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辛家老爹出麵了
這一日天格外漫長,母雞的叫聲也分外讓人心煩。
辛家院子靜悄悄的,四丫纏著二丫想吃樹村兒,被王氏打了屁股。
王氏是個存不住事兒的人,辛有財剛領著大壯兄弟倆進門,就被王氏一把扯了過去。
兩人把孩子趕出屋,說起了悄悄話,大丫神色緊張的絞著手指,眼神不時往屋裏瞄。
四丫沒心沒肺的又跟小寶打鬧起來,大壯大勇兄弟倆在一起興致勃勃的談著白天的見聞。唯有二丫和辛夷一左一右拉著大丫胳膊,想傳給她支撐的力量。
兩人關上房門說了足足有一盞茶功夫,王氏才疲憊的推開門,略帶歉疚的望向大丫。
辛有財的臉色也不算好看,他歎了口氣道:“都進來吃飯吧,大壯,你明兒個一大早去把你爺爺請來,就說家裏有事兒要跟他商量。”
要請辛老爹,幾個孩子心裏都是一突,尋思著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
隻有辛夷暗自感慨,果然,還是到了請辛老爹的地步。
俗話說:皇帝疼長子,百姓寵幺兒。辛有財弟兄三個,在家裏排行老二,位置著實尷尬。
辛老爹在老三辛有餘成家立業後,大手一揮宣布了分家,除了已經嫁人的四姑娘,田產在村長的見證下分給了三家。
老大年長,故而多分了一畝山地,老三年幼辛老爹要跟著他照看,因此多分了一畝中田。
辛家僅有的一頭豬,也被辛老爹趕回了老三家。
唯獨辛有財不受疼愛,隻分得兩畝地四隻母雞。一家八口人在剛分家時,若不是王氏娘家接濟差點餓穿肚皮。
孩子多負擔重,辛有財有心和兩個兄弟打好關係,卻總被提防著打秋風,漸漸心也淡了。
辛老爹和亡妻劉氏本來就對木訥的老二不喜,對兄弟幾個的相處睜隻眼閉隻眼,並不深管。
想到這裏,辛夷很想笑,大概辛家人的自私是深入骨髓的。她不想說,在前世她帶著小家發家致富後,大房三房和辛老爹的嘴臉。
變臉之迅速,絕對要比四川變臉還精彩。
孩子生性敏感,辛老爹不待見自家,他們跟這個爺爺感情也不算深。
天剛亮,大壯就去離家兩三裏的小坳請辛老爹,等到晌午時他才叼著煙袋鍋子姍姍來遲。
身穿藍色棉麻褂的辛老爹精神抖擻,靠五十的年紀眼不聾耳不花,倆眼一瞪透著一股威嚴。
他夾著煙袋的手指泛著黃色,一進門,一屁股坐在大堂正中,腿一翹慢悠悠的說:“說吧,啥事兒,把我這把老骨頭叫過來。”
辛有財一見老爹仿佛有了主心骨,他看了看圍在旁邊的孩子,揮揮手說:“大丫留下,大勇你帶著弟弟妹妹先出去玩兒著。”
“爹,喝茶。”王氏恭敬的端了一碗茶上來,雙手捧給辛老爹。
對於這個公爹,她每次見了都惴惴不安,生怕被挑出錯來。
辛老爹老倆雖然不疼辛有財,可偏偏辛有財特別在意爹娘的看法,把爹娘交待的話奉若聖旨。
王氏年輕時不懂事,因為這個沒少跟辛有財拌過嘴,後來發現他就是這股拗勁兒,才作罷。
“放一邊吧。”辛老爹彈彈煙灰,瞥了王氏一眼,“說吧,都是一家人,你們有啥話就直說吧。”
此話一出,大丫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撲簌簌的往下落,王氏看著女兒哭也情不自禁的抹起來眼淚。
瞬間哭起來的娘兒倆,讓氣氛變得沉悶起來,辛有財尷尬的搓搓手,猶豫再三才說:“爹,您看當初大丫親事定的太早,倆孩子都沒定性,我們現在要不要再合計合計?”
聞言,辛老爹眼睛一瞪,右手往桌子一拍怒斥道:“胡鬧,你這當爹的是怎麽想的,說好這麽多年的親事咱們反悔,不是叫人戳脊梁骨?”
一聽這話,王氏急了,不管不顧的喊道:“爹,是他牛家不地道,他們家力娃是個兔兒爺,現在桃莊都傳遍了。我們這做爹娘的,總不能將丫頭往火坑裏推。”
辛老爹拍桌子時,一旁將耳朵貼在牆上的辛夷和二丫聽的分明,不由麵麵相覷。
“什麽?力娃那孩子不是在鎮上給人家當書童,你聽誰嚼的舌根?”
乍一聽到如此具有衝擊力的消息,辛老爹的語氣也和緩起來,麵上透著驚訝。
他是個重麵子的人,不願在拜把弟兄麵前丟了顏麵,但是更接受不了有一個不男不女的孫女婿。
大丫依舊哭哭啼啼,王氏拍著她的後心說:“爹,您不信的話就派人去打聽打聽,他們桃莊都傳遍了,牛家現在恐怕臊在家裏門都不敢出呢。”
辛老爹狠狠吸了兩口悶煙,最後將煙袋往旁邊一擱當即拍板決定:“先不急,今天我就踅摸人到牛莊轉轉,讓牛力這娃親自來辛家莊一趟,好好相看下。”
一看親事有轉圜餘地,大丫也漸漸止住了哭聲,柔聲說:“大丫全憑爺爺和爹娘做主。”
事情敲定,辛老爹拒絕了老兒留他吃飯的請求,叼著煙袋鍋背一手背後走出了辛家。
辛夷幾人單等著嚴肅的辛老爹離開,一股腦全圍到了辛有財和王氏身邊,用渴盼的眼神望著他們兩人。
大丫揉了揉發紅的眼睛,弱弱的笑著:“天這麽熱,別都擠在這兒了,沒什麽事兒。”
王氏關心大丫頭想不開,張開雙手跟趕鴨子似的驅逐著大壯他們說:“一個個跟木頭樁子似的堵在這裏幹嘛,去去去,燒火做飯了。”
辛有財則帶著些許擔憂,眼神複雜的望著大丫。
過了中秋,大丫也該過十三歲生辰了,農村丫頭嫁的早。要是牛家真不可靠,大丫退了婚又一天比一天大了,想找個稱心如意的婆家也是麻煩事兒。
他家大丫頭最乖巧不過,怎麽在婚事上會遇到這麽大絆子,那牛力好端端的爬什麽主子床。
也怪他這個當爹的,當初大房兩個女兒跟牛家小子年齡差不多,老大輕飄飄的用一句不知道孩子將來怎麽樣,回了爹的建議。
隻有他木木吭吭的,把尚在繈褓的女兒許了人。
先前看牛家是個好的,要真因為這茬耽誤了丫頭,他這輩子良心都不會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