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海濱小城,陽光慷慨的撒在大海上,似無數金幣漂浮在海麵。

海邊有一座玻璃建築的教堂,頭發花白的神父身著金色長袍,麵帶微笑的佇立在主婚台上,他的胸前掛著金色的十字架,十字架四角和正中共鑲嵌著五顆紅寶石。

主婚台後方是一麵巨大的落地窗,透過淡藍色的玻璃窗,可以看見海邊風景。

落地窗上方鑲嵌著一個巨大的玻璃彩繪十字架,神父靜默的站在十字架正下方的主婚台上。此時教堂裏除了他,沒有別人,他看了看腕表,挺了挺腰身,臉上保持著職業性的微笑。

一輛黑色轎車停在教堂外,一對盛裝打扮的年輕男女從後門下車,神情冷酷的司機依然坐在車內。

男子一襲銀灰色西裝,胸前別一朵金質鑲鑽小玫瑰,陽光下金玫瑰閃爍著五彩斑斕的光。

女子一襲抹胸塔夫綢銀灰色婚紗,頭戴七彩玫瑰花環,手捧七彩玫瑰花束,脖頸上那串名為“玫瑰人生”的鑽石項鏈在陽光下熠熠發光。

女子挽著男子的胳膊,倆人小步的走進教堂,婚紗的小拖尾掃過女子走過的地方。

“看新娘子去咯!”“看結婚去咯!”在海邊嬉耍的孩子們看見新人從車上下來,哄鬧著朝教堂跑來,海邊長大的他們皮膚黝黑。

神父微笑著看著這對新人走向自己,孩子們則靠在教堂的圓形拱門外看著新人的背影。

一進教堂,女子就望見了落地玻璃窗上那個巨大的十字架,呼吸立刻變得短而急促,她趕緊把視線挪開,卻又看見神父胸前的十字架,她感覺到不安,於是耷著眼皮盯著地板。

新人緩步走到主婚台前止住腳步。

麵容慈祥的神父衝他倆囅然一笑,然後喊著他們倆的名字:“衛天。”

“在。”男子點頭回答,並虔誠的望著神父。

女子也等著神父叫自己的名字,她微垂著眼瞼望著主婚台下方。

“麥葉——”還不等神父喊出她的名字,她聽到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叫著自己的名字。那一霎那她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不敢回頭。倒是衛天先將頭轉過去,她才確信確實有人叫自己。

麥葉回頭的那一霎那險些暈過去,叫自己名字的竟然是自己那已經死去,並且被火葬了的前男友西山。西山穿著死去時的那件淺藍色黑線格子襯衣,微笑著朝她走來。

麥葉心裏頓然發怵,感覺有股寒風迎麵掃過,那一瞬間她渾身筋骨石化般不能動彈,寒風一掃而過後,她感覺頭皮發麻,雙腿發軟的趔趄了一步,幸好衛天攙扶著她,才沒有跌倒。

她不明白西山明明已經死去了,怎麽會又出現在自己麵前?而且她和衛天來到這座海濱小城,並沒有告訴任何人。她想離開那座城市就可以開始新的生活,可以忘記過去,可是現在看來這個開始還沒有開始,便要宣告結束了。

這些日子她有想過西山並沒有死,他隻是去了一個遙遠的地方不能和自己生活在一起而已,她有時依然會很想念他,想到哭,哭到崩潰……可是當他如此鮮活的出現在她麵前時,她卻惶恐了。她想這一定不是真的,他的出現讓她害怕。

她暗暗的緊握著衛天的手,雙腿不自覺的發抖,她驚恐的望著朝自己走來的西山,害怕他的靠近,她想要逃卻遁地難逃。

衛天看著死而複生的西山,早就嚇得臉色發白,瞳孔放大,下顎微顫了。麥葉緊握著他的手,他卻渾然不知的用指甲摳著她手掌,痛的麥葉無法忍受的掰開他的手。他趔趄的後腿了一步,靠在了主婚台上。

跟在西山身後的還有兩名一胖一瘦的警察,西山走到衛天麵前,指著他對警察說:“兩位警官,想要殺死我的凶手就是他。”

衛天錯愕的看著他,想要跑卻已經來不及。

“麻煩你跟我們到警署去一趟吧。”體型瘦削的警官禮貌的對他說。

“打擾了,尊敬的神父,我們要將這位新郎帶走了,這真是個壞消息。”另一名體型偏胖的警官說著給衛天靠上了手銬。

神父表情無奈的點頭,在胸口連畫了兩個十字架。

“麥葉,我……”衛天望著麥葉欲言又止,他看看西山,心中疑惑不已。

“衛天……”麥葉無望的望著他。

“有什麽話趕緊說吧,以後見一麵可沒有這麽方便。”胖警官貌似關照的說道。

“麥葉,我走了,照顧好自己。你放心,等我回來,我一定會回來的。”衛天表情堅定。

“當然可以,如果少……如果西山沒有死。”胖警官插話道,他險些說露了嘴。

“對,或許隻是坐幾年牢而已,如果有錢……”瘦警官看了看麥葉的項鏈,又看了看衛天胸前的鑽石金玫瑰,頓了頓,說,“或許不用幾年,大概就幾個月……”

“幾個月實在太久了,我想最多隻幾個星期。”胖警官用手捏著下巴,若有所思的說道。

“嗯,我等你回來。”麥葉咬著嘴唇,眼睛裏閃著淚光,繼而她轉身望著西山,懇求的說,“西山,請你放過衛天吧,他並不是故意想要殺你的,一切都是誤會。如果你撤案,不再追究衛天的法律責任,我什麽條件都答應你。”

