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房卡年代久遠, 邊邊角角已經有了輕微的磨損,塞在手裏,觸感圓潤微涼。

燃灰還沒醞釀好的油言油語被打斷,他下意識接過來, 滿臉疑惑:“這是誰的房間?”

活像個不解風情的直男。

喬時卻隻當是情趣, 半點都不惱,柔柔一笑:“你猜。”

燃灰:這有什麽好猜的, 不是很懂。

他直接把房卡一翻, 露出背麵的房間號。

透過窗外明亮的月光, 模糊看見了314的字樣,在自己樓上。

樓上住的都是異能者, 所以是他們有事找自己?

見燃灰還真開始思考這房卡到底是誰的,喬時臉色一僵,是真的有點無奈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兩人間的距離拉近, 男士沐浴露的香氣也越發濃鬱:“我特意穿成這樣過來, 你還沒懂嗎?”

燃灰目光落在喬時纖細的脖頸上。

半晌,他突然緩慢咽了一下口水:“……是你的?”

這個動作其實是飽受驚嚇的表現, 落在喬時眼裏, 就是素太久,被饞昏了頭。

他噗嗤一聲笑了, 大大方方展露肩背,視線在燃灰優越的身材上來回遊弋, 語氣曖.昧又輕.佻:“不是說請我摸摸胸肌, 不好摸不要錢?”

“去我房間吧, 方便我摸個夠。”

燃灰:“……”

老天爺啊, 快告訴他自己是在做夢吧。

見許燃灰像是被雷劈了一樣, 站在原地不動,想了想,喬時恍然。

“還是說你想去我的空間裏?”他換了個姿勢,濕潤發梢上的水滴落到地板上,“也不是不可以,但裏麵都是物資,東西比較亂,我還沒來得及收拾好。”

頓了頓,若有所思,“不過倒是挺安全,到時候放開了叫,都不會有人聽見。”

燃灰:“……”

這是我可以聽的嗎!

眼看著話題越來越過不了審,喬時也越靠越近,他如臨大敵,不著痕跡地後退一步,顧左右而言他:“那什麽,所以你……你想跟我上床?”

喬時手指勾了一下自己鬆垮的腰帶,語氣很是微妙:“還不夠明顯嗎。”

“大家都是成年人,有需求不是很正常?”

燃灰問出了自己最無法理解的問題:“那你白天怎麽見了我就躲?”

害得他還以為自己是一個成功的人間油物,萬萬沒想到喬時竟然好這口。

喬時輕笑一聲,吐息曖昧:“當然要躲著些——不然被楚風燁發現了可怎麽辦。”

說完又有些懊惱:“本來是昨晚就想來找你的,結果正好要守夜,白白浪費了一晚。”

燃灰:“……”

他三觀都要被喬時震碎了:“你知道我在追楚哥,怎麽還來……?”

喬時又是一笑,清雋眉眼間滿是蠢蠢欲動的興奮和愉悅:“不覺得很刺激?”

“白天裏你追他追得殷勤,晚上卻和我滾在一起,想想就帶勁得很。”

“所以你知道,我為什麽要躲著楚風燁了吧?”喬時眉眼一勾,風情萬種,“**,當然要有**的自覺。”

燃灰:確實刺激,刺激得我都快應激了——這是怎麽樣離譜的三觀,才能毫不在意說出這種話啊!

他勉強找出個借口:“不行,要是被楚哥知道,我還怎麽追他?”

喬時渾不在意,笑吟吟的:“這有什麽,小心一點,不讓他知道不就好了。”

“而且現在可是末日,指不定哪天就玩完了,及時行樂不好麽?”

他慢慢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肩頭晃動,睡衣又往下掉了一截,半遮半掩,若隱若現:“再說了,我看你平日裏到處拈花惹草的,應該也不打算老老實實地隻追他一個吧?”

緩步上前,壓迫感越來越重,“憋了這麽久,就不想嚐嚐鮮?偶爾偷吃一次而已,沒事的。”

燃灰: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但我其實是個直男,不是很想和你偷吃。

他像是炸了毛的貓,被逼到了角落裏,偏偏還得強裝鎮定。

一片混亂中,想起上個世界的緩刑措施,燃灰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我可是上麵那個,不可能讓你上的!”

