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這架勢來看,右安門趕來的兵將也就五六十名,而右安門作為外城的偏門,平日裏也就是兩百人把守,這還是把輪值算在內的。如此一來,此時的右安門兵力必然不多,況且這個時候並沒有宵禁一說。
還有一點,駐守城門的士兵,此時根本不知道他與沈瀾馨的相貌。隻要稍微進行喬裝打扮,很容易就會蒙混過關。若是露出了端倪,依照楚江的能力,也能帶著沈瀾馨強行衝出城門。
這就是楚江的計劃,雖然非常冒險,但卻非常實用。他不可能等到全城封控起來的時候在伺機逃跑,那樣的話,兩個人基本上就沒有什麽希望了,隻有等著別人甕中捉鱉。
對於楚江的計劃,沈瀾馨沒有任何意見。在她看來,楚江的計劃很大膽,卻是當前成功率最高的。
楚江拉著沈瀾馨的手在黑暗當中穿梭著,在縱橫交錯、總能讓人眼花繚亂的小巷,他總能輕車熟路的選擇能先到達右安門的路線。
這一點讓沈瀾馨感到無比驚訝,她自認自己在京城呆了十幾年都無法做到這一點。如果他要知道楚江才僅僅在京城呆了一個多月得話,肯定會驚訝的下巴都掉在地上。
這一點是楚江在從前的部隊生涯養成的習慣,每到達一個陌生的地方,他總會將這個地方的所有道路、風俗、習慣摸清楚。一方麵為自己尋找最有利的撤退路線,另一方麵,為自己設定最佳戰鬥地形。
“到了,脫衣服!”楚江帶著沈瀾馨,一路無驚無險的逃到右安門跟前。
“脫衣服?”沈瀾馨一陣臉紅,她的大腦一陣僵硬,心裏想:這都是什麽時候了,怎麽還讓自己脫衣服?呸,下流胚子!“往正處想!”楚江發現自己的語病,也不跟沈瀾馨多做解釋,自顧自的把外麵的長袍脫下遞給沈瀾馨,自己直接將上半身的貼身衣物脫下,光著膀子。隨手朝自己身上塗了一些泥巴,又將褲腿一高一低的挽起來,蹬掉鞋子,又朝褲子和腿上抹了一些泥巴。不消片刻,楚江就成了地地道道城外莊稼漢般的泥腿子了。
看到楚江如此動作,沈瀾馨一張俏臉更加燒紅了,一邊埋怨自己會錯了意思,一邊趕緊將楚江的長袍和鞋子套上。穿戴好之後,又將自己的頭發拆散,隨手撕開一道布條,將自己的頭發像是男子一般的束上。
“還差那麽一點。”楚江借著月光,在沈瀾馨的臉上瞄了半天,低頭抓起一些泥土,在沈瀾馨臉上的幾個部位來回塗了幾下。
“嗯,這樣就好多了。”楚江塗完之後,用右手將沈瀾馨的下巴輕輕抬起,來回看了半天,確定沈瀾馨臉部整體變的硬朗許多,才滿意的說道。
任由楚江在她臉上塗抹的沈瀾馨,被這最後一下看似的動作,弄得臉龐燒了起來,心髒也跟著快速起跳。還好是在晚上,她的窘態並未被楚江瞧見。
“聽著,一會咱們兩個一前一後,你離我不要超過一米。”楚江盯著城門的守兵位置,對沈瀾馨叮囑道。
“嗯。”沈瀾馨老老實實的點頭,在這個節骨眼上,即便她是大才女一個,也無法對眼前的形勢進行細致入微的分析。反正聽楚江的就是了,況且這個男人這會功夫所做的一切,讓她感覺到了失落已久的安全感。
扮成泥腿子的楚江,大搖大擺的朝城門走去。沈瀾馨一身長袍扮作仕子模樣,並且無師自通的對身前的泥腿子雷歌露出厭惡、鄙視的目光。
“站住!如此深夜,出城去哪裏?”守門的士兵明顯受到了交代,嚴查每一個欲要出城的人員,將楚江攔住。
其實他們最好的辦法就是封閉城門,但沒有京師守備的命令,即便是右相一係的外門城門司,也不敢這樣做。
“回家,砍柴。”楚江瞪著眼睛,一臉的木訥,右手撓撓頭,沒有一絲怯意的看著守門的兵士。
“我說各位軍爺,你們趕緊把這個肮髒的潑皮給抓起來吧,這潑皮怎能與我一路同出呢,辱了我的身份。”一臉厭惡的沈瀾馨,壓低了嗓子,用粗粗的聲音向守門的兵士抱怨著,掩鼻朝前快行兩步,與楚江拉開距離。
這樣一來,沈瀾馨就巧妙的繞過盤問楚江的守門兵士,鑽進了城門之下,邊說邊走間距離城門僅僅數步之遙。
這也是楚江方才交代沈瀾馨的,隻是借助一點點人的慣性思維,讓人的注意力集中到某一點顯眼的位置上。而這個顯眼的位置,就是一副木訥形象的泥腿子楚江,因為人的眼光是高貴的,對於有些身份的人總是客氣的,對於不如自己的人是蠻橫的。
“你這人,我好生生走我的路,你說誰是潑皮?啊?你說誰是潑皮?讀書人就了不起了,趕明兒我也讀書去,我考上狀元就罵你是潑皮!”楚江裝作的木訥泥腿子一下子瘋勁上來了,吵吵嚷嚷的向前要抓住沈瀾馨問個究竟。
兩名守門兵士立刻攔住了楚江,將其向後推搡。在他們的潛意識被楚江拿捏的極為精準:讀書人是有身份的的,如果一個讀書人和鄉下泥腿子發生了口角爭紛,必然要傾向於讀書人。
“兩位軍爺,看著狂徒竟敢出言不遜,你們一定要將他抓起來。如此侮辱讀書人,便是侮辱聖人,真是有辱斯文!”沈瀾馨裝作生氣的模樣,趕緊向城門外後退幾步,眼見一腳就要邁出城門。
“今日千總大人吩咐,要好生看守城門,一切可疑人員不得放出城去,瞧著潑皮模樣,暫且扣下吧。”其中一名兵士向另一名說道。
“嗯,也好,待會細細盤查。”另一名兵士點頭應允。
此時的城門圍了不少意欲出城的百姓,看著兩名守門士兵便將楚江揪到一邊,畫了一個圈,令其站在當中,不得出去。轉而繼續向其他人進行盤查,不經意間已經忘記了還有一個讀書人早已越過他們,即將走出城門。
趕緊出去,趕緊出去!楚江心裏焦急的叫著,衝沈瀾馨猛打眼色。
沈瀾馨猶豫了一下,邁開步子向城外走去。
就在此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接著一陣聲音高吼著傳來:“接守備大人令,封閉城門,手諭在此!”“完啦!”楚江心裏咯噔一下,眼睜睜看著一步就要邁出去的沈瀾馨,被城門外的兩名兵士用長矛逼了回來。
楚江轉過頭,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幾個身影,騎在馬上跟著一名城門把總向城門趕來。
