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潤成番外 〔2〕
金娜娜堅決地表示要給我做工來抵消我幫忙支付的醫藥費,我一邊因為她不肯接受我的幫助、好像我對她而已隻是個外人而感到鬱悶,一邊又忍不住悄悄為自己有了繼續光明正大接觸她的借口而感到欣喜。
總體來說,青瓦台的生活很輕鬆,唯一會打攪我的,也就是總統的小女兒崔多惠,一個人小鬼大的女孩兒。
金娜娜給我的那個小賬本,上麵全是鉛筆一行行畫好的表格,記賬用的圖章則是可愛的笑臉。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看著那個圖章,再看看她的照片,心中前所未有的寧靜。
她說,一次抵消兩萬,總共可為我服務兩百五十次。我心中歡喜,這意味著,我可以私下裏約她出來見麵兩百五十次——一想到能夠時常見麵、想見就見,莫名的我便滿心愉悅。
找金美熙套取情報過後,也就沒有再繼續聯係的必要了。我正盤算著該怎樣甩掉金美熙,便再次意外碰見了她。分明可以不拉她下水,可我卻失控的順從了自己的心意,對她輕聲抱怨著,怪她不該遲到、不該讓我一直等她。
是的,我一直在等待,等待一個人可以陪伴我溫暖我,與我同行,使我不再孤單。
而金娜娜,是我最熟悉的同齡人。
我說出那句話的同時,已經準備好了麵對她的反應。以她的脾氣,估計會口齒伶俐的反擊回來,又或許會對我不理不睬地徑直走開吧。我知道這出‘移情別戀腳踩兩船’的戲是如何展開的,也想好了我該如何應對或火爆或尷尬的局麵,可她接下來真實的反應卻是我沒有預料到的,甚至在那一瞬間讓我惘然。
她以此前從未有過的親昵態度挽著我的手臂,表情甜蜜又嬌嗔地喚著我的名字,完美的配合我上演了一出戲碼。直等到金美熙如我所願離開後,她方才神色一肅,像個老學究一樣告誡我,‘不要玩弄別人的感情’。
因為金美熙的事情,我在她心裏究竟是多麽惡劣的形象,我簡直不願想象。但我又覺得,時常她看我的目光中總帶著絲戲謔的光彩,那種光彩使我有了一種錯覺,猶若她看透了我的底牌一般。
與一上武術訓練課就愁眉苦臉的高奇俊不同,我很喜歡武術訓練,尤其是過肩摔。
雖然為了隱瞞武技我必須表現得不堪一擊,但因為對練的女教官是金娜娜,我仍然感到快樂——過肩摔訓練嘛,自然不可避免的會有身體接觸,我喜歡她拽著我的胳膊主動偎進我懷抱的那一刹那,就算緊跟著我就會被她狠狠一個背摔扔出去,但我依舊樂此不疲。
我偷偷樂著,直到某一天,她瞪圓了眼睛問我,是不是故意貼著她占她便宜……被驟然揭穿心思的心虛讓我失誤了,她被絆倒在地崴了腳。看著她臉上掩不住的疼痛表情,我才意識到我闖禍了,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是好,隻能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裏,眼巴巴地瞅著她。
她大咧咧地叫我攙扶她去醫護室,看著她那一瘸一拐的模樣以及緊皺的雙眉,我的身體意誌瞬間占據了上風,直接將她淩空抱起,牢牢護在了臂彎中。她不依地掙紮,說被同事看見不好,我好笑地提醒她,同事們異樣的眼光早在她泰然自若地吩咐我扶她照顧她的那一刻,就存在了。
她的臉頰緩緩地泛紅,然後紅成了一個香甜誘人的蘋果,魅惑著我去咬一口。我不能在人來人往的青瓦台裏這樣做,所以隻能若無其事的表示我隻對身材性感火辣的女人感興趣。在我故意作弄的目光下,她看起來又羞又惱氣急敗壞,偏偏我卻心理極不正常的從她擰我耳朵的暴力行為中,體味到了樂趣。
我的生活在慢慢改變,我一直所向往的那種平凡幸福生活,因為有了她的陪伴,似乎已觸手可及。
我終於踏進了金娜娜的家門。在那個破舊狹窄的房子裏,我感受到了金娜娜曾經擁有過的幸福,也第一次知道了金娜娜父母的事情,以及金娜娜這些年來所過的生活。
