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巴上說‘不怕、不怕’,實際上還是怕的。

少女嚇得‘噗通’一聲跪下來,驚慌失措地告饒:“雲姑娘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求姑娘饒了奴婢吧!”

雲小箐被半盆髒水淋得半身濕透,被清晨的涼風一吹,冷得直打哆嗦。

她聽聲音猜測,這名跪在身前的小姑娘正是方才背地裏對自己諸多不滿的少女,她本來隻想偷聽一下,現在反而誤打正著地被人家抓了個現形,一時間隻覺得十分尷尬,倒讓人有些哭笑不得起來。

見雲姑娘一時間沒說話,房間內那脾氣溫順的少女唯恐她借故大動肝火,嚇得急忙也湊上來,恭順地跪下,替同伴求情道:“雲姑娘,喜蓮妹妹當真不是故意的,求您看在她年幼不知事的份上,饒了她這一次吧!”

雲小箐吸了吸鼻子,又舉起雙手擦了擦小臉,心底感慨一聲:唉,你這家夥,沒事跑去偷聽人家做什麽?果然壞人當不得呀,現世報,現世報!

垂眼又見喜蓮伏跪在自己腳下,嚇得渾身直打顫,她心下不忍,剛想要說話,還沒來得及,忽見兩名少女身後,一名年紀十七、八歲,身形瘦削窈窕,容顏清冷淡然的少女上前三步,緩緩跪了下來,輕聲道:“那盆水是奴婢吩咐喜蓮妹妹倒的,誤潑了在雲姑娘身上,奴婢萬分愧疚自責,還望姑娘重責!”

雲小箐眨了眨眼,眼中光芒漸亮:她沒聽錯吧?前麵兩位皆跪地求饒,她竟然跪下來求她重責?更何況這根本錯不在她……

突然之間又恍然大悟:她為了替喜蓮姑娘開罪,不惜將罪名往自己頭上攬!

這般豁達寬仁的胸懷,倒讓人忍不住十分欽佩。

不出雲小箐所料,果然看見喜蓮與那秉性溫順的少女詫異地回過頭,不可置信地望著淩霜,而淩霜依然是一臉平和淡漠的神情,看不出任何變化。

“雲姑娘,不怪淩霜姐姐……”喜蓮很快反應過來,深吸口氣,毅然回過頭,咬牙道:“這都是奴婢一個人的錯,您要罰就罰奴婢一個人吧,與她們兩人全無關係!”

“別說了,我知

道了,”雲小箐暗自輕歎口氣,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上前躬身攙扶起喜蓮,苦笑道:“是我自己不好,怪不得誰。”想了想,又囑咐道:“不過往後你們倒水,還是先看看外麵才好。”說完,見後麵兩人還生硬地跪在地上,又連忙體恤道:“二位姑娘都起來吧。”

她自幼生活在人人平等的社 會主義環境下,又不真的是封建奴隸主階級的千金小姐,怎麽可能因為一位小姑娘的無心之失趁機惡霸地懲罰人家呢?

更何況自己偷偷摸摸躲在人家門口偷聽,被潑了一身髒水,純屬活該……

喜蓮被雲小箐親手攙扶起來,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又聽她那麽說,才漸漸放下一顆心來,反而覺得十二分地對不住姑娘,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麽,卻被雲小箐抬手製止了。

“沒關係,真的,我自己也有不對的地方,”雲小箐尷尬地抿了抿唇,狼狽不堪的小臉上十分勉強地擠出一抹苦澀的微笑,道:“這件事就這樣了,你們也不用往心裏去……我先回房換衣服去了,你們忙吧。”說著,擺了擺手,哆嗦著往三樓樓梯口小跑而去。

留得幾人目瞪口呆地立在走廊上,向著雲小箐的背影行注目禮。

在她們看來,就憑喜蓮的所作所為,被拖出去鞭子板子地重責一頓已經綽綽有餘,沒想到雲姑娘竟然就這麽輕而易舉地放過了。

“這位雲家千金大小姐……”喜蓮疑惑地歪過腦袋,百思不得其解:“她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

???

“啊……啊,啊,阿嚏!”

雲小箐縮在被窩裏麵,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惹得旁邊收拾善後的嫣容側過臉狠狠地瞪她,又是一頓嘮叨:“明明知道自己身體不好,還一大清早跑出去,還打翻了髒水,淋得跟落湯雞似的回來……哎,小姐你這副模樣,叫我怎麽對得起仙去的主母……”以下省略八百字廢話。

雲小箐本來是倚著靠枕坐在床頭的,聽見嫣容又開始在自己耳邊‘嘰呱嘰呱’大念‘緊箍咒’,嚇得急忙耍著賴皮地往被窩裏縮

,十分委屈地告饒道:“人家好困哦,人家想睡覺覺了……”

一邊說著一邊跟冬眠的蟲蟲似的,十分形象地往被窩裏蹭啊蹭啊。

嫣容見她這副模樣,一腦袋的黑線,又不好再多說什麽,剛好這時候去廚房端藥的櫻紅回來了,便又硬將她拽出來,哄道:“喝了藥再睡不遲。”

“哦……”雲小箐實在是非常非常地討厭喝中藥,不過現在自己理虧在先,也不好撒嬌賴皮,隻得接過藥碗,做出一副‘英勇就義’般的表情,‘咕嚕咕嚕’一口氣將濃黑的湯藥喝了個底朝天。

好苦……好難喝……

一邊想著,一邊悲哀地往被窩裏蹭蹭。

以為這樣一來也就完事了,誰知剛躺下來,又聽門簾‘呼啦’一挑,闖進來一位四十出頭的仆婦,不等三人反應過來,已經嚷嚷開了:“哎喲我的好姑娘,你這性子也未免太好了吧?被人家端著髒水潑了一身,你還能一副泰然自若的好模樣,莫不是活菩薩轉生?說是活菩薩吧,昨天又淩厲狠辣了一回……”

雲小箐回來,不好意思說自己站在人家房間門外偷聽說話,結果被人家無意中端了盆髒水潑了她一身,便同嫣容、櫻紅她們撒謊說:外麵天色昏暗,自己走路不小心打翻了髒水水盆,才被淋了個‘透心涼’,偏這仆婦突然跑起來三言兩語就給她揭穿了,把雲小箐氣得,猛地從被窩裏坐起來,怒道:“管你什麽事,稀罕你來多嘴多舌!”

那仆婦被雲小箐這麽一凶,嚇得一哆嗦,半晌才喃喃分辯道:“我也是一番好意……”

雲小箐定睛一看,這仆婦不是別人,正是早晨與自己撞了個滿懷,又舉止詭異的那位。

心裏本來就對她提了十二分的警惕,如今聽她這麽一說,忍不住哼了一聲,冷笑道:“媽媽 的意思,無非是叫我嚴懲喜蓮姑娘罷了!如今我孤苦伶仃、勢單力薄,自己還不知道能不能善終呢,哪裏敢隨便開罪別人?昨天若不是那袁媽媽自己心狠手辣,也不至於落得那般下場!您特意跑來挑釁,莫非是不安好心,還嫌我罪孽不夠深重不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