四周靜了兩秒。

在燃灰以為自己得救了時,喬時眼尾一勾,像是聽了什麽笑話,噗嗤一笑。

“不然呢?我就是看中了你是上麵那個。”

在燃灰驚恐的注視下,他慢條斯理,目光一路下行:“我說你是真不懂假不懂,0多1少都不知道?”

說到這裏輕笑:“之前四處留情,該不會都是裝出來的吧。”

見燃灰被他噎得不作聲,隻有兩個耳朵通紅,喬時驚訝地一挑眉,心道還真是?

本以為是海王互撩,想不到有意外之喜。

他就沒見過許燃灰這樣的人,隻會嘴上口嗨,實際上純情得要命,調戲人都不怎麽會,越想越可愛。

於是原本隻是想找個臨時火包友的想法也隱隱變了味,喬時心癢難耐,撩撥得越發起勁:“楚風燁一看就不怎麽會,第一次上路還得讓有經驗的來教你。”

一邊說著,一邊動用了異能:“走吧?先去我的空間裏……我們今晚的時間還很長。”

燃灰抱住門框,弱小無助地掙紮,絞盡腦汁地找其他借口:“等等等一下!我還沒準備好……”

喬時脾氣再好,都被他一次又一次的推諉給推出了火氣:“怎麽老是推三阻四的?我都快幹了。”

燃灰倒抽一口涼氣,並不想知道是哪裏幹了。

“你知道這年頭潤.滑劑有多難找嗎?別浪費。”

嗔怪一句,喬時素了太久,實在是饞得要命,伸出手來,指尖青蔥,就要摸上燃灰的褲襠:“放心,我已經提前洗幹淨了,我們可以直接來,能來多長時間就得看你本事……”

“你們在幹什麽。”

他們倆拉拉扯扯的時候,一聲帶著冷意的、極具穿透力的詢問從走廊盡頭傳來。

燃灰:希望的曙光!

他迅速推開喬時作亂的手,整理發皺的睡衣,故作驚恐:“楚哥!”

站在走廊另一頭的,正是楚風燁。

喬時一僵,然後迅速鎮定下來。

他收回手,拉起肩頭的睡衣,回過頭來,露出個毫無異色的笑:“隊長,你來巡邏?”

目光坦然自若,並沒有什麽被捉奸的懼意。

喬時末日之前就浪習慣了,現在更不能理解楚風燁這保守的想法。

都朝不保夕的末日了,共享個男人又怎麽樣?大家晚上親親熱熱睡在一起,白天不還可以做兩肋插刀的好兄弟,而且睡過了,關係肯定也更緊密。

賓館的走廊漫長,楚風燁邁著長腿,幾步就走到了頭,眼前一花,站到了他們麵前。

他和白天的裝束差不多,舉著飄搖的火把,**在外的手臂上緊實肌肉鼓起。

忽明忽暗的火光映著那張俊美溫和的臉,眼珠子卻把所有的光線盡數吸收,一片沉甸甸的黑,莫名顯出幾分與平日裏截然不同的陰沉。

明明勾著唇,卻讓人第六感察覺到危險,後頸皮寒毛直豎。

燃灰從來沒有這麽激動於男主的出現,仿佛天降神兵,救人於水火。

他卻不能表現出來,而是很好地演出了偷吃被抓包的心虛和慌亂:“楚哥,你……你怎麽來了?”

楚風燁沒回答。

他目光在兩個人身上流連片刻,驀地輕笑一聲,隻是笑意不達眼底:“看來是我打擾你們兩個的好事了。”

許燃灰立刻否認,眼珠亂轉:“楚哥你誤會了,那什麽,小喬他房間裏沒毛巾了,下來找我借一條,我——”

還沒說完的話被喬時打斷。

他不閃不避地和楚風燁對視,指尖擦過嘴唇,意味深長:“是啊,良宵苦短,隊長就別在這裏打擾我們了。”

“還是說,你也寂寞,想跟我們一起?”

燃灰很驚恐地回過臉看他:你又在說什麽啊,看熱鬧不嫌事大是吧?

