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六榕寺
識破了老頭的騙術,我心情不錯,但很快又開始發愁了,怎樣才能擺脫女鬼的糾纏?也許真有遊戲人間的奇人異士,可是我沒有那樣的運氣剛好遇到,遇到了人家也未必肯幫我。民間的一些“大師”即使能幫我解決,也需要大筆的錢,我現在最缺的就是錢……
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會兒,抬頭猛然看到一片空曠區域,有一座古塔衝天而起,高有五六十米,簷角高挑,每一層都像是綻放的花瓣,華麗雄偉氣勢不凡。古塔腳下有幾棟古建築,綠樹成蔭,圍牆高聳,麵積雖然不算大,在這鋼筋水泥的高樓群中卻顯得特別清爽幽靜。
我精神一振,這個地方我知道,廣州很有名的一座古寺,名叫六榕寺。據說六榕寺已經有一千多年曆史,門口“六榕”兩個字還是蘇東坡寫的,這座塔又稱花塔,曆史同樣悠久,塔裏麵有佛骨舍利。
當年承建荔源廣場的香港老板曾經請了六容寺的主持看風水,如果他肯聽主持的話,可能就不會發生後來這麽多事。我是在荔源廣場引來的禍,現在走到這裏,莫非冥冥中自有天意?佛門以慈悲為懷,普度眾生,高僧們的工作就是降妖除魔,不幫我這樣的人還幫誰?我早該想到去求他們了!
我興衝衝走到門口,買了一張門票進去。果然是千年古刹佛門聖地,雖在鬧市之中卻清淨祥和,幽雅之中透著一股肅穆,讓人感覺進入了另一個世界。我的頭不暈了,腰不酸了,腿腳也有力氣了,比吃了電視廣告中的某種鈣片更見神效。
這裏地方不算很大,遊人卻不少,我在幾個大殿小殿轉來轉去,沒見著一個像高僧的和尚。向一個掃地的小和尚打聽,原來主持和幾個大師不在,參加什麽會議去了,而且主持一般不接見遊客的。
我像是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看來我還是太天真了,如果每個遊客都要主持接待,主持就不叫主持,而是叫知客僧或迎賓先生了。隻有那種大老板、大貴人駕臨了,主持才會迎接,如果我捐出一百萬,相信主持也會滿麵笑容地請我去靜室喝茶聊天,可惜我沒有那麽大的手筆。這個年代,走到什麽地方都需要錢啊!
我懷著沮喪的心情走到出口,看到有一個戴眼鏡的中年和尚擺了一張桌子在門口路邊,賣香燭、佛珠、小書冊、小佛像之類。實在是沒辦法了,我抱著死馬當成活馬醫的心態過去問:“大師,要是遇到了髒東西怎麽辦?”
和尚扶了扶眼鏡,深深望了我一眼,拿起一個小冊給遞我:“十塊錢。持誦《大悲咒》能消災解難,護法除魔,得到諸神護衛,具有不可思議靈驗。按照上麵的注音來念就行,念的時候要誠心誠意,專心一致。”
我接過小冊子,翻了一下,裏麵的字大多認得,但連起來卻完全不懂什麽意思,另外還有一行注音,注音與漢字發音也不能完全對應。原來這是梵文的音譯,還是古代的音譯,與現代漢語有差別,隻能按拚音來念。我有些遲疑,由高僧來念這經文應該是有效,由我來念有效嗎?
“大師,我怕我念不來,有沒有直接生效的辟邪的東西賣?”
和尚又認真看了我一眼,從桌子的抽屜裏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這是用名貴檀香木製作的佛珠,上麵有十八羅漢像,經過主持開光……不過比較貴,一串要1888。”
我嚇了一跳,我總共財產隻有兩千多,而且快要交房租了,買了這個我喝西北風啊?
和尚嘴角微撇,臉現鄙夷之色,沒等我打開盒子就收了回去:“這個錢不是我收的,直接放進功德箱,用來管理和建設寺院,所以不要以為我是在斂財,胡說八道敗壞本寺名聲。”
我咽不下這一口氣,而且命比錢重要,正好我的錢就放在口袋裏,於是掏出來砸在和尚麵前的小桌子上:“我買!”
和尚臉上露出了笑容:“阿彌陀佛,施主慷慨大方樂善好施,佛祖一定會保佑你。”
我接過盒子打開,裏麵是十八顆珠子串成的手珠,每一顆都刻了一個羅漢,刀功精細,栩栩如生,木質細密堅硬,黃中帶褐,散發出淡淡幽香。認識徐廣利這麽久,我也長了點知識,這串珠子應該值幾百塊錢,1888元就太貴了。但轉念一想,這是高僧開光過的法寶,怎能用古玩和工藝品的角度來評價?再說這錢我是捐給寺廟的,也算是行善積德,佛祖在天有靈也會保佑我吧?錢財乃是身外之物,保得一條命在,何愁將來不能賺錢?