這幾個身影不是別人,正是遭到楚江毆打的相府家奴。此時他們前往城門的意圖在明顯不過了:認人。
“哈哈,敢罵我是潑皮,瞧見沒,軍爺都不饒你你!”見到沈瀾馨被城門外的兵士阻擋回來,楚江立刻拍手叫好,從圈裏跳出來,上前一把扯住沈瀾馨的衣袖,在旁人的注視下,似要進行一番理論,而城門兵在這個時候也無暇去管這個泥腿子的發橫。
“跟緊我,千萬不要與我走散!”楚江扯著沈瀾馨的衣袖,狀若撕扯的在她耳邊低聲說道。而後拉著沈瀾馨向城門右側走去,走到距離守城兵略遠得邊角上,準備隨時逃跑。
“城內出現反賊,封閉城門,所有人員接受檢查!”騎在馬上的正是右安門城門司。
這名城門司在將方承誌護送到相府之後,把戶部侍郎王從煥的話原原本本的向右相方廉孝進行了稟告。方廉孝看到兒子的慘狀,沉吟半晌,立刻讓城門司帶著手信前往京師守備府。
心疼兒子是一方麵,還有一個最大的原因,就是從王從煥對這件事情的處理中,嗅到了保皇派的意圖。
一個小小的戶部侍郎,絕對不敢向自己發出挑戰。唯一的可能,就是得到了四王爺的授權。既然要開戰,那就來吧,老夫還從來沒有敗過!你要將此事交予都察院,那我就把事交到京師守備手裏。
“有請莫先生。”右相在城門司火速離去之後,沉吟半晌,揮手讓管家請人。
不多會,一個黑衣蒙麵的身影如鬼魅般的閃到右相身旁。
“拜托莫先生了,務必將打傷犬子的惡賊除之。”右相白淨長須的臉上流露出一絲對這個莫先生的恭敬,似乎這個莫先生,連大燕朝隻手遮天的右相也不願輕易得罪。
黑衣人沒有任何言語,立刻幾個起落消失在黑幕當中。
楚江做夢都沒想到,自己竟然成了保皇派與右相之間開戰的導火索,卷進了大燕朝的這趟渾水當裏。保皇派借他當棋子,不會在乎他的生死;右相拿他當做保皇派的人,欲殺之示威。不經意間,他成了一顆實實在在的棄卒。
窩在城門邊,努力讓自己更猥瑣一點的楚江,瞧見那幾名滿臉瘀傷的家奴向他的方向望來。
“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楚江在心裏禱告著,祈求老天爺開一次眼讓他蒙混過關。心裏想著照他現在的模樣,應該不會為對方認出了吧……“就是那個,就是那個!”在楚江祈禱之際,那幾名鼻青臉腫的家丁異口同聲的指向他。
“短頭發的,短頭發的!”家丁含著憤怒的叫聲,讓楚江猛的明白對方怎麽認出自己的:腦袋上獨一無二的短發!“拿下!”城門司右手一揮,大吼一聲,他身後的守門兵士立刻拿著長矛向他跑過來。
“捉拿反賊,如遇抵抗,格殺勿論!”城門司根本就沒想將楚江抓住細細拷問,而是想讓他直接血濺當場。
“跑!”楚江大喝一聲,將沈瀾馨向城門右側狠狠推了一把。沈瀾馨在楚江推她之際,順勢向城門右麵的小巷跑去。
楚江並未隨沈瀾馨一同逃跑,這種情形下他非常明白兩條腿永遠跑不過四條腿的道理。小巷是直道,對方隻要策馬追趕,分分秒的時間就會將他們抓到。
“轟”的一聲,楚江將泡到他麵前的一名城門兵狠狠踹了出去,順手奪去了他手中的長矛。借助這一腳之威,整個人像是一條泥鰍一般,在陷入短暫震驚的城門兵之間穿梭。
城門兵反應過來之後,紛紛向前,意欲格殺楚江。但是卻無法下手,因為楚江瞬間就混入他們當中。此時下手的話,難免誤傷自己人。
早就將這一切算好的楚江,身形令人難以捉摸,似乎總會在讓人感覺力竭之時,卻又詭異的變換位置,以不可思議的角度避開攻擊,向那幾名家奴的位置閃去。
“就地格殺!就地格殺!”火光攢動,城門司騎在馬上,一張被好酒好肉的滋補過顯得分外圓潤的臉頰,露出一縷殺氣。
“嘿嘿……”楚江嘴裏發出低低的笑聲,眼睛餘光瞄向了身邊已經沒有士兵的城門司。
“喝~~”楚江在引著所有士兵跟他追擊到幾名家奴身邊的時候,猛的轉身,將手中的長矛向城門司狠狠擲去。
一個外城城門才多大點,充其量也就是十數米之寬,也就是說此時騎在馬上的城門司,距離雷歌不過隻有十來步。在這樣的距離上,依照楚江曾經特種兵、又在穿越之時遭到改造的身體而言,斷然不會失手。
矛尖在夜色下散發著點點寒芒,猶如流星一般朝城門司閃電般刺去。
“啊!”城門司瞧見直直刺向他的長矛,雙眼完全被散發寒光的矛尖充斥,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驚叫。本來還顯得肥胖臃腫的身體,在這一瞬間變的無比靈敏。
“砰!”急於保命的城門司,猛的低下頭,借助身體的重量將自己摔在了地上。盡管姿勢非常的不雅觀,但與保住性命相比而言,麵子根本就不重要了。
“鏗”的一聲,長矛攜著破風聲刺到城牆上,與堅硬的城石相撞,劃出一溜火花,力盡掉落在地上。
而楚江就趁著這會,身體猛的衝開身前的士兵,向城門司竄去。
躺在地上的城門司見到楚江直直向他竄來,臉上一陣驚恐,立刻翻身想要抽出佩刀。
隻是還沒等他翻身抽刀,就被飛竄過來的楚江一腳重重的重新踏在地上,成為楚江平生的第一塊踏馬石。
騎在馬上的楚江沒有急於策馬逃跑,而是順手拔出城門司的佩刀打了個轉,將其他幾匹馬全部砍斷後腿,方才向沈瀾馨跑去的小巷追去。
短短的一瞬間,一係列的奪刃、誘敵、攻擊、奪馬,全部在城門兵的震驚當中完成的。這些看守城門的士兵這麽多年來,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膽大妄為的亡命之徒,在天子腳下與他們動武,謀反,不折不扣的謀反。
等到他們從震驚中清醒過來的時候,那個反賊已經策馬向城門右邊的小巷奔去。
“放箭!放箭!”從地上狼狽爬起來的城門司,將頭盔扶正,一臉氣急敗壞的大叫。
“唰唰唰……”一陣箭雨由城牆上向楚江射去,而楚江早已單手撈起沈瀾馨,將其置於自己身前,一路絕塵而去。
“給我追,追!”城門司想要翻身上馬,卻發現無馬可乘,隻得搖擺著臃腫的身子,邁著兩條腿帶領城門兵朝二人追去。