有一秒鍾,楚風燁似乎真的動了火氣。

他咬肌繃緊一瞬,某種極度危險的威壓鋪張開來。

像是陰沉暴雨將至,讓燃灰小動物般的直覺警鈴大作,想鑽進巢穴裏瑟瑟發抖。

但一秒鍾之後,像是被硬生生遏製住了似的,那深邃眉眼間的冷意盡數消弭,氣場也重新風平浪靜。

虛偽的假笑重新覆蓋上來,楚風燁舉著火把溫和有禮道:“你們繼續。”

語罷略一頷首,回過頭往來時的方向走去。

姿態淡定,腳步也平緩。

手裏的火苗被風吹亂,倒映出的影子在地麵上張牙舞爪,無聲地撕扯著。

喬時皺著眉,繃緊的身體緩緩放鬆,心道楚風燁這是什麽意思?他到底是在乎還是不在乎。

喬時當然不弱,空間係的異能足夠讓他橫著走,所以其實並不怕楚風燁翻臉,隻是不願意多生事端。

真要認認真真搶男人,他也沒在怕的。

但他現在沒看懂,楚風燁是想跟他搶呢,還是說就把許燃灰讓給他了?

燃灰也跟著回過神來,立刻把房卡徑直塞回喬時手裏,追了上去,一幅渣男嘴臉:“楚哥你等等我,不是你看到的這樣……”

看著許燃灰頭也不回跑向楚風燁,喬時暗暗咬牙,臉色好一陣變換。

那楚風燁就那麽好?他明擺著對許燃灰沒興趣,還是說男人就是這樣,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要?

夜風很涼,許燃灰還把門給帶上了。喬時進不了他的屋,一身纖薄睡衣,站在走廊上凍得瑟瑟發抖。

在背後叫了許燃灰好幾聲,對方都沒有回頭的意思。

好半晌,喬時一跺腳,不甘願地轉身走了。

另一邊,燃灰跟在楚風燁身後,心裏重重鬆了口氣,悄咪咪擦了把額頭上的冷汗:【……我做夢都想不到喬時的口味這麽重。】

他這種油膩男都想睡,真的假的。

002也經曆了一場三觀的洗禮,它之前一直覺得喬時是那種溫柔俊秀係的男配,萬萬沒想到他清秀的外表裏住著一個過分成熟的靈魂:【男配,男配怎麽是這樣的啊?】

濾鏡都碎了。

大綱寫得太籠統,完全沒有交代男配的性向,再加上平日裏喬時的表現毫無破綻,所以害得一人一統吃了個悶虧。

幸好被楚風燁撞破,不然今天都不知道該怎麽收場。

燃灰暗暗歎氣,心道這惡毒炮灰的任務真是每天都在挑戰自己的下限。

現在,許燃灰明麵上還在追楚風燁,當然不會任由他“誤會”自己。

楚風燁步子邁得很大,衣擺帶風。燃灰就跟在他身後,厚著臉皮,一路走一路狡辯。

“楚哥,我真沒和喬時有什麽,是他自己湊過來非要勾引我,真的。”

要是喬時在場,恐怕會氣得當場揍他。

“我對你那是一心一意,半點都沒被**到,你怎麽就不相信我呢?”

楚風燁沉著眼,下顎繃得很緊,任憑許燃灰在自己身邊絮絮叨叨地解釋,沒趕人,但也一直沒說話。

事實上,他遠沒有表麵看起來那麽平靜。

心潮如海,表麵上波瀾不驚,海麵往下就是驚濤駭浪,詭譎暗流無聲,卻鋪天蓋地。

之前許燃灰雖然到處撩撥,但都是浮於表麵的口花花,半點真事都沒有。

楚風燁雖然清楚他風流多情的事實,但感受遠沒有這次直麵的衝擊深刻。

——許燃灰要和另一個人上床。

意識到這件事後,某種近乎驚妒的怒氣衝昏了頭腦,讓楚風燁險些丟失了自己一直以來偽裝得很好的溫和寬容。

像是屬於自己的所有物被人染指,他有一瞬間,甚至對喬時產生了明晃晃的殺意。

惡念有如實質,那蓬勃席卷的陰暗想法,連楚風燁自己都隱隱心驚肉跳。

即使強行壓製下去了,還是會不斷地冒出頭來,野火燒不盡。

心底的一個聲音說:你不是說要把他當兄弟,這就是你對兄弟的態度?