原來,金娜娜,並不如我所想的那樣不知世事過著單純快樂的生活,而是在最愛的媽媽逝世、爸爸成為植物人的狀況下,背負著債務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堅強地活到了現在。
一股無法言說的苦澀盤旋在我心頭,原來在我所不知道的時間裏,金娜娜過得是如此辛苦。再看她那明媚的笑臉時,我的心絲絲的發疼,想安慰她告訴她一切都過去了,想照顧她讓她快樂無憂。
回國之前,我喜歡滋味略苦的咖啡,之後,我越來越喜歡她給我泡的咖啡。不是喜歡那甜甜的味道,而是喜歡她帶給我的那種如同沐浴在陽光中的愉快感受。她望著我的眼神,如一汪湖水般清澈寧靜,她對我展露的笑容,在我心裏灑下重重陽光,溫暖又明媚。
每當能那樣安安靜靜相處的時候,我會錯以為整個世界隻有我們兩個人;我倆在靜謐的角落裏默默相伴,哪怕言語不多卻極其親近,有一種從容和安寧的滿足感,使我暫時遠離了一切仇恨和黑暗,就連空間中流動的微風仿佛亦變得輕快慵懶了起來。
我以為我與她的交流會一直這樣輕鬆,可很快,她便打破了我的想法,李慶莞的事件,撩開了她貌似平凡的麵紗,讓我看到了她更多的側麵。
她很慧黠,性格堅韌、思路清晰,第一時間察覺出了陽光福利院的問題,揪出了李慶莞貪汙貧困兒童救濟金的線索。
我將搜集到的證據交給了金英株檢察官,可逮捕李慶莞的議案卻遭到國會否決,李慶莞被無罪開釋。我開始懷疑法律的公正性,懷疑自己選擇的複仇路究竟是不是正確。我遲疑時,她毫不猶豫地肯定了我的想法。
我的選擇才是正確的複仇,是她的話讓我相信自己的路沒有錯,這個從我的憧憬中意外來到我的現實裏的女人,就像灰暗冬天裏忽然躍出地平線的一輪暖陽,照耀著我的未來,給我希望。
崔多惠一直糾纏著我,雖然那個小丫頭沒什麽攻擊性相反還有些可愛,可我每天都有自己的計劃,哪有時間陪她讀書,更何況,小丫頭不是愛讀書,隻是愛看我這張臉。我說了金娜娜是我的女朋友,崔多惠在三秒鍾的猶豫後決定放棄我,轉變成了堅定的‘姐姐粉’,讓我暗自鬆了一口氣。
隨即,關於我和金娜娜在交往的消息,通過高奇俊的轉播,開始在青瓦台內部風傳。我的確是又一次拿她當擋箭牌了,但不知道是為什麽,她也沒有出麵澄清,倒像是默認了我們之間的關係。是因為我花花?公子的形象使她認為應該讓崔多惠遠離我,還是因為別的什麽緣由,我不得而知,不過聽到我的名字與金娜娜的名字連在一起從同事們的嘴裏說出來,感覺非常美好。
我的複仇計劃有條不紊的進行,按照她提供的靈感,我騙李慶莞自承了罪責,並且將準備偷跑的他打包郵寄給了她嘴裏那個正直的檢察官金英株。不管爸爸怎麽責備我,終於成功實施了第一個複仇,讓我感到快樂。在這種理應慶祝的時刻,我想與金娜娜一起分享,想與她一起呼吸那散開陰霾逐漸清新的空氣。
她嘴裏嘟嚷著我隨便使喚她,卻沒有讓我久等,而是很快到來。她說她不是為了蓋章,而是因為心情好,才來和我分享。她感到快樂的時候,也會希望跟我一起分享,這個認知令我怦然心動。
我們肩並肩坐在一起,默默回味那濃鬱的咖啡芳香彌漫,明明是我熟悉的那個照片裏的女孩,卻又讓我一天比一天明顯體會到她與照片的不同。照片裏的那個金娜娜,笑容溫柔甜美,陪在我身邊的這個金娜娜,則要更加的明朗堅強。不論眼神或是笑容,她都仿佛比我從前認知的更加淡然更加恬靜,也令我的心更加的悸動。
她帶我去吃飯,去一家據說飯菜特有‘媽媽味道’的小吃店。然後,沒有任何心理準備,我見到了我的媽媽,我一直以為拋棄了我去獨自幸福的那個媽媽。我了解到爸爸告訴我的有關媽媽的一切,都是謊言。我難過,偏偏沒有辦法傾述。
爸爸為什麽要謊稱我是被媽媽拋棄的?若是當年爸爸沒有偷偷將我抱走,是不是現在我的命運就會完全不同呢?
