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泉泉傷的其實並不重,隻不過是看上去有點兒嚇人而已。等傷口處理完畢,歐槿邪看著她氣定神閑地坐在那裏啃著香蕉吃著蘋果,順便還有人給她端甜點端奶茶,根本就是沒事兒人的模樣啊。

“你別噎著。”他抬手一揮,屋子裏的人便全都退了出去,隻留下小酒老老實實地呆在原地。

歐槿邪坐在她床邊就這麽看著她吃吃喝喝,看來是沒什麽事情了。這才放下一顆心,問道:“說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如果不老老實實把這件事情給我說清楚……”歪頭看了眼小酒,“那我就隻好去問酒爺了。”

廖泉泉擺了擺沒傷的右手,小酒看見一低頭退出去了。她這才說道:“我說過會好好管教你這個不成器的弟弟,那自然是要好好管教的。你看著吧,從明兒往後,歐莫無論在哪兒都是個被標上了標簽的命人了。當然,因為你的麵子,他不會聲名狼藉,但也絕不會再像以前那樣被所有人眾星捧月一般寵著了。”

他早已洗漱幹淨,這會兒換了睡衣盤腿兒坐在她身邊,手指小心翼翼地觸上她左臂的傷口,搖了搖頭:“你不用顧著我的麵子,我這麵子在你哪裏不值錢也沒必要。而且……我這麵子也犯不上用在小莫身上。”

她點了點頭,這才放下心來:“隻是歐莫不小心撞在了這盤局上,我隻不過是……巧合而已……”

這話說的歐槿邪有些莫名,心裏又抖了一激靈。總覺得是有什麽了不得的事情,隻不過是被她四兩撥千斤地給含糊了過去。廖泉泉有個習慣。有些事情她不會輕易點破,但會很是含蓄地跟他說個大概,剩下的,全靠他自己去猜測。

現在的情況很顯然也是這樣。她一雙狐狸一樣的眼眸眨了眨,一副等著他去看穿的模樣。

從方才廖泉泉受傷的驚慌中緩過神來,歐槿邪靜下心來認真分析這件事兒。廖泉泉身邊人手眾多,身邊從來沒有過說明暗保鏢全都不在的情況。可這台市別墅的等突然地說滅就滅了,像歐莫這樣的人隨隨便便就能在她身上得手,若是按尋常來說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他很清楚地記得,廖泉泉在台市的這處別墅,是小酒在台市夜色培養的保鏢,若是保衛不利,可是會有好幾方怪罪的。除非,這是廖泉泉自己安排的。

明明是她自己安排的,還能讓歐莫覺得得意洋洋,這一出兒安排起來雖不難,可若是想真的演好那可是需要費些功夫的。新竹幫的人能不能看出這其中是局他不知道,不過旁人……就按歐莫的那個腦子,根本就看不出來什麽吧?

雖然知道是自己這個不中用的弟弟理虧,可歐槿邪還是想了解出一個所以然:“你為什麽要這麽做?給他些教訓也就是了,何必鬧這麽大?”北市歐家,即使這些年風聲漸起,也從來沒在外麵大咧咧地鬧出過沾血的事情來。

“明天,會有人傳出消息來,說我傷重快死了

。讓歐莫先得意幾天,再過幾天,得到的消息會演變成六鏡的杜曦病危隱退。從此以後,杜曦之於六鏡,就好比冥王之於新竹幫。”

這是她早就安排好的,不讓小酒也不會千裏迢迢從洛杉磯趕回來。本來所需借用的不是這個名義,她大可以找別的由頭。新竹幫內鬥也好濠江台市的幾方勢力鬥爭也罷,這國境線內是非之多根本就是常人難以想象的。她可以從這之中找到無數的機會玩兒一出金蟬脫殼。隻不過因為歐莫,她這件事情辦的可以一舉兩得,也不會有人覺得是她故意而為之。

她早就有退隱之意,卻沒想到是這麽一個退隱法兒。廖泉泉精明一世,為什麽要用這樣的法子?光明長大轟轟烈烈地隱退不好麽?為什麽還要搞出一出兒詐死詐傷?有必要麽?

“我有跟你說過我父親吧?即使後來他離開了新竹幫,他也不是真的離開。那麽多關係和是非都跟她有關係。我知道你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但你也應該知道這樣的後果是什麽。你隱退了,可六鏡永遠都是你的一個身份。廖泉泉,你要想想,如今的北市歐家能有那樣的位置,即使小紅樓也不敢像以前那樣對你們隨意差遣是因為什麽?是因為你身後有六鏡作為依靠,一個你親自培養出來的依靠。現在你就要這樣把這個依靠給撇開麽?你怎麽能放心六鏡不會成為你以後的絆子。”

歐槿邪很是擔心。他知道廖泉泉的目的,也知道廖泉泉是為了什麽。可是六鏡和廖泉泉,應該是一體的,就好比當年的父親和新竹幫。想起父親臨死前心心念念地感慨,她跟冥王,真的想到可怕。