另一個聲音反駁:我隻是看不順眼他表麵一套背後一套——白天對著我獻殷勤,晚上就想和別人開房。要不是被我及時發現,等以後知道了這件事,該有多膈應?

話說的好聽,你會管瘦猴跟誰在一起開房麽?

再說了,如果是瘦猴要追你,恐怕你當天就把他揍到再也不敢起歪心思了。怎麽換做是許燃灰,就裝作很大方地不管,憑著他每天跟在你屁股後麵獻殷勤。

……你其實什麽都知道,隻是一直在裝傻罷了,因為你喜歡看他追逐自己的樣子。

樂在其中。

“……楚哥?”

他一直不說話,燃灰也不知道男主到底在想什麽,隻能小心地喊了一句。

楚風燁用力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客氣虛偽的神色重新覆蓋上來,像是層薄而透明的假麵,一如既往遮掩住了主人的真實心思。

“我知道了。”語氣溫和,言簡意賅,“時候不早了,回去睡吧。”

燃灰沒有錯過楚風燁眼底一閃而逝的冷淡,又驚又喜。

托喬時的福,竟然又讓楚風燁討厭自己了,也算是歪打正著。

他做出一副放下心來的模樣,嘿嘿笑:“楚哥相信我,我就放心了。”

然後打了個哈欠,裝沒事人:“楚哥巡邏完就趕緊去睡吧,明天早飯還是老樣子,記得給我多放根火腿腸。”

許燃灰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拐角,楚風燁的腳步也停在原地。

火把搖曳幾下,突然熄滅。

滿窗月光傾瀉,黑暗的角落裏,修長的身影像是雕塑,無聲凝固。

靜默片刻,

賓館外的某塊草坪亮起了衝天火光。

-

燃灰還以為男主被自己氣了一遭,應該不會再負責做飯了,沒想到早上起床,還是他掌的廚。

小隊從城裏找出了一袋又一袋的大米和麵,一行人終於能吃上正常的飯。早飯吃的是蛋炒飯,簡單卻好吃,燃灰吃得一如既往的香。

隻可惜並沒有額外的火腿腸,火腿腸被楚風燁切碎了炒進飯裏,每個人都分得很平均。

吃完了飯,燃灰在門口散步消食,視線落在一塊焦黑的草坪上,有些疑惑地摸著下巴回憶半晌:【昨天這裏被燒了嗎?】

好像是沒有。

但他也懶得再管,優哉遊哉地逛了一圈,就打算去收拾東西。

小隊明天就要重新出發了。

這座城市再好,也已經被喪屍攻占,看不見未來的方向。

所以他們隻能朝著幸存者基地去,雖然不知那裏的具體情況如何,但起碼有希望。

瘦猴等人正在忙碌,把各種各樣可以用到的物資往車上搬。

他們又找到了幾輛能用的越野車,地盤穩健空間寬敞,這下子大家終於不用再徒步行進,如果遇到什麽問題,也能極速趕路。

一時間,小隊的氣氛空前活躍,到處都是歡聲笑語。

燃灰走過,目光落在那些帶著希望和精神氣的笑臉上,也隱隱約約露出一個笑,肩膀卻冷不丁被人拍了一下。

他下意識回過頭,喬時那頭發半長的黑發被鬆鬆垮垮束在腦後,襯衫領口也沒係好。一張臉白淨清雋,朝著他撇撇嘴,帶著幾分撒嬌般的嗔怪:“你昨天怎麽不給我留門?”

燃灰:“……”

他心裏淚流滿麵:【大哥,你怎麽還來啊!】

昨天晚上沒把人成功吃進嘴,喬時不甘心到了極點,憋著一肚子旺盛的欲火回去,天快亮了才睡著。

眼看著楚風燁對這件事的態度模糊,他膽子也大了不少,心道楚風燁不要,正好便宜了自己。

於是也不藏著掖著了,直接在大白天就出了手。

燃灰心裏戴上了痛苦麵具,麵上委婉地推拒:“那什麽,現在還是白天呢,不好吧?”