答案是肯定的吧。然而,時光不能倒退,我的命運在那一刻已經改變。
就如爸爸說過的,這是我注定的命運,從出生那天開始就已經注定的命運,我是父親和爸爸的兒子,我必須背負起這一切。
我猜想,爸爸可能是怕我知道媽媽的存在後,會變得軟弱吧,可他的做法卻讓我們母子活生生分離了二十八年,我能理解但卻無法接受。
她似乎察覺到了我情緒不好,特地帶我去江邊散心。她說,有時候覺得我不太討人喜歡,可是她的表情,卻分明在告訴我,她喜歡我。
我說,她的模樣也不怎麽討人喜歡。真的,我不喜歡她生活貧困的樣子,也不喜歡她堅強到不懂得向我尋求幫助的倔強,更不喜歡她評論起金英株檢察官時那充滿信任的語氣。
出乎意料,我挑剔的言辭並沒有讓她暴躁回擊,她笑著說她願意讓我一天,因為她相信我隻是不太會表達感情,因為她的心髒比我的厚了三分。她的目光暖暖籠罩著我,似無聲的安撫,她的笑容明媚溫暖,有種讓人放鬆身心的力量。
想著她的心髒之所以會比我厚三分的原因,雖然心裏忍不住有點澀澀的,但由於有她在我身邊,她正盈盈微笑望著我,身體裏的血液蔓過我的心髒時,竟神奇地帶動了溫暖的心跳,心情刹那間也跟著變好。
媽媽被查出患了白血病,她沒怎麽擔心自己的身體,卻緊張白血病會不會遺傳。在我意識到這一點以後,眼淚就那樣從眼眶裏滿溢出來直接滑落臉頰,最終砸落在地麵上,四分五裂。令我慶幸的是,一切都還來得及,我可以給媽媽移植骨髓。
然後,我發現金娜娜在私下裏調查前財政部長金鍾植及其朋友,更從中意外發現這幾個人都與李慶莞關係密切。同時,我心慌地感覺到實重大叔可能是金娜娜父母車禍案的目擊證人,而並非我以前所猜測的親戚關係。
麵對我的質詢,食重大叔終於開口說出了十年前他違心做偽證後被迫逃亡泰國的真相。
我懷疑金鍾植是當年的五人組之一,決定對他著重展開調查,這個時候,金娜娜的家被法院拍賣了。我找到買主,買下了金娜娜的家,卻不知該怎麽告訴她。她那倔牛一樣的性格,會接受我的幫助嗎?
思索再三,我隻能先打電話給她,告訴她在我們第一次看噴泉和咖啡的地方,我需要代駕。她氣喘籲籲地跑來,因為我說如果她及時過來,就可以將所有債務一筆勾銷。我以為她會生氣責罵我,她卻很認真的對我說了感謝的話。
是像她所說的那樣嗎?一直假裝自己很厲害,是因為她身邊沒有能夠依靠的人,所以隻能要求自己活得堅強?那麽,我是不是可以認為——她不再固執地說要還錢給我,是因為我成為了她願意依靠的人?
