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虎緩緩轉過身,語氣平和地問:“張龍兄弟,你這是……還有什麽事情需要確認或者商量的嗎?”

我緊咬牙關,從牙縫中擠出一段話:

“上次,我父親在大街上那場突如其來的車禍,最終導致他離世,這一切,是否與你們有關?”

我的質問中夾雜著難以抑製的憤怒與悲痛。

仿佛要將這段時間以來積壓的所有情緒一次性宣泄而出。

“不是啊,”劉虎臉色驟變,連忙擺手,那動作中帶著幾分急切與無辜,“張龍,你這是從哪裏聽來的無稽之談?我們怎麽可能與那樣的事情扯上關係?你冷靜點,先聽聽我的解釋。”

他的話語中充滿了真誠與急切,試圖平複我激動的情緒。

我將目光從劉虎身上移開,落在了坐在病**的藍欣身上,仿佛要將所有的懷疑與憤怒都凝聚在這一問話之中:

“你來說,把當時我爸在街頭被一輛失控的混凝土攪拌車撞成重傷,最終在醫院裏未能挽回生命的整個過程,原原本本地告訴他!”

一提起這件事,藍欣輕輕咬了咬下唇。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但隨即被堅決所取代。

深吸一口氣,藍欣開始緩緩敘述:

“那天,我和丈夫張子文,也就是張龍的父親吃完飯,在大街上散步的時候,一輛滿載混凝土的攪拌車突然從大街上失控衝出,將我丈夫撞飛了好幾米……

“事發後,我就打電話叫救護車將他送去醫院,盡管醫生經過盡力搶救,但他在見上張龍最後一麵之後離世,那場車禍,真的太突然了,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我們懷疑,是蓄意謀殺!”

敘述中,藍欣悲從心來,眼淚不爭氣地從眼裏流出。

看著藍欣那張梨花帶雨的臉,劉虎不無同情地問:

“當時,那個駕駛著龐大混凝土攪拌車的肇事司機,他的反應是怎樣的?是驚慌失措,還是冷漠逃避?”

“唉……”藍欣輕歎一聲,伸手從床頭櫃上抽出一塊紙巾,擦拭著臉頰上滑落的淚珠,說道,“他……嗚嗚……”

藍欣的聲音有些哽咽,但依舊努力讓自己的話語清晰:

“他站在那裏,目光空洞,好像車禍與他無關。麵對我的質問,他隻是機械地重複著‘刹車失靈了’這幾個字,語氣中沒有絲毫的歉意,更沒有想要解釋或承擔責任的意思。”

劉虎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怒意,繼續問道:

“那你有嚐試通過其他途徑找到他嗎?比如,現場有沒有目擊者能提供他的信息?”

“沒有,”藍欣搖了搖頭,“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我當時整個人都懵了,根本來不及多想。而且,我擔心丈夫的安危,就打電話叫救護車,隨救護車將他送去了醫院……”

忽然,她話鋒一轉,眼中閃過一絲希望:

“我記得交警隊的人在做筆錄時,確實要求他留下了電話號碼,雖然我沒有直接聯係過他,但那應該是找到他的唯一線索了。”

“很好,”劉虎點了點頭,向藍欣寬慰道,“藍董,您別擔心,既然有線索,那我們就一定能找到他,我這就聯係我的朋友,他們在這方麵有經驗,應該能幫你查清楚,您安心養傷,其他的事情交給我來處理。”

劉虎在向藍欣詢問一些關於張子文出車禍的時間、地點和細節,以及肇事司機的相貌特征等,對我們說聲‘等我消息’之後,就領著光頭強一起離開了藍欣的病房裏。

望著劉虎與光頭強那兩道身影消失在病房門口,藍欣的眉宇間不自覺地擰起了一抹憂慮,她的目光深邃而複雜,仿佛是在衡量著未知的變數。

“你覺得,”她輕聲開口問,“這幫家夥,真的能靠譜嗎?”

“事已至此,隻能是死馬當成活馬醫了,唉……”我輕輕歎了口氣,“青龍幫,那個在黑白兩道都聲名顯赫的組織,他們的手能伸到我們無法想象的地方。劉虎作為青龍幫在蓉城的老大,或許真的能憑借他們的‘神通廣大’,查到我父親死因呢……”

“可是,”藍欣秀眉鎖得更緊了,憂慮地繼續說,“如果劉虎真的幫到了,這份恩情,我們又該如何償還?人情債,往往是最難還的。”

我一臉玩味地看著她,問:“你難道不想找到害死我父親那個幕後凶手嗎?”

藍欣搖頭說:“不是啊,我做夢都想,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我理解她的顧慮,耐心解釋道,“人情,確實是個沉重的話題。但別忘了,今晚之前,他們是我們的敵人,企圖用最粗暴的方式讓我們屈服,甚至想殺死我們,然而,他們準備拿錢來做補償,帶著那份意外的誠意出現,甚至拉下架子來道歉,這本身就是一種轉變。

“我們接受這份幫助,並非無條件地依附於他們,而是在有限的範圍內,利用他們的力量達到我們的目的,至於人情,未來如何償還,還需看我們如何把握這份關係的界限。”

說到這裏,我停頓了一下,補充說:

“而且,真正的強者,從不畏懼任何形式的債務,包括人情,隻要我們保持清醒,不失原則,就問心無愧了……”

聽了我這些高談闊論後,藍欣的目光與我交匯,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

她的眉頭輕輕蹙起,形成一個好看的弧度,嘴角微張,似乎每一個字都讓她感到意外而又興奮。

她死死地盯著我,語氣中帶著幾分難以置信:

“張龍,你才十八歲,又沒有接觸過社會,怎會有如此廣博的學識和見解?這些深邃的哲理,簡直超乎你的年齡所能承載。”

我微微一笑,如實回答道:“藍欣阿姨,你有所不知,這些寶貴的知識與智慧,確實並非我憑空所得。它們源自我在天龍寺當和尚的時候。我的師父對我娓娓講述的……”

藍欣輕聲說道:“聽你這麽一說,你那個師父定是個非凡之人!他的身上,定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故事,那些關於人生、關於宇宙、關於生死的深刻體悟,定是他曆經滄桑、看破紅塵之後才得以領悟的精髓吧?”

“嗯,”我點了點頭,目光變得深邃起來,“確實如此。師父他老人家,年輕時也曾是紅塵中的一介凡人,經曆過愛恨情仇、悲歡離合。

“或許,正是這些刻骨銘心的經曆,讓他最終選擇了放下一切,削發為僧,於青燈古佛之下,尋找心靈的歸宿與解脫。

“他老人家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從心底流淌出的清泉,洗淨了世間的塵埃,也照亮了我前行的道路。”

話語剛落,病房的房門再次被人推開。

一個漂亮女人邁著優雅的步伐,款款走進了藍欣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