由右安門帶著沈瀾馨險之又險逃亡的楚江,帶著沈瀾馨朝左安門逃去。他心裏期盼左安門的城門守軍還未能作出,能夠讓他們混出城去。
可是這個念頭還在他腦子裏還未逗留多久,就被無情的事實擊潰了。左安門的城門火把攢動,所有的士兵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弓箭手張弓嚴陣以待,看來早已接到通報做好了一切部署。
見到楚江騎馬奔來,空中立刻飛過來一陣箭雨,朝二人射來。
“靠!”情急之下,楚江暴了粗口,右手持刀將射過來的兩跟羽箭砍斷,一勒韁繩饒了一個圈子向直奔城西的廣安門。
“我們怕是逃不出去了吧?”坐在前麵,身子半倚靠在楚江懷中的沈瀾馨,聽著後麵追趕的馬蹄聲,嘴裏發出幽幽的聲音。
“能逃出去,有我呢。”楚江咬咬牙安慰沈瀾馨。但是究竟能不能逃出去,他心裏一點底都沒有。反正他就覺得現在自己就像是被圈起來的豬,任人宰殺。
“京師守備下令封閉城門,想要從各個城門逃出,這本身就是一條死路了。你放我下去吧,事情因我而起,不能連累你。”沈瀾馨將自己的臉頰轉過來,咬著嘴唇,雙眼盯著雷歌。由於距離較近,她能夠清晰的感覺到楚江綿長的呼氣聲。
“廢話,人是我打的,咱倆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誰都跑不掉。娘的,要是早知道右相這個老東西鐵了心要把咱們殺掉,當時就該把那個草包給宰了!”楚江忿忿不平的說著,他從來沒吃過這麽不明不白的虧,隻不過小小的教訓了一下這個官二代,沒想到立刻招來殺身之禍,真是他所料不及的。
此時的楚江絕對有理由相信,這裏鬼地方道理是絕對行不通的,唯有權勢才是一切的根本。正所謂誰的拳頭硬誰就是老大一樣,弱者永遠隻有被**欺負的份。等級森嚴的封建社會,統治階級永遠是高高在上的,他們特權最顯著體現,就是對底層人民擁有主宰般的生殺大權。
若是昌平盛世還好一點,在這種亂世之秋下,權勢就會以集束般的形式出現,直讓老百姓苦不堪言、伸冤無門。
“若能逃此打劫,瀾馨必當厚報!”沈瀾馨蔻爾一笑,將臉轉過。
沈瀾馨不笑也罷,一笑卻把楚江給笑了個氣血上湧。
懷裏半依著一個絕代佳人,陣陣撩人的香風不斷鑽入鼻孔。由於單乘馬鞍的緣故,連著沈瀾馨的翹臀都與楚江的那東西緊密的貼在一起,隨著駿馬的奔騰,有節奏的上下顛伏……方才情急之下,楚江並未感受到此間異樣,可在沈瀾馨百媚生輝的一笑之下,立刻覺察到兩人之間要多曖昧有多曖昧。霎時間,楚江立刻揚槍舉旗,升出了純粹的自然反應。
而沈瀾馨似乎也感受到了自己被一個硬硬的東西抵住後臀,見慣了風花雪月的她,又怎能想不出那是什麽呢。嬌羞之下,沈瀾馨隻好將自己的身體向前伸出借此躲過。剛剛脫離開來,沈瀾馨長長舒了一口氣,卻不料又是一個顛簸,她的身體又重重落回原處。
“嗯……”楚江的嗓子當中發出舒服的呻吟聲,下落的力量太大,痛苦並快樂著。
“你……”沈瀾馨的身體都軟了下來,越發的靠向楚江懷裏。
“我、我、我沒事!”楚江也有些不好意思:這算什麽事嘛,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非要占人家便宜呢……“拿下反賊,拿下反賊!”刺激的**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一隊燃著火把的巡邏的士兵發現了他們的蹤跡,張弓搭箭的朝他們追來。
“難纏!”此時與官兵正麵想衝絕對是最弱智的行為,無奈之下,楚江再次調轉馬頭由小道直直向城北奔去,後麵跟著一串追擊他的士兵。
城北遠遠沒有城南、城西、城東熱鬧,原因很簡單,每個城市總有它的貧民區,而城北就是燕京城的貧民區。這裏充斥著小偷、乞丐和大小的潑皮無賴,京師府也懶得去管,隻要他們不鬧出大的事情,隨便他們在那裏窮折騰。
“下馬,下馬。”楚江勒住韁繩,讓馬停下來,自己跳下後又將沈瀾馨抱下來。
“聿聿聿”一陣痛苦的馬嘶聲從馬嘴裏傳了出來,駿馬四蹄飛揚,瘋了一般的向西衝去。
沈瀾馨目瞪口呆的望著楚江手裏的樸刀,剛才她親眼瞧見楚江用這把刀****了馬臀,此時的刀身上染滿了馬血。
“走!”楚江左手握刀,右手拉著沈瀾馨,向城北破落的城隍廟跑去。他沒有時間跟沈瀾馨解釋什麽,等到後麵緊追不舍的官兵發現這匹空無一人的駿馬後,必然會推測出他們現在的方位。
“咱們朝哪裏去?”沈瀾馨跟在楚江後麵費力的跑著,硬是咬著牙忍受腳上那雙大鞋帶來的不適。
“找乞丐。”楚江頭都沒回的衝沈瀾馨說著,腳上的速度更快了。
“哎呦!”實在跟不上楚江速度的沈瀾馨,終於跌倒了。想她一個大家閨秀,哪裏遭受過如此奔波。即便是被充為官妓,她也未曾受到什麽委屈,畢竟在暗中有很多他父親的門生嫡係保護她。
“崴著腳了?”楚江停下腳步,眉頭鎖在一起,彎下身子檢查沈瀾馨的傷勢。
“問題不大。”楚江捏著沈瀾馨的腳,用獨特的手法活了一下,而後將刀別在腰上,摘下沈瀾馨腳上自己的鞋子給自己套上,不由分說的將沈瀾馨背在背上。
“你、你放我下來,我能走。”很明顯,沈瀾馨對這樣的動作感覺到不適應,臉孔立刻就紅了起來,張口小聲的說著。
“官兵不久便到,我們不能耽誤任何一點時間。”楚江雙手反抱著沈瀾馨的大腿,將其朝上托了托,一路小跑的奔向城隍廟。
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啊……安靜的伏在楚江寬闊後背上沈瀾馨,眼睛盯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心裏在默默的揣測。
逃亡的路上,她對楚江產生了濃濃的好奇:說他是個好人吧,那有些輕佻的形象怎麽看都不像;說他是壞人吧,那就怕是這世上再無好人了。試問一下,在這個世道上誰能不畏強權打抱不平,並且舍身相救。