廖泉泉沒再多說什麽。顯然,她希望歐槿邪知道的,這個家夥差不多都知道了。都知道了卻並沒有再多說什麽,顯然他是真的沒拿歐莫當回事兒。

隻不過,這歐槿邪怎麽想是一會事兒,她廖泉泉是什麽態度要怎麽做是另一回事兒。她在歐槿邪身邊是什麽身份,在新竹幫這裏又是什麽身份,這是兩碼事兒。這麽多年,她走的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左右權衡的,自然不會在這樣的事情上出了岔子。

“在想什麽?”外頭夜色已深了,歐槿邪以為她已經睡了,再一低頭,她卻兩隻眼睛睜得老大,莫名其妙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躲過她那隻受傷的胳膊,歐槿邪小心翼翼將她圈在懷裏,聽她低聲細語地說道:“我在想,你會不會怪我……”

怎麽會呢?寵她還來不及。

“我說過的,在我這裏,你想怎樣怎樣。我不會管束你,也永遠不會怪你什麽。”廖泉泉在怎樣的環境裏長大,經曆過什麽,或許歐瑤不清楚廖蒼不清楚,可他歐槿邪是清楚得很的。她一直在擔心,擔心他不夠愛她,擔心他們不會一直在一起,擔心她做的事情他不會允許會介意。這麽長時間以來,他看到更多的不是她曾經的飛揚跋扈肆無忌憚,而是她的小心翼翼。她處理北市歐家親疏關

係時的小心翼翼,處理歐莫時處處擔心著他的心情他的在意。可這不是她。當年在台市夜色裏從天而降的廖泉泉,是隻草原上飛揚跋扈的小狐狸,絕不是現在這副模樣。

“既然是提前準備好了的,就應該放手去做,而不是在乎我的想法我的情緒。本來會比現在還熱鬧的事情不是麽?卻被你這麽不痛不癢地給模糊過去了。算個什麽?”這樣的廖泉泉,他隻會覺得心疼,很心疼。

“有那麽多事情,即使是我事先早有準備的,也不知道最終會發展到哪一步。你居然會為了嫌我處理的不夠……氣勢磅礴而怪我?”她莫名其妙地仰起頭來看著他,眼前的男人此時仿佛有佛光籠罩,嗬護著她的一舉一動,滿滿的寵溺。

這樣不行,這樣會被慣壞的。

廖泉泉用右手敲了敲自己的腦袋,顯然是希望自己清醒一些。別人家的小孩都是被嬌慣著長大的,所謂的窮養兒富養女,別人家的女兒好像無論做什麽都會有父親在旁邊護著母親在一邊寵著。可她從小到大所考慮最多的,是怎麽做能討大人們的喜歡,怎麽做能不讓大人們覺得她是個不懂事的孩子。

到後來,別的女孩子可以指使著男朋友做這做那,根本不用去在意這個男人於她於她加到底是個什麽身份,反正是個免費的勞動力就不錯了。可她對歐槿邪……她知道自己像個男人一樣衝鋒陷陣,把歐槿邪牢牢地護在身後,甚至讓很多人覺得他不像個男人。可是……那是因為她怕失去他啊。這世上,真的能做到百分之百不考慮任何利弊隻因為她是廖泉泉的,隻有他這麽一號人了。

臥在床尾凳上的黑貓顯然是懶得再去聽他們膩味,擺了擺尾巴,打了個嗬欠,一歪頭睡覺去了,留下兩個話還沒說完的大人。作為一個資深演技派,帶了真感情說出來的話就是不一樣。

歐槿邪聲音低沉:“你媽說的沒錯,你還真的是從小到大安全感全無啊。你不是一直怕我們不能一起相伴到最後嗎?既然不考慮以後,我們就先想想當下。我答應過伯母,既然是想跟你好好過日子,就會寵你疼你。曾經歐家欠你的,我一旦點慢慢補給你。”他清楚的記得歐瑤幾次找他談話的內容。他那位準丈母娘可是說了,他長了廖泉泉十餘歲,憑什麽能讓北市歐家人承認他留在她身邊?十餘歲,都夠給她當叔叔的年紀,自然是要好好照顧她好好寵著她。以前她缺少的,以後他要一條條都補給她。“而且我說過的,我既然放棄了父親公開授予的那份遺產,台市歐家也好,新竹幫也罷,跟我就沒有一定兒關係了。你想怎麽處置便怎麽處置,自己開心就好,不用顧忌我的心情。本來這家裏也就隻有父親跟我有關,小媽把我養大,其他人再與我無關。如果你自己開心,想要看我的麵子幹些什麽,那也是你的事情,跟我無關。”

“哦……”女子伴著他低沉的話語喃喃睡去,顯然是已經進入了夢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