和尚旁邊放了一個漆成紅色的功德箱,他說他的手不沾錢,所有收入都是放進功德箱,不找零錢。看來是個潔身自愛的好和尚啊,我把1900元丟進去,拿了佛珠和《大悲咒》走人。
左手帶了佛珠,右手拿著佛經,我信心倍增,神清氣爽,坐公交車回家途中已經不發燒了,這錢花得值啊!女鬼應該不敢靠近我了,但另一個難題迫在眉睫,我必須盡快找到一個工作解決生存問題。
我在小區附近的一個小網吧上網,投了幾份簡曆,又買了一份求職的報紙,找了幾個有可能成功的單位,薪水低一點也無所謂了,先混口飯吃。可是人家連麵試的機會都不給,在電話裏問幾句直接回絕了……
唉,要不是徐廣利這個混球搞砸了,現在我已經有四十萬,怎會這麽落魄?眼看天色將晚,隻好在路邊隨便買一點吃的就回家了。
到家的時候,周健和方麗萍正在客廳裏吃晚飯,三菜一湯,很溫馨浪漫的氣氛,讓我有些眼紅。他們邀請我一起吃飯,我婉拒了,其實他們也隻是隨口說一句客套話,並無誠意。
連著幾天沒睡好,又被女鬼吸走了陽氣,我有些疲憊和虛弱,連澡都沒有衝就躺下了。太早躺下了卻又睡不著,於是翻開小冊子低聲念《大悲咒》,隻看拚音不看字,這些漢字與讀音對不上,比如“南無”不是念nanwu,而是念namo。這經文念起來很古怪很拗口,又完全不懂意思,要背下來很不容易。
看來和尚沒有騙我,這經文果然有些妙用,念了一會兒我覺得心神安寧,忘了憂慮,但眼皮也開始打架,不知不覺睡著了。
迷糊中我感覺像是置身於狂暴的寒流中,狂風巨浪不停地向我衝撞,伴隨著強烈的怨念和陰邪腐朽的氣息。我戴在手腕上的佛珠壓在胸口,發出淡淡的光圈,阻止邪氣靠近,但是光圈很微弱,很快就黯然無光,珠子一顆顆變黑。陰冷氣息透體而入,我又像前幾天晚上一樣不能動了,似夢非夢,似醒非醒。
女鬼出現在我的床前,與以前不同的是它的長發在飄動,衣服也在鼓**,全身散發出凶戾氣息。我看到了它的眼睛,與上回在夢裏看到的一樣黑得像是沒有邊際,但上次顯得深情和癡迷,楚楚可憐,現在卻帶著怨恨和怒火。
它生氣了,佛珠和佛經不僅沒有鎮住它,反而把它激怒了!
我暗叫苦也,和尚高價賣給我的原來是偽劣產品,我處處小心,還是被騙了!那個和尚如果是六榕寺的,為什麽不在廟裏麵賣,反而跑到門外來賣?人家從頭到尾就沒有說過他是六榕寺的和尚!那個所謂的功德箱就是他的錢包,我把錢放在裏麵跟放在他口袋裏又有什麽不同?不是我不小心,而是我對佛祖和和尚太信任了,如今遍地是騙子,防不勝防啊!
女鬼這一次不溫柔了,直接撲過來按住了我,俯下頭嘴對著嘴開始吸我的陽氣,吸得比前幾次更快更猛,頗有直接把我吸幹的趨勢。我又怕又急,奮力掙紮,可是無論怎麽用力也動不了一個指頭。
狂亂之中我突然想到了《大悲咒》,於是在心裏默念:namoheladano,duolayeye,namowoliye……隻念了五六句,我就感覺壓力一鬆,鬼壓床的狀態消失了,隻是我還處於將醒未醒的狀態。女鬼離開了我,飄到了遠處,看不到它的身體隻能看到它的眼睛,那雙漆黑的眼睛帶著驚恐和憤怒。
我繼續念,那雙睛睛也消失了,房間裏麵變得亮堂和溫暖起來,但是我總共隻記得十幾句,後麵的還沒記住。我剛停下,陰冷黑暗的感覺又湧來,把我吞沒,我急忙又從頭開始念,陰冷和黑暗氣息又漸漸消失。
我處於似夢非夢的狀態中,可以有條理地思考,眼睛沒有睜開也可以看到房間裏麵的情況。就這樣來來回回把大悲咒的前半截念了幾遍,女鬼沒有再出現,十塊錢買的小冊子比一千八百八十八的佛珠更有用,我不用怕它了,哈哈……
“嗯……啊……啊……”
我突然聽到了隔壁傳來方麗萍的呻吟聲,以及床墊有節奏的吱呀聲,心神不由自主地集中到了隔壁,腦海中立即幻象叢生,哪裏還能集中精神念經?
我暗叫不妙,想要不聽,但是聲音卻清晰地傳進耳中,而且**力前所未有的強烈,方麗萍衣著暴露的樣子在我麵前晃來晃去。很快我氣血湧動,氣息急促,身體有了反應,體內一股邪火讓我感覺像要爆炸了。為什麽平日聽慣了,幾乎可以無動於衷的**聲,今天會變得這麽敏感?
女鬼又來了,本來我已經處於清醒的邊緣,又被它控製住了,我以極大的毅力再念大悲咒,可是滿腦子都是邪念,精神不能集中,沒有效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