漸漸的,沈瀾馨瞧向楚江的眼神有些癡了,全然忘記了兩人現在是在逃命,稍有不慎就會被官兵所擒殺。
沈瀾馨的表現楚江不知道,即便知道了也暫時勾不起他的任何遐想。他想著要怎樣才能保住小命,假如如果最後的辦法依舊行不通的話,那自己隻好跟著官兵玩命了。
最後的辦法說來也很簡單,也有很大幾率讓他們安然逃出城。
不管在什麽朝代什麽時候,遍布與全城各個角落的乞丐們總是對地形最為熟悉,假如還有其他出城道路的話,乞丐必然知道。
即便沒有出城的道路了,那麽這些乞丐也必然知道城中某一個地方可以安然逃避官兵的搜捕。畢竟在城中一直生存下來的他們,有著自己獨特的生存技巧。
“起床啦!起床啦!發銀子了!”楚江背著沈瀾馨踏入破爛不堪的城隍廟,臉上露出財神眼一般的笑容。
“唔……”剛一進來的沈瀾馨,不由自主的捂住了口鼻。這裏的黴爛味、汗臭味差點把她熏的暈了過去。
一聽說銀子,本來入夜便躺在廟中睡覺的乞丐們紛紛爬了起來。銀子這個詞,對他們的殺傷力太大了。
“來來來,人人有份,排好隊”楚江把沈瀾馨放到一個略顯幹淨的草鋪上,大馬金刀的坐在香台上吆喝著。
乞丐們都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發銀子?不會是在做夢吧,當看到楚江手裏把玩著光燦燦,嘩啦啦作響的銀子才反應過來,他們才顧不得什麽秩序,排隊?開玩笑的吧!一股腦的擠了過來,也不忘了習慣性的拿著他們的破碗活事。
楚江笑吟吟的將一些碎銀子分給這些乞丐,一些分到銀子的乞丐慌忙將銀子捏在手裏,踹到懷裏,恐怕飛了。楚江將他們的神情一一掃過,不出意外的發現幾個埋在髒兮兮的雜亂發絲下貪婪狂熱的目光。
楚江假裝咳嗽了一聲,甩手朝隻剩半截的泥灰鑄成的佛像揮去,“轟”的一聲,場麵一下子靜了下來,泥灰鑄成的佛像,即便不如石刻木雕那般堅硬,但要在隨手一揮間崩碎,絕非常人能為,這一手鎮住了那幾縷貪婪的目光,這是楚江故意的……楚江滿意的看到自己的震懾效果,輕笑一聲,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說道:“今兒個借諸位的寶地一用,銀子就算是我的租金了,大家夥拿著銀子去消遣吧,三天內不準踏入這裏一步,大家可有意見?”見識到了楚江的武力,又收了楚江的銀子,乞丐們自然不敢有其他意見,紛紛告謝,作鳥獸散。
沈瀾馨怔怔的看著楚江做完這一切,一時間竟忘記了所處的境地,楚江從香台上下來,走到沈瀾馨跟前,蹲下身子毫不顧忌的握住她的腳踝,問道:“腳,還疼嗎”沈瀾馨是有些動情的,有這樣一個男人,願意為自己做出這樣的舉動……她一動不動的望著楚江,似乎又找回了自己,她本是當朝權貴的後人,即便沒落到如此田地,即便淪為風塵女子,天下第一才女那種刻在骨子裏的傲氣即便被磨礪的沒了棱角……越是如此,越是埋藏的深沉,直到有一天,有一個機會、有那麽一個人,一點點、一層層的揭開僵化的皮肉,觸碰到內心深處最為脆弱的那一個地方,那種傲氣才情才會被從靈魂深處觸發,然後擴散到整個身體,然後升華、升華……楚江感覺到了她的目光,一抬頭,正好對上了沈瀾馨那癡癡的眼神,一時間竟然也呆住了……沈瀾馨的眼中,擴散一種很特別的情感,他們都沒有說話,隻是那樣癡癡的對視著,破廟裏一陣沉默。
沈瀾馨凝脂般的雪膚之下,隱隱透出一層胭脂之色,雙睫微抖,一股女兒羞態,嬌豔無倫,楚江聞到了淡淡的一種香味,這不是破廟的味道,完全是一個女人,一個成熟女人身上散發的體香。
楚江看著她的美麗,聽著她輕輕的呼吸,聞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的芬芳,有點醉了。
有那麽一刻他們甚至忍不住要吻在一起,這對沈瀾馨來說,也是少有的一種衝動,她先天受到的教育和天生的驕傲,矜持,讓她在家族沒落淪為老鴇的時候,即便表麵**賣笑,但打心眼裏是冷淡的。
她也不乏一些窮酸書生、紈絝子弟的真心追求,但想要激起她心中的熱情,卻又很難,很難。
沈瀾馨的臉上充滿了羞澀和幸福,她見到楚江那線條美好而堅定的唇型,有股想用嘴唇去品嚐的衝動,她當然不敢這麽做,心想一個像他那麽優秀的男人,是不容許自己這樣身份的女人對他做出這種輕浮的舉動的。
但楚江那雙堅毅而又狡黠的眼神,深深打動她的心,她發現自己似乎愛上了這個正義而熱心的男人,同時,她想到了自己的身份……自己是配不上這種男人的……她快速的低下了頭,不敢再與楚江的眼光相遇,兩個人都沉默了,都不由的移開目光,毫無目的的四處打量著。
楚江看出了他們之間的尷尬,半認真半開玩笑的說:“你是不是想讓我吻一下,我可以滿足你這個小小的願望。”沈瀾馨一下就緋紅了臉,狠狠的瞪了他兩眼,用剛才還很溫柔的小手,在他手背上使勁的掐了起來。
楚江一麵求饒,一麵呲著牙躲閃開去。
這一夜,在這個散發著不同尋常味道的破廟裏,他們談了很久,一直到東方泛白,這裏已經不安全了,兩人還是要離開的,楚江很想吻一下她,但到底沒有敢於冒犯。
這個地方的清晨有些冷,楚江攙扶著沈瀾馨出門,外麵是一片曠野,這破廟前不挨村,後不著店的,荒涼的很。已是入冬了,都能看到自己哈出的白氣兒,楚江撮一撮凍僵的手指,跺了跺腳,攙著沈瀾馨找個方向向前走了去,總要找個地方落腳的。
昨夜的促膝而談讓沈瀾馨心理暖暖的,她倚靠著楚江有力的肩膀,感受到楚江呼哧呼哧有節奏而充滿力度的呼吸,感覺在這個世上,沒有比這更安全的了。
楚江帶著沈瀾馨邊走邊打量四周的環境,前世作為特種兵的他,早已習慣時刻注意地形,隨時考慮著應對突發狀況。不得不說,他們的小心是對的,當楚江眼睛的餘光掃到幾個乞丐總是偷偷尾隨的時候,他知道,狀況來了。
