這相互的一吻像什麽呢?

像大貓給小貓舔了舔腦袋, 小貓便有樣學樣地跟著舔了舔大貓。

這是成人世界鮮少會有的不帶任何欲念與旖旎的親昵,也不是兩個男人之間打破正常社交距離後會有的親密。

一定要用人類世界的概念定義,這大概就是一種超乎尋常關係的——

“陪伴”。

穆行天是喜歡這種“陪伴”的, 很純粹、足夠親密,以及,絕對的擁有。

他過去從未從任何人身上得到過這種意義的“陪伴”, 不是不夠親密、能令他放下所有戒備, 就是對方有目的而來,不夠純粹,被他一眼看透。

隻有秋澄, 隻有這隻小貓,在他身上, 連親吻都變得幹淨簡單, 隻是一種表達喜歡和親密的尋常舉止,而不會令人想起那些糟糕的記憶。

這樣的小貓, 怎能讓人不喜歡?

次日, 穆行天便戴了秋澄送他的那對鑽石袖扣。

袖扣扣在西服袖口外側,看起來低調, 行動間因為鑽石的亮度, 多少有些惹眼。

穆行天日常穿戴都不是這個風格, 袖扣也多是不起眼的金屬材質,當天戴了鑽石, 有心人一看便知不是穆行天自己的東西, 大概率是誰送的。

別人送的,特意戴了……

裴玉瞥了好幾眼, 心底多少有數, 能猜到這個“別人”到底是哪個。

然而——

“哇, 哥,你今天竟然戴鑽石了?不是你的風格嘛!”

來人穿著時髦、身高腿長,染的一頭栗粽短發盡數梳向腦後、倍顯張揚,一對眼睛漂亮而狹長,眼尾微微上翹。

他叫杜炎炫,美籍華人,今早的飛機剛落地B城,人一到就一個電話撥給了穆行天,黃牌普爾曼到機場親自接過來的,上樓都是裴玉這個特助領的路。

這樣的待遇,可見不是普通人,也確實不是普通人。

杜炎炫一回國就直奔穆行天辦公室,不大的小小一隻的行李箱都隨身帶著拿上了樓,而不是讓司機先把行李箱送去酒店。

杜炎炫原話:“哥,我這趟特意過來的,你不會忍心讓我住酒店吧?”

穆行天坐在辦公桌後處理公務,沒什麽情緒地抬眸掃了他一眼。

杜炎炫:“我聽阿姨說你把你家老宅拿回來了,那麽大的房子,總能有一間是給我住的吧?”

穆行天這才開口:“讓裴玉給你安排酒店。”

杜炎炫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手機當筆一樣在掌心盤著轉著:“我不要!”

就在這個時候,杜炎炫看到穆行天抬起的胳膊下有什麽閃了下,定睛看,原來是隻鑽石袖扣。

杜炎炫驚訝:“哇,哥,你今天竟然戴鑽石了?不是你的風格嘛!”

“裴玉給你挑的?”

想了想,栗粽色的劉海在指下輕輕一撥,“也不像。”

笑:“不會是哪個女孩子送的吧?”

穆行天這時候摁了座機的內線,讓裴玉進來。

裴玉敲門進來,穆行天頭也不抬道:“你帶他去酒店。”

杜炎炫不高興了:“我說了,我不去酒店!”

穆行天:“那就定張飛美國的機票。”

“……”

杜炎炫聳肩,慫了:“好吧。”

裴玉去拿沙發邊杜炎炫的行李箱,杜炎炫跟著起身,先衝穆行天的方向道了句“那晚上一起吃飯啊”,跟上裴玉,嘴裏不停道:“裴玉,哥的袖扣到底誰送的?”

進電梯,裴玉把行李箱立在腿邊,杜炎炫兩手空空地抬步進去,比之前在穆行天辦公室的時候還要不客氣,誒了聲,倚著電梯轎廂,揚了揚下巴,“哥回來這麽久,身邊沒人黏著他吧?”