喬時才不在乎,話裏話外都帶著明示:“白天怎麽了?你看楚風燁昨晚都不管你,明顯對你沒那意思,何必非要追他,換個人算了。”

“和我試試不好麽?我比他有經驗多了。”

想了想,他又補充:“要是你想追求穩定關係,以後咱們也可以固定下來。”

“不管怎麽說,都得先試試才能知道。”

燃灰:做固定火包友是吧,我可太受寵若驚了。

他靈光一閃,歎了口氣:“我上次受的傷還沒好,不宜劇烈運動的。現在醫療用品那麽珍貴,萬一傷口裂了還要重新包紮,太浪費了點。”

從來沒有這麽感動於自己受了傷,甚至希望好得再慢點。

喬時“嘖”了一聲,很有些不滿:“你前一陣子不是挺生龍活虎的麽,怎麽到了關鍵時候就不行?”

燃灰:有被內涵到。

但話是這麽說,喬時也知道這確實沒辦法,萬一做到一半傷口崩裂,那場麵可就好看了。

於是隻能心不甘情不願地先離開,臨走前還很不客氣地上手摸了兩把。

燃灰:有時候會懷疑,到底我是那個耍流氓的人,還是那個被耍流氓的人。

喬時沒了影,他的肩膀微微一垮,皺著臉歎了口氣,心道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

不過算算時間,自己也快下線了,隻要把這段日子敷衍過去,那就絕對沒有問題。

腦子裏這麽想著,燃灰無知無覺走回賓館內,完全沒注意到,就在離他不遠的樹林邊上,地上有一個被碾滅的煙頭。

最後一縷煙霧隨著風消散,也不知道是誰在這裏站了多久。

安然無事地度過一天,第二天大清早,小隊裏的人行色匆匆,都在為上路做著準備。

瘦猴挑了個空閑,和楚風燁說話:“老大,你確定能行?”

瘦猴也不知道楚風燁是什麽毛病,他一坐車,不管坐在什麽位置,都會頭暈目眩,犯惡心犯得厲害,嚴重的時候,甚至會吐得眼泛淚光。

從沒見過和楚風燁一樣嚴重的暈車程度,放在過去還好,現在很不利於末日裏的出行。

偏偏現在為了趕路,還必須得坐車。

楚風燁正在抽煙,卻又好像沒抽,指間挾著的煙都燃到了盡頭,煙蒂上卻幹幹淨淨,半點痕跡沒有。

他的目光從瘦猴身後收回,麵無異色地微笑:“放心吧,我沒事。”

老大都這麽說了,瘦猴也隻能選擇相信。

他有點好奇楚風燁剛剛在看什麽,回過頭來,卻隻看到了一排停好的越野車。

等瘦猴走了,楚風燁的目光又落回去。

其中一輛車上,車後座的窗戶半落,一隻修長又骨節分明的手搭在車窗上,指尖敲著車窗,自娛自樂似的晃**。

燃灰充分發揮惡毒炮灰好吃懶做的本質,躺在車裏睡回籠覺,其實是在偷偷看恐怖片。

看到一半,有道人影上了車,重量讓車身略微搖晃一下。

光線被遮擋,陰影打在高挺鼻梁上,燃灰下意識睜開了眼,看清來人後一愣:“楚哥?”

他慢半拍直起身:“你也在這輛車?”

楚風燁照舊是黑色背心,皮帶腰間一束,勒出窄而韌的肌肉。他勾著唇,笑容和從前沒什麽兩樣,淡淡的:“嗯,其他車都滿了。”

你可是隊長,就不會和其他人換個位置?

燃灰也不敢問,還得裝出幅很高興的模樣。

楚風燁並沒有和他聊天的打算,麵對麵坐好,車隊緩緩啟動,終於開上了路。

楚風燁肩寬腿長,有他坐在麵前,車內空間頓時顯得逼仄起來。

明明還是那張溫柔斯文的臉,卻有什麽地方變了,壓迫感沉沉,燃灰也說不上來。

他縮緊了自己,完全不明白男主為什麽會和自己一輛車,而且還是麵對麵坐著,看著自己不膈應嗎?