他輕輕的拍了拍倚靠在自己肩膀陷入陶醉的和幻想的沈瀾馨,溫和的說到:“我去行個方便,你在前麵等我一下,馬上回來。”沈瀾馨也沒有多想,柔聲應了。楚江把她扶到一顆樹下,囑咐幾句,在沈瀾馨甜甜的目光中輕步往樹叢走去。
楚江邊走邊計算著跟蹤他們的乞丐的距離與步幅,腦袋裏已經大體上已經形成了一個立體地圖,在全力下他需要四個呼吸以乞丐來不及反應的速度擊倒他們。追蹤他的幾個乞丐沒有發現楚江的異常,看楚江停下來走開也並沒有追過去,而是找了個不易被發現的角度停下來小心翼翼的觀察者沈瀾馨。
楚江深吸口氣,將身體放鬆下來,整個人似靈貓一般悄無聲息的向乞丐蹲點的位置貓去,樹林中遍地的落葉卻沒有被激起任何聲響,距離乞丐們蹲點的地方隻有四個呼吸了,電石火光間,楚江全身緊繃,小腹一鼓,腰一擰,全身氣血凝與雙腿,踏地,整個人如出膛的炮彈般彈去,地上留下一個半尺深的足印。
乞丐尚未反應過來,隻覺眼前一道黑影閃過,接著是身體被萬斤鐵錘擂中的感覺,四個人眨眼間癱在地上,隻有一個楚江刻意留下的活口,在這種風聲鶴唳的時刻,對潛在危險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楚江俯下身子,麵帶笑意的對著這個瑟瑟發抖乞丐說到:“說出來,我想知道的,你知道的!”那笑容落在乞丐眼裏,幾乎被擊垮的意誌瞬間崩塌了。
“大俠饒命,大俠饒命啊…我們並無惡意,我們隻是在奉命行事”“奉命行事?奉的是誰的命?”楚江饒有興趣的看著乞丐,緊了緊拳頭以示“友好“。
乞丐咽了口唾沫:“大俠饒命,我們是牛欄山的外圍走馬,今天接到上頭的命令,說是讓我們看著點,若是有什麽情況速速通報,我們也隻是奉命行事啊!大俠饒了我們吧。““牛欄山?“二鍋頭嗎?楚江突然想起了前世的一個地方,竟然有相似的地名,看來這一世也不完全與前世無關呀。”牛欄山?是幹什麽的?說來聽聽”“大俠不是本地人吧?牛欄山是我們的家,則個……則個……“乞丐言語吞吐,眼睛咕嚕亂轉。
“全說出來吧,我不會為難你的““大俠英明,那小的就直說了,牛欄山地界是大王們圈的一個地盤,有些本事的能在這裏吃喝無憂,比我們不知強多少倍,小的隻是牛欄山西嶺的外圍人員,並未曾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啊!““官府沒人管嗎?”“這地方,荒山野嶺的,雖有幾條官道,但大多有身份的人從此經過都有護衛守送,我們也不敢把注意打到管家上來呀。隻是一些不長眼的客商路經此地,我們會敲詐一番,但並不傷人性命的。所以到沒有官兵前來清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這才發展都現在。”楚江眼珠一轉,“噢?這麽說來,這裏是一個土匪窩咯,一共有多少人”乞丐毫不含糊的說道:“我們西山頭大概有一百來人,都是些老弱病殘,沒有被其他幾個山頭欺負,是我們的領主楊大善人太厲害,他們倒是來搗亂過幾次,不過都被我們領主打趴下了,雖然他們不甘心,但也沒什麽好的辦法。所以才得以存活到現在,我們平日裏不能參與打劫,隻能探探來往的行人路子,報給其他幾家山頭,也好分一小杯羹。”楚江不信:“一個領主能打幾個人?別的山頭都是吃素的嗎?“乞丐瞪大了眼睛,也不顧眼下的形勢,大聲道:“才不是呢,我們領主是個好人,和我們吃住在一起,還教我們做人做事,他是我們守護神,他一個人能打趴所有的挑戰者!“楚江開始對這個領主感興趣了,聽來似乎是個高手,有緣一定會一會他。
“那你們跟蹤我的目的就是看看我們是不是肥羊咯?“乞丐還沉浸在對他領主的敬畏中,反應過來才說到:“不、我們領主說你們衣著不凡,卻……卻有些狼狽,想是與管家結了梁子,讓我們盯著點,看看有沒有機會能結識一下……”楚江心想……這楊大善人倒是一個奇人,眼下又到處是官兵追捕,不如先去看看,龍潭虎穴闖他一闖,說不得就是一個契機。
“結識我?你回去告訴你家領頭的,讓他在前麵山領下等我。本人別無所長,就是愛結交朋友。哈哈”“去吧,帶上你的幾個小兄弟”乞丐見楚江發話,又完成了任務,忙不停的向楚江作揖,嘴裏哆嗦著致謝……楚江打量下四周,並未發現異常,才返身向沈瀾馨處走去。沈瀾馨已經發覺了這邊的動靜,她一直觀望著,看著楚江平安回來,拖著不太方便的腳忙上去迎接,楚江三步並作兩步扶住她。
“發生了什麽嗎?你沒什麽事吧?”沈瀾馨滿目關心的探摸著楚江,見楚江沒有受傷才鬆了口氣。
“無礙,幾個小蒼蠅而已,已經沒事了,我們去前麵的山嶺上,待會兒可能有人來接待。”楚江帶著沈瀾馨慢慢的走向牛欄山的一處山嶺。說是山嶺,不過是一個不大的山頭。其實,這裏就是剛才那些小乞丐們和他們口中的楊大善人的地盤。
沒辦法,實力沒別人強。而且老弱病殘的一群蝦米兵,怎麽跟別人鬥?幸好有了楊大善人可以幫助他們。沒有嫌棄他們,自尋一條出路。否則以他的能力,怎麽也可以找個好點的山頭,然後搶了頭把交椅,當個老大,過著舒服的日子。
這裏畢竟是土匪們呼嘯山林的地方,強者為尊。誰的拳頭硬,誰就是老大。在乞丐口中的楊大善人沒有來到這裏的時候,這塊地頭的人飽受欺辱。不但得不到溫飽,而且還經常被附近山頭的一些嘍?們欺負,挨打那是家常便飯。
不過一切在揚大善人來了之後就全部的改變了。走在路上,前去通稟的小乞丐還在憶苦思甜。沒有別的原因。隻是因為楊老大的拳頭硬。這附近的嘍?,各個山頭坐頭把交椅的大哥,基本都被他揍了一遍。
起因是幾個不長眼的嘍?欺負這裏的孤寡老人的時候被楊大善人發現了。然後,出言阻止。那幾個嘍?也隻能怪自己沒有眼力勁。所謂,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事情,說的多,做的少。但是既然做了,就有幾分把握。
結果很簡單,幾個倒黴蛋在耀武揚威了一陣子之後,被揚大善人全部KO。打的那叫一個鼻青臉腫,燈紅酒綠的啊。眼睛黑了,臉腫了,鼻血流出來了,頭發也成了鳥巢的造型。