“嗯,這個問題,讓我想想。”西山說著在教堂的第一排椅子上坐下來,他緊閉雙眼,似思索著。

“瞧,你碰到一個好姑娘。”胖警官對衛天說道。

西山思索片刻後,看了看胖警官,然後又看了看麥葉,扯了扯嘴角笑道:“我現在還想不出要你答應什麽條件,所以警官先生,還是把他帶走吧,我可不想看見想要殺死我的人,在我麵前多呆一分鍾。”

“好了,走吧,誰也救不了你。”瘦警官推了衛天一把。

“這可不一定,如果有錢或許會有奇跡。”胖警官說著抖了抖肩,跟著他們倆走出了教堂。

孩子們驚訝的看著這一幕,小聲的說著“那是個殺人犯。”“肯定是為了那個女的殺人。”“不是殺人犯,那個人沒有死。”孩子們議論紛紛的看著警車遠去,繼而又注視著教堂裏的西山和麥葉。

“西山?”麥葉疑惑的叫了他一聲,他沉默不回答她,“西山?你真的是西山?”她固執的叫著他的名字。

“麥葉?”他乜斜著眼睛望著她,“麥葉?你真的是麥葉?”

“我……”麥葉聽見他叫自己嚇的頓時沒有了語言。

神父無奈的望著倆人,說:“光線似乎太亮了。”於是將落地窗的深色窗簾拉上,教堂裏立刻暗了下來,牆上數十盞壁燈微微亮著,“這樣或許會好一些,祝你們聊的愉快。”神父說著就走出教堂,並把孩子們也驅散開去。

教堂裏光線暗了,麥葉的情緒也穩定了一些,她暗示自己要冷靜要清醒,並想西山已經死了,這個人一定不是西山,絕對不是。就算這個人真的是西山,她也不願意承認,西山已經在她心裏死了,永遠的死了。

她想眼前的這個男人一定是來敲詐的,於是冷冷的問:“你要多少錢?”

“我好像並不太缺錢,怎麽,難道你有多的錢?”西山撇了撇嘴角。

“那你想怎樣?”麥葉

驚恐的問,心裏怒不可遏,她恨自己沒有錢,如果有錢,她想自己也決然不會留在國內。

“我不甘心就那樣死掉了,所以特意回來問問你,你是否真的愛我呢,是否愛過我呢?”西山用認真嚴肅冷酷的口吻問道。

麥葉害怕的看著他,壁燈下他的臉變得很可怕,她想到了西山死時那張蒼白冷漠的臉。她捂著胸口,朝教堂外小步走去,她想要離開這個鬼地方,卻被西山一腳踩在婚紗小拖尾上,慣性作用下,她跌坐在地板上,神情怔忪的她感覺眼前有兩團黑影在飄動。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瞧你被嚇的,我那麽愛你,怎麽會舍得你走呢,我要把你留在身邊。”西山猙獰的笑著。

“不,不要。西山,你放過我吧。”麥葉哀求著。

“你說要不要把衛天判個無期徒刑呢?還是判個死刑更好些呢?”西山低聲問。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麥葉捂著胸口,厲聲問道。

“我是西山啊,愛著你的西山,你愛著的西山。我不過是假死來考驗你罷了,沒想到你變心變的真快,這麽快就要跟別人結婚了,若不是我及時趕到,恐怕現在你們都是夫妻了。我怎麽會舍得把你讓給別人呢,就是死我也要你做我的女人。”

“你想怎樣?”

“我想要你死。”西山咬牙切齒的對她說道。

“我早就已經死了,在你還沒有死的時候,我就已經因為你死了。”她憤怒的喊道。

麥葉扯著婚紗的小拖尾,可是西山踩在上麵,她根本拖不動。她想把婚紗脫下來,可是雙手背過去根本夠不到背上的拉鏈。她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心裏隻有一個想法就是逃,不能再幹坐在這裏了,不管這個西山是真是假,反正她心中的西山已經永遠的死了。

“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難道我做錯了什麽嗎,我很需要你,你不知道嗎?”西山突然就哽咽了,眼眶發潮。

“你不要再發神經了,不必在我麵前裝可憐,我沒辦法跟你溝通。一會兒要死,一會兒要活,和你在一起我會瘋掉的。既然要和我分手,又何必再來找我,不怕有失你大少爺的身份嗎?既然來找我,又何必說要我死的話呢,說話如此傷人的你跟瘋子有什麽分別呢?像我這種卑賤的人,又如何配的上你呢……”麥葉不滿而悔恨的說道。

“不要說這種話,你知道我不會這麽想,幹嘛還要這樣說我,你怎麽這麽無情?”西山絕望的問。

“我從小就是冷血動物,對不起。我現在已經不是你的女朋友了,和你也不再有任何關係了,我也不曾虧欠你什麽,可是你為什麽要帶警察來呢,為什麽呢?為什麽就不能放過我,讓我好好的生活呢?我已經很脆弱了,我真的不能再承受任何打擊了……我真的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這輩子已經夠慘了,為什麽還要承受你的傷害呢,你於心何忍呢……”麥葉想起曾經的往事說著說著就流淚了。

“對不起——”西山懊悔的說道。

“對不起有什麽用,有什麽用?你現在要我如何生活呢,為什麽要把我的生活弄的一團糟呢,既然你已經死了,又何必出現呢?既然你說的分手又何必後悔呢?你真的太可怕了。世界上那麽多女人,為什麽你就不肯放過我。你去找別人吧,那麽多女人等著和你結婚……”

“夠了,別說了——”西山噙著眼淚望著麥葉,嘴唇緊閉,然後仰起頭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事情是怎樣的,我不想知道……”麥葉生氣的把頭扭到一側,她又氣又惱到要發狂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