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錦筵宴歸來後徑自去書房溫書至夜闌人靜,實在困倦難耐,這才收了書本,從書房出來,想轉回臥室去休息了,誰知走到門口,竟瞧見有人擺了一把躺椅,正舒舒服服地倚在上麵隨性搖晃著,定睛一看,那般逍遙自在的家夥不是別人,竟是雲小箐。
她身上半搭著薄毯,一手扶在搖椅扶手上,一手抬起臉遮住雙眼,好像十分疲憊的樣子。
“喂,”乍見雲小箐,白錦不免吃驚,上前伸手推了推她的身子,奇怪道:“你不是去陪江小喜了麽,怎麽會在這裏?”
“嗯……”雲小箐慵懶地吱唔一聲,稍微動了動身子,又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好似沒什麽底氣般答道:“事情辦完了,自然就回來了唄……”說著,又抬眼看了白錦一眼,勉強牽動嘴角,淺淺笑道:“溫書到這麽晚呢?快去休息吧,不要管我了。”
白錦站著沒動,隻是立在一旁雙眼緊盯著她,似乎想從她的言行舉止中看出什麽異樣的端倪。
雲小箐仿佛感受到了他那種探尋似的目光,頗有些不自在地側過臉去,刻意回避開來。
白錦便躬下 身子,伸手揉了揉她一頭柔軟的鬢發,溫和道:“怎麽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看你這樣子,好像有什麽心事呢?”
雲小箐笑了笑,伸手攀上他的手臂,從椅子上坐起身來,應付道:“沒事,想家了而已。”又看了看天,歎息道:“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我也回房歇著去了。”說著,站起身來轉身就走。
白錦一頭霧水地望著她遠去的背影,弄不懂這丫頭這麽半夜三更的到底在發什麽瘋?
直到數日過後,偶然間聽到一則出人意料的傳聞,到那個時侯,他才仿佛若有所悟。
當時那則傳聞已經鬧得沸沸揚揚,幾乎傳遍了整座皇宮內院。
說是一名封號‘珍’的美 人,竟然攛掇著沈榮華等高階妃嬪,聯合對江小喜發起刻毒的,充滿敵意的攻擊,甚至造謠說:實際上姝嬪並未懷孕,而是為了爭寵,與劉太醫暗中勾結,謊稱身懷有孕,實則不過是想嘟嚷聖寵罷了。
當然,這麽明顯的謊言還不是一拆即透,因為參與此事件的嬪妃眾多,陛下不得不引起重視,甚至親自勒令太醫院的數名太醫挨個兒去為姝嬪斷脈,誰知人家竟然異口同聲,口稱姝嬪實則身懷有孕,自然那假孕爭寵的謊言不攻自破。
為此,姝嬪哭得個天昏地暗,稱自己自打進宮,就因為蒙陛下恩寵而受到眾妃嬪的忌恨,沒想到連肚子裏懷了陛下的龍脈,她們竟還要以此做文章,將她一個孕婦折騰得死去活來……這日子沒法過了,求陛下幹脆賜白綾一根讓她自縊得了!
她現在可是身懷龍胎,誰敢賜她一死?
陛下於此也是龍顏震怒,放出話來:難道朕身為一國之君,竟然連自己身懷有孕的妻室也保不住麽!於是下令:凡參與此事諸位嬪妃,或勒令晉國寺出家為尼,終身不得回宮,或直接打入冷宮,或杖責三十大板,革去女官職務,送浣衣司服勞役,至死方休。
至於那罪魁禍首的珍美 人,陛下一氣之下,令左右將其拖出殿外,直接杖斃!
反觀江小喜,卻因為蒙受冤屈,這一場鬧劇下來,頗受苦楚,又兼陛下垂憐,特傳旨加官進爵,替補沈榮華之缺,由正五品‘嬪’,直接抬升為正四品‘容華’,那江小喜也是個會翻著花樣討陛下歡心的主,侍奉得當今聖上打渾身上下舒舒服服,從此陛下更是對她恩寵有加,嗬護備至,幾乎有獨攬萬千恩寵於一身的趨勢。
這整個事件發展過程中,幾乎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及一個叫做‘雲小箐’的名字,而憑著白錦的聰穎,卻不難猜出,江小喜此番毒計得逞,少不得要又一半‘功勞’要歸功於她那位比她更善於攻於心計的妹妹。
這一點,沒人點破,卻可以從至此之後一周內,由江小喜出麵,特意為雲小箐送來金銀珠寶,古玩玉器,多到讓人瞠目結舌的地步可揣測到其中一二。
當然,她名義上自然打的是:同為姊妹,自然有福同享的名頭,可白錦心底下卻清楚得很:她江小喜是誰啊?就算她要找‘有福同享’的人,八竿子也打不到雲小箐身上來。
對於江小喜私贈的禮品
,雲小箐則采取一種意興索然的態度去麵對,擺在那裏便擺在那裏了,也不做大義凜 然地退回,也不拿出來風光炫耀,隻是很低調很低調地,收藏起來,堆在儲物間裏麵,偶爾會托人往宮廷外的秀莊送去幾樣。
時間靜靜流過,這件事情過後,一切都顯得風平浪靜起來,一個多月的時間猶如白駒過隙,很快,就該輪到白錦上考場了。
雲小箐還特意起了個大早,親自下廚為白錦做了香噴噴的桂花蓮子羹。
自古就有民間就有以‘蟾宮折桂’意喻考場奪魁的意思,她在考場上幫不上他的忙,隻能在這些小事中盡心竭力,聊表自己一片真誠的祝願。
白錦本性雖然頑劣,可這數月以來,他卻表現得勤奮努力,為了能得金榜題名,即便他占著聰穎慧黠的好天賦,也開始曉得要背地裏刻苦發憤才會‘更上一層樓’的道理。
誰知早上兩人正坐在一起用膳的時候,皇太子白翊又差人過來了一趟。
那人神秘兮兮地,表麵上隻說過來問安,實際上一雙眼睛卻不住地左右晃動,白錦見他這副模樣,定是有什麽話不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直說,又想著這到底是兄長派來的人,自己也不好怠慢了,於是吩咐左右退避,掩上客廳大門,隻留下雲小箐一人在旁邊,才笑著吩咐他:“這裏沒有外人,有什麽話,你直說便是。”
那人狐疑地晃了雲小箐兩眼,見其一副處之泰然的模樣,神情怡然地端然坐在白錦身旁,絲毫不露窘迫尷尬之色,心知這姑娘必然身為三殿下心腹之人,心中便也打消了幾分顧慮,於是偷偷摸摸從腰間取出一張卷成一條的小紙,上前雙手奉上,低語道:“三殿下,這是太子殿下的一點心意,還望笑納。”說著,又左右晃了兩眼,補充道:“太子殿下心知三殿下為人品德端正,故而一直拖到如今才令小的送來……事關重大,還望三殿下務必不要推辭!”
“嗯?”白錦上下打量了打量這人,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紙條,狐疑道:“這是什麽?”
那人又再壓低了身子,湊近白錦,神秘兮兮道:“考題,及相關作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