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亦幻亦真
突然之間,美麗的環境破碎了,隻剩下無邊的黑暗和陰鬱。我吃了一驚,怎麽會這樣?
秦悠悠出現在我麵前,一臉的憂傷:“這不是真的,我爹已經死了,死得很慘,唐師父也死了,我不能假裝他們還活著。”
夢境雖然是我編織的,但卻是以她的記憶為基礎,所以她堅信這些都是假的,所有一切就消失了。
我說:“人不能一直活在悲痛之中,有時該給自己的心情放個假。”
秦悠悠堅定地說:“不,我不會忘記,也不能騙自己。我要給他們報仇,然後重新組建劇團,你幫不幫我?”
沒想到她的意念如此堅決,前者我無法幫忙,後者卻是應該的,我說:“如果你需要樂師的話,我會隨叫隨到,但我希望你能開心一點,不要連做夢都對自己那麽嚴苛。”
秦悠悠歎了一口氣:“美麗的夢總是容易醒,醒來一切成空,那麽還不如不要做夢,不要相信做夢。”
“不,在夢裏也是可以快樂的,對於在做夢的人來說,夢才是真實的,現實是虛幻的,所以做夢的時候可以淡忘現實,讓自己快樂一點,開朗一點,這樣才不會壓垮了自己。如果現實有太多我們不能改變的,而夢境可以由我們來編織,為什麽不把夢境當現實,把現實當夢境?”
秦悠悠眨動著美麗清澈的眼睛,有些疑惑和迷惘:“你是說夢可以由我自己來編造?我想要什麽就有什麽,想要事情怎麽發展就怎麽發展?”
我很肯定地點頭:“是的,其實每個人都能自己編造夢,隻不過沒有經過修煉,絕大多數人是出於潛意識去編造,不能主動去編造。但我們可以,你想要什麽就有什麽,你想做什麽都可以,不會有傷逝、離別、背叛、內疚,隻有快樂。”
秦悠悠還是有些猶疑:“可是那都是假的啊?”
“什麽是假,什麽又是真?現實中的東西,都是我們看到、聽到、摸到了才知道是真的,假實際上這都是大腦活動的結果,如果沒有思想,所有一切對我們來說就跟沒有存在一樣。如果你想要做夢就可以做夢,夢裏的一切都可以看得見,聽得到,摸得著,那麽怎見得它不是真的?
秦悠悠突然臉紅了,有些羞澀地說:“我希望你永遠陪伴在我身邊,難道你就會真的永會在我身邊?”
“不能永遠,但可以經常。剛才我已經說了,夢裏就是現實,所以我也要吃飯睡覺上廁所,有時還要去給朋友幫忙一下,或者感冒了上醫院。”
“嗬嗬……”秦悠悠終於笑了起來,“那你太婆不會反對我們在一起?我們是世仇啊。”
我心裏苦笑,太婆已經死了,而且我懷疑她臨終前已經有點神智不清,換了是以前完全清醒的時候,她不會趕走秦悠悠。當年她把上冊秘笈給我時,說過太公有交代,後代子孫不要給他報仇,恩怨到此結束,太婆也是這樣認為的。臨終前她一直向我們訴苦,說明她的心智是不正常的。
秦悠悠道:“也許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那天離開你家後,我打過一個電話給我爹,我爹說他也不是很清楚,但有聽說過一點祖輩的恩怨,打傷你太公的,可能是我太爺爺的一個同門,他那一係還有傳人,如果找到他的傳人,也許能問清楚。”
我有些意外,原來內中別有隱情:“你怎麽不早說。”
秦悠悠有些不以為然地白了我一眼:“那時我說了你會相信嗎?你肯定以為我是在找借口。後來我爹死了,死無對證,你就更不會相信了,我也不能對別人說,隻能現在做夢對你說了。”
“不,你真的錯怪我了,我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你會騙我,你說的話我絕對相信。而且我太公臨死前已經說過了,以前的恩怨到此結束,不要留到後代,所以他連仇人的名字都沒有提。”
秦悠悠道:“我爹也沒說那一係的傳人是誰,不過我懷疑是鬼影盜。他顯然得到了影子門的真傳,而且貪得無厭,這是有傳統的,他的師父、師祖可能都是貪財的。我爹可能知道鬼影盜是誰,但卻不肯揭發他,由此可見他們有很深的關係。根據這些我有八成把握,鬼影盜的師祖或曾師祖,就是打傷你太爺爺的人。”
我說:“不管他是誰了,我不想再翻這陳芝麻爛穀子的事。”
“不,我一定要查清楚,要給我爹和我一個清白。”
我隻能搖頭苦笑,平時她都可以依著我,但她真下定了決心要做一件事時,我也說服不了她。現在她比以前更堅強和有主見了,我就更沒辦法說服她,今天的許多話,以我們之間的尷尬局麵,在現實中她是絕對不會對我說的,隻有在夢裏才會說出來。
這樣也好,把心裏的委屈、孤苦、鬱悶說出來,壓抑得到宣泄,清醒後也就不會那麽難受,這正是我給她“造夢”的目的。其他的事我做不了,至少我可以經常送她一個好夢,讓她受傷害的心靈有一個避風雨的港灣。
天空再次變得明亮,陽光溫暖,鳥語花香,我牽著她的手沿著河邊走,她另一隻手拿著一根狗尾巴草甩來甩去,哼著流行歌曲。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還和陸南天他們在一起嗎,在做什麽?”