然後幾個人跑回山寨。回去之後幹什麽?喊人報仇啊!丟了的場子當然要找回來。去的幾個人還是被揍了一頓。而且是一摸一樣的被KO。黑眼睛,青麵獠牙,鼻血共鼻涕齊流。
這下可了不得了,驚動了山寨的老大。外號“林中豹”的魯鐵。這魯鐵自小跟老爹學習煉鐵,打造各種兵器。還拜師學了一身不俗的武藝。後因酒後失手,鬧出了人命,才逃至牛欄山入夥。憑著一身的本領和頭腦。慢慢的竟然當上了這個山頭的領主。而且還混出了個“林中豹”的外號。可見其人之本領。
魯鐵聽說自己的手下被打之後,怒不可遏。本來牛欄山這些山頭之間為了利益分配就經常有些摩擦。而且最近有著越來越嚴重的趨勢。右相一黨把持朝政,買賣官爵、貪汙受賄,弄的朝廷烏煙瘴氣。還經常出些餿主意,對商人客以重稅。以他們那些文人之見,商賈就是與民爭利,奸猾的代表。雖然燕都的街市還很繁榮,但,天下熙熙皆為利來。沒有了足夠的利潤之後,冒著被搶劫的危險來往於各地和燕都的行商,越來越少。
行商少了,牛欄山的土匪們可就難過了。幾個領主之間互不服氣,不時的打鬥一番。現在為了一頭肥羊,更是搶奪的你死我活。剛剛跟蹤楚江的小乞丐就是受了楊大善人的一番指點,幹起了探子的勾當。每次有經過的行商,他們就會很快的告知有聯係的山頭的領主。等他們吃完了肉,自己喝點湯。湊合著養活這個山頭的人。
魯鐵當然要找回場子,但是聽說自己的手下不是被別的幾個大點的山頭的人群毆至此,而是被一個牛欄山中所有山頭最小最差勁的山領的人給單挑成了這樣,又是一陣大耳光抽了過去。“丟人,你們他媽的把老子的人都給丟盡了!你說,你們這麽多人還被人家給揍了,還揍的恐怕連你們的親娘都認不出來了。說,那個人是誰,我去會會他!”。說罷,拿起自己的豹皮外衣就走向山寨之外。這件大衣,是魯鐵空手在牛欄山中打死了一隻想要拿他飽餐一頓的豹子,然後魯鐵拿它飽餐了一頓,剝了豹皮做的,從那以後魯鐵“林中豹”的名聲響徹了整個牛欄山。
魯鐵手下眾嘍?當然知道自己老大的功力。一看魯鐵準備親自出馬,不由的振奮起來,顧不得自己鼻青臉腫,鼻血長流。積極的給魯鐵指路,希望自己的老大能給自己賺點麵子回來。甚至有幾個想象力好的已經開始幻想等會怎麽**楊大善人了。
很快,魯鐵就找到了楊大善人。楊大善人當然姓楊,名浩。楊大善人是在破落領呆了一段時間之後,那裏的人對他的尊稱。
破落領,當然在破落的地方。楊浩帶著那幾個被魯鐵手下敲詐欺負的人回到破落領的時候,歎了口氣,想,怪不得被人稱為“破落領”,還真是相當的破落。光禿禿的一片山地上零散著的幾間茅草房。偶爾跑出來幾隻小雞仔。幾間房子前麵還都有用籬笆圍著的小塊的地,應該是春夏時種菜用的。隻是現在時節已寒,已經沒有了任何的綠色。
楊浩帶著幾個人剛剛回到“破落領”,還沒來得及歇歇腳呢。就看到一個小乞丐樣子的年輕人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喊著“不好了,不好了。魯鐵帶著一幫他的手下來報仇了。”看到楊浩還在那站著,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不由的著急道,“這位大哥,你趕緊走吧。謝謝你幫了我們,但是魯鐵帶著人來了。他真的很厲害”。
“哦,是嗎。那你說說,這個魯鐵是什麽人,有多厲害。”楊浩依然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那個魯鐵,以前在家裏是打鐵的,力大無窮。而且拜師學了一身的好武藝。後來因為犯了命案才逃到牛欄山做了響馬。後來有次在山中竟然徒手殺了一頭豹子,震驚了整個的牛欄山的大王們。所以他還有個外號叫,“林中豹”。
“哦,他能生裂豹子,看來果然是一個高手。那我就更要會會他了。”楊浩說著,便大刺刺的走到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
“各位請放心。人是我出手打傷的,不會給各位添任何麻煩的。我就在這等著他魯鐵來報仇”。楊浩向旁邊看著他,帶著著急,帶著不屑,帶著震驚等各種表情的“破落領”的原住民們大聲道。
這下剛才來通報軍情的小乞丐著急了,趕忙說道,“這位大哥,你還是趕緊走吧。大不了我們被他們奚落幾句,但是如果你被他們抓住,就可能是殺身之禍啊!”這話得到了幾個被楊浩解救的人的響應,紛紛出言相勸,讓他躲避開來。楊浩隻是笑眯眯的看著他們,也不說話,因為他知道,現在走,已經來不及了。
“剛才是誰打傷了我的弟兄,給老子站出來。”人還沒到,魯鐵的大嗓門就已經開始廣播起來。
他這一嗓子下去不要緊,剛才還圍著楊浩勸解的人立馬噤聲。而且小心翼翼的站到了一旁。
看來這個叫楊浩的是想會會魯鐵領主了。自己還是往一旁閃閃吧,省的一會濺一身血。
“是你打傷了我的兄弟?”看著坐在石頭上一動不動的楊浩,魯鐵橫眉豎眼的問道。
“不錯,是我。怕大王平時太忙,沒空管教手下,我隻好勉為其難。”楊浩看著眼前的魯鐵,知道這一仗是避不了。自然不會給他麵子。語氣淡淡的回答到。
“小子,你的死期到了”。“哪裏來的野種,竟然敢跟我們大王這麽說話”。“大王,讓他見識見識你的手段”。這時,後麵的嘍?大聲的起哄了起來。
“小子,看來你也是個會家子。別廢話,咱們手底下見吧。”“好吧,既然大王有請,楊浩怎敢不從。”楊浩站起身來,向魯鐵說道。
魯鐵脫下身上的豹皮大衣,扔給了手下。慢慢的走向了楊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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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之後,魯鐵依然記得那場比武,不堪回首的比武。