裴玉想到秋澄,但他什麽都沒說。

杜炎炫便以為沒有,開心直接寫在了臉上。

電梯抵達,杜炎炫從胸口取下墨鏡戴上,兩手插兜,哼著歌,率先大跨步走了出去。

裴玉推著行李箱跟著出來,抬眸往前麵的背影掃了眼。

他是不喜歡秋澄的,但跟這位杜少比,秋澄真的不算什麽。

裴玉蹙了蹙眉,以神情表達完厭惡後,很快收斂好一切。

——

杜炎炫知道秋澄的存在,已經是他來B城的幾天後。

還是因為打入了B城的二代圈子,吃喝玩樂中結識了寇宴析,從寇宴析嘴裏無意中聽來的。

“誰?”杜炎炫當場便皺起了表情。

寇宴析有點喝大了,舌頭都沒捋直,似乎是意識到不該背後聊這個,擺擺手,不肯再說了。

杜炎炫直接一個電話打給了裴玉,裴玉對電話那頭有關穆行天情人的問話一概不答,隻說老板私事他不過問。

杜炎炫火氣衝天:“所以確實有這麽一個人是吧?”

“養在哪兒?外麵的房子?”

“不會就在他家吧?!”

裴玉沉默對應,杜炎炫狠狠地扣了電話。

裴玉想了想,給秋澄發了條消息:“老板的一個朋友回國了,你要小心。”

——

秋澄看到前半句,朋友?

再看後半句,心底便有數了。

不成想,這“老板的朋友”來得還挺快,也有點瘋——

對方是在馬路上生生將秋澄的保姆車逼停的。

汽車急刹,司機與坐在副駕的保鏢同時罵咧出來,小秦第一反應是茫然地問:“有私生在跟車?”

秋澄通過貼了黑膜的車窗望出去,看到逼停他們的前車上下來一個風風火火的年輕男人。

年輕男人見有保鏢擋路,一拳就揮了過去,前車跟著下來兩個男人。

那兩個男人與秋澄這邊的司機保鏢糾纏,年輕男人無人阻止,陰沉著臉來到保姆車後的電動車門邊。

反複欽按鈕、拉門把拉不開,年輕男人煩躁地開始敲車窗玻璃。

秋澄伸手要去摁車窗,被小秦喊住:“別開!”

“沒關係。”

秋澄冷靜地道了句,欽了車窗按鈕,落下了一半車窗。

窗外,杜炎炫看過來的目光有如毒蛇,陰冷而危險。

他冷冷地盯著秋澄的臉看了會兒,緩緩眯起眼睛,“就是你?”

秋澄識得這個目光,那天穆兆江衝進宅子大廳的時候,也是這麽看他的,內容約莫等於:你就是那個小白臉?

秋澄平靜而淡定地回視著。

杜炎炫笑了,冷笑的那種,邊笑邊點了點頭,一副“好啊,竟然是這樣”的切齒。

後來也沒發生什麽衝突,杜炎炫離開了,逼停他們的車也走了,司機保鏢帶著打鬥後的傷回到車上,從心裏暗罵變成了嘴裏罵咧。

小秦急了,反複說:“不報警嗎?真的不報警嗎?”

“怎麽這麽倒黴,剛好今天隻帶了一個保鏢,剛好就今天出事。”

保鏢坐在副駕打了個電話,秋澄聽出來,這是在向趙叔匯報情況。

趙叔的電話很快打了過來,言語中無不帶著心驚膽戰:“小澄,你沒事吧?”

秋澄冷靜道:“我沒事,保鏢和司機大哥都受傷了。”

“你沒事就好。”

趙叔:“你們現在是在趕通告嗎?”

秋澄:“回家的路上。”

趙叔:“那就好,趕快回來。”

掛了電話,秋澄目光淺淡地看向車外,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