實際上我要問的是他們有沒有在繼續追蹤段凝芷,但這個時候我不好提這個名字。秦悠悠道:“我們在追蹤換日門的人,前不久他們又連續抓走了好幾個特別聰明的小孩,張靈鳳推測他們可能在做一件大事,還要害死更多小孩,我們必須阻止他們,這些人太邪惡了。”
我也很氣憤,換日門的人確實太殘忍了,那些聰明伶俐的小孩子,每一個都可能是棟梁之材,都是父母的心血和希望,他們怎能下得了手!我相信張玄明他們一定在盡力阻止白眉老妖拿到蚩尤的軀體骨骼,我也幫不上什麽忙,不如暗中幫助秦悠悠他們,先把換日門鏟除了。
“你們一定要小心,大c可能吸收了他師弟周隱的功力,非常厲害,用槍也很難打中他,正麵衝突你們合起來都不是他的對手。”
秦悠悠眼神中帶著一種以前所沒有的沉著和堅定:“我知道,但我們不會畏懼,隻要是該做的,就義無反顧地去做,我相信要是我爹還在,他也會這麽做。”
她確實變得更加堅強了,也許這一段時間她也改變了很多,現實中她也已經麵對現實了。但任何堅強都是相對而言的,就像白天和黑夜,當白天變得很長時,黑夜雖然短卻會很寒冷。
“許大哥,我想要夢到你時,真的就能夢到你嗎?”秦悠悠停步望著我,臉上帶著期望與留戀。
“一定可以。”我肯定回答,我相信經過我的引導之後,即使我沒有進入她的夢裏,她也能自己編織夢境,但她夢裏的我不是真的我,隻是她想像中的我。
我沒敢問她太多現實中的事,怕引起她的傷感,接下來隻閑聊一些無關緊要的事。
第二天我繼續往南走,買了個充電寶開了手機,打電話給張靈鳳,結果被張靈鳳著實埋怨了幾句。她不知道我是被困在山洞裏,以為我又一次玩失蹤,他們在找我,我家裏人也在找我。不過還好,張靈鳳脾氣好,埋怨幾句也就算了,我也沒多解釋。
通過張靈鳳,我知道了他們的具體位置和近況。他們追蹤的果然是大c,已經追了十幾天了,每一次都是晚了一步。被抓走的小孩應該還沒有被殺害,但不知道藏在哪裏,也不知道大c的最終目的地,所以隻能再繼續追蹤,希望能趕在他施展邪術前阻止他並救出小孩。
這一次他們倒是有後緩,王誠鈞向龍門派的負責人請求援助,已經得到肯定答覆,但無法確定大c的準確行蹤,到時候後援能不能趕到,有多少人趕到還很難說。
了解了情況之後,我更加堅定了趕去幫忙。說實話我對道士們不抱太大希望,他們已經沒有何至真那個級數的高手了,其他人既使來幾十個,也未必能對付得了大c。當然我去了也未必能力挽狂瀾,但多一個人多一個辦法,鏟除換日門本來就是我們這個團隊的目標。
“有江相派的消息嗎?”我比較宛轉地問。
“沒有,離開保寧鎮之後就沒有再見過他們了,南天說他們可能去沙漠了……現在我們都不在悠悠麵前提起他們。對了,你最好打個電話給悠悠,跟她好好說,我覺得她並不恨你,殺她爹的人又不是你,她現在挺可憐的。”
我苦笑:“她不接我電話。”
張靈鳳有些怒了:“你怎麽突然變笨了,以前不接也許現在會接了呢,你不多打幾次,怎麽能表明你的誠意?你沒誠意,人家怎麽會原諒你?”
呃,看來還是女孩子比較了解女孩子的心理。我結束了通話,撥出秦悠悠的號碼,響了一會兒她就接了,但聲音沒有一點表情:“你有什麽事嗎?”
我突然就變得笨嘴笨舌了:“哦,沒事,沒事,就是想問一下你最近過得怎樣。”
“還好。”她的語氣很平淡,說了兩個字就沒有下文了,她至少該問一下我這麽久去哪裏了吧?她什麽都不問,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沒事我就掛了。”秦悠悠說。
“噢噢,多保重。”
我拿著手機傻愣愣的,她明明不恨我了,在夢裏我們相處得也很好,為什麽到了現實中變得這麽冰冷生硬?看來她是穿上金屬防彈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