於是路上顯得額外拘謹,恐怖片都不敢看了。

這輛車裏主要裝的是物資,除了他們兩個以外,就隻剩下一個會開車的普通男人。

兩個人都不說話,車隊逐漸提速,燃灰在座位上昏昏欲睡。

車輛駛過一處顛簸,燃灰睜了睜眼,突然注意到楚風燁的臉色不太對勁。

他靠在椅背上,閉著眼,臉色和唇色都有點發白,額頭上一滴冷汗反著光。

出於謹慎,燃灰問了一句:“楚哥,你沒事吧?”

問了兩遍,楚風燁才緩緩睜開眼:“沒事。”

剛說完,胸膛一陣起伏,楚風燁抿平唇,眉心皺起,閉上眼又不說話了。

男主暈車?

燃灰心中有了數,頓時對他生出了一點同情。

畢竟暈車可太難受了,最難受的是,接下來的幾天,都得夜以繼日地趕路。

顧及著楚風燁,車開了一個多小時,瘦猴就叫了停,一行人下車稍作休整。

燃灰也打算下車活動活動筋骨,剛想拉開車門,就透過車窗看見一道人影。

燃灰:“……”

他差點給喬時跪下,你怎麽又來了啊!!!

喬時饞許燃灰饞得厲害,尋思著即使吃不到嘴裏,看看也能過個眼癮,所以停了車就來找他。

敲下車窗,看見許燃灰俊美的臉,喬時臉上剛露出個笑,目光在和車裏另一個人對上之後,頓時笑臉凝固:“楚風燁?”

他看看楚風燁又看看許燃灰,罕見地卡了殼:“不是,你倆這……”

這是什麽意思?

改裝過的越野車車身很高,楚風燁大刀闊斧坐在另一側,正垂著眼看他,臉色微白,語氣也沒之前那麽溫和了:“有事嗎。”

意識到楚風燁現在心情不妙,視線陰森森的,喬時心裏也有點發怵,匆匆把一個蘋果塞進車窗,對許燃灰露出個溫柔的笑:“給你的。”

順便給楚風燁遞了個挑釁的眼神,大概是:我能給他這麽珍貴的東西,你能嗎?

察覺到他的意圖,楚風燁臉色頓時難看不少。

燃灰:“……”

你小子,最好不會給我第三個。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他接過蘋果的那一瞬間,車廂內的空氣驟然冷了一個度。

察覺到男主有如實質的濃烈目光,燃灰手裏的這個蘋果頓時像燙手山芋。

你就這麽喜歡吃蘋果嗎?

反正他也不吃,幹脆直接借花獻佛,車窗一落下,反手上供。

喬時大概永遠不會想到,兩個蘋果全進了情敵的肚子。

車又往前走了兩天,倒是一直沒出什麽狀況。

喬時的心情卻一直不怎麽美妙。

他後知後覺地發現,楚風燁這個逼,絕對是故意和許燃灰坐到同一輛車裏的。

自己十次去找許燃灰,有八回都會被楚風燁明裏暗裏地找借口擋開。

時間一長,傻子也能品出不對勁。

楚風燁嘴上對他們的行為默許,行動上卻完全不是一回事。

他這是什麽意思?

楚風燁的心情同樣烏雲罩頂。

因為暈車,他胃裏犯惡心,太陽穴也悶悶地疼。

身體的不適對心態造成了重大影響,隨著時間推移,原本極佳的隱忍耐性都被一點一點磨了個幹淨。

強壓下去的火氣沉甸甸累積在胸腔裏,久而久之,快要憋到爆炸。

楚風燁不知道自己是哪裏生出來的那麽強的占有欲,反正無論如何,總不想著讓喬時得逞。

他腦子裏無數陰暗想法過了一遍又一遍,就連半夜都憋著火,睡不著覺,一根接著一根地抽煙。

搜刮來的香煙被飛速消耗,每次到清晨,樹林裏都會落一地煙頭。

因為這兩個男人,小隊裏的氣氛詭異壓抑,隻差一個徹底爆發的契機。

偏偏始作俑者一無所知,每天都在想:明天吃什麽?

吸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