在眾目睽睽之下,他,“林中豹”,牛欄山大王之一。被楊浩KO。而且打的鼻青臉腫,鼻血長流,還有兩個熊貓似的黑眼圈。
自此,雖然偶爾還有不長眼的或者不服氣的過來挑釁,但是在楊浩的一雙鐵拳下,全都铩羽而歸。據說,牛欄山那一段時間跌打藥緊缺。
而楊浩,也一戰成名。隱隱有了牛欄山第一高手的勢頭。因為,還沒有人將他打敗過。
“破落領”眾人看到楊浩武力值竟然這麽高,把魯鐵都打的毫無還手之力。大喜之下,苦苦哀求楊浩,留下做他們的領主。看來楊浩也是一個隨遇而安的主。稍作考慮,別答應了下來。
這“破落領”有了楊浩,自然也就少了被別的山頭的人欺負。楊浩帶領著這百十口子老弱病殘的自力更生。同吃同住。漸漸的越來越被“破落領”的人擁護。
所謂不打不相識。魯鐵也是一個直率的漢子。被楊浩揍了一次,竟然跟楊浩成了兄弟,經常派手下給“破落領”送點東西。或者叫上楊浩去他的山頭喝酒。
這下,楊浩就有了想法了。他找出來幾個比較機靈點的年輕人,讓他們裝成乞丐,其實也不用裝,他們不在牛欄山的話,根本就是乞丐。楊浩讓他們去牛欄山的外圍打探,如果有經過的行商,就報告給魯鐵他們。大家一起發財嘛,你們吃肉,我們喝湯。
就在小乞丐神遊四方的時間,就已經到了“破落領”的山頭。看到了正在外麵等消息的楊浩。要說,也是巧合,或者應該有這麽一出。平時基本都在牛欄山窩著不出門的楊浩今天偶爾的出去逛遊了一次,給自己的心情放風,竟然看到了楚江和沈瀾馨二人。
二人不但衣著光鮮,而且氣質非凡。沈瀾馨曾經是天下第一才女,如今徹底的放下了心中的負擔且有了小女人的心思,雖然是在逃亡的路上,依然光彩照人。楚江亦是相貌堂堂。不但龍行虎步,而且出於武人之間的微妙感應,楊浩斷定,楚江不是凡夫俗子。
楚江本身就是特種兵的精銳。殺人放火就是他的工作。而且剛剛殺出重圍,一身的精氣神正慢慢的回複著,隱隱透露出的殺氣,同為武人且閱曆不凡的楊浩自然能感覺的到。
所以聽到楚江二人已經向他們這行來,楊浩自然趕緊前途迎接。
楚江攙著沈瀾馨,一路上走走停停,不知道的還以為誰家的公子夫人來了個牛欄山土匪世界一日遊呢。
其實楚江是在觀察地形。沒辦法,現在確實是在逃亡,而不是遊山玩水。而且冬天的牛欄山也沒有什麽可以欣賞的。楚江發現,當兵時候的那些習慣和漸漸逝去的熱血回來了。
作為一個精通山地作戰的特種精銳,自然不會對這樣的地形陌生。別說牛欄山了,楚江以前時候訓練可是真正的原始森林。古木參天,方向難辨。地上是厚厚的不知道積累了多少年的葉子。不知道身邊什麽時候出現的危險。可能是一隻毒蟲,可能是一條毒蛇,也能是巨蟒,可能是猛獸。
楚江雖然攙著沈瀾馨,而且還輕聲的跟她說著話,可是一直都在觀察著周圍的情況。這裏還隻是牛欄山的外圍,沒有進入深山。地形還比較開闊。一條條的小路通向各處。
楚江一邊在腦子裏形成這塊地域的立體圖形,一邊思考著如果是出現了不可控的情況如何撤退。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楚大官人感歎道。
楊浩遠遠的看到了楚江兩人,趕緊前走幾步,抱拳道:“小弟楊浩,是這個山頭的領主。隻因剛才在巡視的時候看到兩位,氣質不凡,雖然急急趕路卻不見慌張,當不是尋常人等。所以小弟遣手下兄弟請二位上山一敘。”他沒有說二人狼狽,隻是輕輕用急切趕路來帶過,看來確實是個很玲瓏的人。
楚江也是抱拳道,“我夫妻二人因為被仇家追殺,險險逃的性命。落魄之人,何足領主如此謬讚”。
旁邊的沈瀾馨聽到楚江說他們是夫妻關係。不禁有些麵紅耳赤。心裏如小鹿般碰碰直跳。“他,他這是什麽意思?借機對我表白嗎?”想到昨天晚上破廟裏差點就被他吻到。他的霸道,他的溫柔。沈瀾馨初開的情竇有些不能自已。
倒是說這話的楚大官人沒有想這麽多。反正自己兩人一路走來都是自己攙扶著沈瀾馨,而且不知道小乞丐跟蹤了自己多久。唯有這個關係比較可信。至於沈瀾馨會怎麽想,楚江直接過濾了。
“哈哈,這位公子,如此說來可有些見外了。”楊浩還挺能套近乎,一會就不把自己當外人了。“公子龍行虎步,且機警異常,如果小弟猜的不錯,公子當過兵吧!”哎呀,我去。楚江受驚了。你竟然連老子穿越前當過兵都看的出來?不會是同行吧。楚大官人以為楊浩也是穿越而來的呢。
“楊領主,此話怎講呢?”楚江詫異的問道。
“哈哈哈,敢問公子高姓大名?”楊浩沒有回答楚江的問題,倒是問起了楚江的姓名楚江有些無奈了。這楊大善人是不假。楊大善人看來人也不錯,不然那些小乞丐也不會如此的擁護他。但是這楊大善人的思維跳躍的也太厲害了吧,我這穿越而來的都趕不上他的思維速度。難道,這就是代溝?“小弟楚江,這位是拙荊沈,沈怡。”楚江愣了一下,還是沒有說出沈瀾馨的名字來。他知道憑借右相的能力足夠在他們逃亡的時間裏追查出他們的身份。並且不用他授意,他手底下的那些官員們就會發出對他們的通緝書。“希望老秀才和豬妖姐姐不會因為我而受連累”。楚江悲天憫人的想到。
“楚兄,我看大嫂走路有些不方麵,是不是受了什麽傷?”楊大善人問道。
“現在才想起來,我們這麽遠走過來,瞎子都能看到她走路不方便了。”楚江腹誹著,說到“是啊,拙荊在逃脫仇家追殺的時候,不小心崴傷了腳。所以走路有些不大方便”。
“楚兄請隨我來,我已經為二位準備好了住處,雖然簡陋,但也幹淨。請楚兄賢伉儷不要嫌棄。”楊浩說著就側身讓路,帶著楚江二人去往了“破落領”的大本營。
經過楊大善人的一番整治,“破落領”已經不複當初他第一次見到時候的樣子。零落的茅草房也已經改成了木屋。牛欄山最多的是什麽?木頭!所以,擔心茅草房容易失火導致人傷亡,楊大善人留在“破落領”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改建這裏的居住環境,並且贏得了當地居民的一致歡迎和大力支持。