我免了她的債務,她請我吃了煎餅。其實比起煎餅的美味,我更在意她快樂的模樣——她捧著煎餅輕輕吹氣的模樣,她小口小口咬著煎餅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樣,她時不時伸出被燙到的舌尖輕呼的模樣,還有她一邊吃一邊關切地提醒我不要被燙著的模樣。
在那璀璨到不可思議的月光下,我第一次意識到,我喜歡上了這個現實裏的金娜娜。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匯聚在我心裏,終於成為了綿綿流長的漢江水,從心底滿溢出來。我是如此的喜歡著她,從未有女人像她這樣,一點一點的侵入我的世界、闖進了我的心房。
她很快樂,我很滿足,就那樣在歸家的路途中睡著。醒來時,她安靜坐在我的身旁,眸光溫柔地凝視著我。視線接觸,她的表情有些被猝不及防逮住的懊惱,又有些不易察覺的一閃而過的羞澀。
我心頭一暖,情不自禁將她的手緊緊握住,而她微微一愣,隨後極力表現自然的反手回握了我一下後放開。我從她的神態裏,領悟到她並不希望我越過她劃定的朋友界限,或許,她還沒有做好準備,或許,金美熙的事情依舊讓她對我有些戒備心理。
遞車鑰匙的時候,她的指尖觸碰到我的掌心,明明是輕輕淡淡的一碰就離開,我卻覺得心都燙著了一般。就像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我心跳的速度快得連我都忍不住唾棄自己。擦身而過的那一瞬間,我衝動地拉住了她的胳膊,可在她驚訝的目光中,我又不知道該對她說些什麽才好。
‘喜歡你’這句話,卡在我喉嚨口,我不敢輕易表達。
爸爸回來了韓國,我們誰也說服不了誰,最後爸爸與我約定,誰先找到仇人,誰就可以決定怎麽處置。我開始和爸爸爭分奪秒,除了調查金鍾植,也同時調查著下屆總統熱門候選人徐龍學。正在這種緊張的時刻,金娜娜被調到了徐龍學的身邊。
看到她的電腦邊上用紅色記號筆寫著的‘我就是槍靶子!’之後那個晚上,我做了一個噩夢。我、爸爸、還有她,我們三個人在一個黑暗的地方,互相舉著槍對峙,緊接著同時開了槍。一片血泊中,我努力想去抓住她的手,偏偏卻怎麽也夠不到,隻能望著她那雙漂亮的黑眼睛流著淚水緩緩閉上。
那個夢太過真實,以致我驚醒後,好一會兒都回不了神。幾天後,我得知爸爸劫持了李慶莞,從他那裏確認了徐龍學正是我們的仇人之一。危機迫近,我感到非常的不安,金娜娜依然是一副大咧咧的神情。
我開始越發勤便的往金娜娜家跑,為了感受她的平安。我竭力阻止了爸爸的阻擊,再次請求他不要用殺人的方式來解決仇恨。我從她收到的明信片,以及我查到的蛛絲馬跡裏,推論出金英株就是她口裏長腿叔叔的概率很大。
通訊組聚餐後,送高奇俊回家的那天晚上,在公交車上,我順勢靠上了她的肩膀。我有些疲倦,但更多的原因是,我想如此靠近她。之前不論是在練習過肩摔的時候,還是一起做飯洗完的時候,我都感覺到了我們彼此間的張力,也感覺到了她下意識的逃避。
那一刻,在那安靜的空間裏,我想試試她的心意。
她沒有真的推開我,隻是輕輕扒了我兩下,便任由我那樣偎靠著她了。下車後,我再次試探她的反應,她表麵上絕不承認,還強嘴說我把她的肩膀都要壓斷了,可她自己說著說著就忍不住笑了起來,臉上飛紅,似乎也清楚自己在強詞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