“可惜,現在是冬天”,楊大善人邊走邊跟楚江感歎。“如果是春天的話,可以在院子裏開辟出來的地裏種上蔬菜,然後養些雞鴨之類的。我這破落領的日子就會過的好點了。”楊大善人說的有些自嘲。
在這牛欄山上,有幾個是自己種糧食吃的。那樣的話還叫土匪嗎?他們倒好,不但自己種糧食還得想著養點家畜,搞搞第三產業。都是為了糊口啊。楊浩心中暗暗感歎。
楚江對這個倒是沒有什麽感覺。他當特種兵的時候執行任務,幾乎都是在森林裏,邊境上或者各種嚴酷的地形了,太了解叢林生存的困難了。有時候他們甚至隻能生吃一些東西來補充體能。
在這種地方不能靠山吃山,還需要自己種糧食吃,說明這人不懂的叢林生存。但是一百多人,還不是特戰精銳而是老弱病殘。自己想想,如果是他自己的話,可以過的很好。但是帶著這麽多人,也沒有好辦法。設身處地的想,他就可以感受到楊浩的難處。
但是楊浩的一番話卻打動了另外的一個人。沈瀾馨,沈才女。她從小錦衣玉食,學的是詩詞歌賦,見的是鍾鳴鼎食。即使家道中落,她因為父親以前的知交好友或者提拔的官員的暗中照拂下,雖然不得已而淪落風塵,但沒有因為家破人亡而饑餐露宿。
在她眼裏,楊浩剛才的話,卻是描繪了一副美妙畫卷。不禁出聲說到,“楊領主,你是想效仿七柳先生在這牛欄山開辟出自己的一個世外桃源了?”。
“額,”剛剛想繼續說下去的楊浩楊大善人楞住了。正在想著為什麽楊浩對自己二人如此熱情的楚江愣住了。同時看向被楚江勾起了小女人心思,現在又浪漫主義情懷發作的沈瀾馨。
“我說的不對嗎?”看著兩個人同時看向自己,那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沈瀾馨的臉“唰”的就紅了。低下頭“喏喏”的說到。
“啊,哦,對對。嫂夫人說的對。”先回過神來是楊浩趕忙說到。感情這位是一五穀不分,不曾持家,隻知道吃的的主啊。“你看看,還是嫂夫人博學多才。小弟剛才隻是這麽一說,嫂夫人就知道小弟的願望了。”楊浩趕緊出言,化解了尷尬。
“沒有,我隻是,隻是感覺你說的挺像七柳先生文中所敘述的而已”,已經有些知道自己說錯話了的沈瀾馨小聲的回答道,語氣卻不再想剛才那樣帶著驚喜。
楚江這時搖搖頭,沒有說話,隻是攙扶著沈瀾馨前行。但是沈瀾馨卻明顯的在他身上感覺到了那種失望,或者說是陌生。
她不曾有過耕種的經曆。但是楚江有啊。他當兵的時候訓練的艱苦自不必說,從小家裏的條件就不是很好。自己不大的時候就跟父母去地裏忙活了。雖然後來長大了點,跟著父母去到城裏工作,生活。但是童年的記憶裏,依然有著清楚的印象。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楚江?性大發,不知覺的念出了首《憫農》。
這下換成了楊浩跟沈瀾馨兩人瞪著他看了。好的東西是不分國界的,應該也不分時空吧。所以楚江的《憫農》剛一出口,頓時驚住了兩個人。
沈瀾馨覺的越來越不了解眼前的這個男人了。時而輕佻,時而強勢。不但不畏右相,出手就把右相的兒子給打了。而且還在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後不帶猶豫的又是一頓狂揍。
而且看他跟那些官兵動手的時候,根本就不像一個紈絝子弟。而是一個武功高強之人。現在竟然能吟出如此有深意的詩來。沈瀾馨感覺自己對楚江是越來越沒有抵抗力了。越是對他好奇,越是想弄明白他,越是陷得越深。
楊浩聽的可是心有戚戚焉。他不像沈瀾馨樣。自然知道農事的辛苦。這時候可沒有什麽機械。所有的農事都是靠著人力,牛馬等牲口更是稀缺的厲害。為此朝廷還專門下旨,不得宰殺耕牛。違者嚴懲。
可是現在,眼前的這個發型特異,身上更是透著淡淡殺氣的人竟然能吟出這麽深入人心的詩來,不能不讓他震驚。這下更堅定了楊浩心中不認為楚江隻是個大家公子的想法。
“好詩,好詩啊!”楊浩讚道。“沒想到才楚兄竟然還有如此情懷,如此才情,讓小弟拜服。”說完,對楚江一作揖。
楚江可不在乎,現在他說出來的,版權就是他的。大刺刺的受了楊浩的一拜,才謙虛到,“哪裏,哪裏。我也是一時口快,一時口快。”看著一愣一愣的沈瀾馨,楊浩二人。楚大官人心中那叫一個爽快啊。全然忘了,不久之前還惶惶不安的逃避著追殺呢。神經大條了,就是好啊!楊浩帶著二人來到了一間小屋子門前,說到,“二位就先住在這裏吧,我這“破落領”是牛欄山裏最破落的山頭了。請二位不要嫌棄。”“哪裏,哪裏。如今我夫妻二人淪落如此,既得楊領主抬愛,能有個地方住,不至於餐風露宿,楚江已是感激不盡。”楚江趕忙說到。卻沒注意旁邊的沈瀾馨聽到“夫妻”二字,又是一陣臉紅。
楊浩送二人進屋之後就告辭而去,他已經下定決心,好好的結交楚江了。楊浩去準備酒菜不表。楚江跟沈瀾馨二人進屋之後,細細打量。其實是不用多仔細的,屋子就那麽大,裏麵放了一張床一張桌子等簡單的東西。不過是因為一個新的地方,好奇而已。
“楚江”,沈瀾馨輕聲的叫到。“怎麽了”,楚江淡淡的回答到。他可以神經大條,但是對於剛才沈瀾馨的話還是有些耿耿於懷。所以說起話來也沒有了以前是熱情。
明顯感受到了楚江語氣變化的沈瀾馨心中更是一陣難受,如今她跟著楚江逃亡,與其說二人相依為命,不如說她自己依靠著楚江。而且不知不覺間,一顆芳心已經係在了楚江身上。但是現在的楚江,卻讓她感覺有些陌生。
沈瀾馨很害怕,很害怕這種陌生的感覺。她好像看著自己跟楚江越來越遠。但是卻不知道為什麽楚江會這樣對她。明明剛才還一路溫柔的攙扶著自己。雖然是在逃亡,卻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