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笑(下)
這一路上,如果單單是讓我跟師弟來看房子,我們絕對會提著一百二十分的警戒,全神貫注,絲毫不會分心,因為這裏值得懷疑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可生活往往是,當我們正打算全神貫注地做一件事情的時候,旁邊總會非常不湊巧地跑過來一個傻B,把你的智商帶離服務區。而更不湊巧的是,我們就一直帶著這個傻B。
喬乞這一路上的廢話非常之多,現在想來,原來是在分散我跟師弟的注意力,可他有心機的是,他講的都是我跟師弟感興趣的事,比如,當我問他在地宮的時候,他為什麽要撒謊說我的血是駁血?
其實這件事當時我就該發現了,但因為那個時候正身處在那種詭異的環境裏,遇到的所有事情都大大地出乎我的意料,我沒有精力也沒有那個心思去思考他的話,但更多的,應該是我並不在意,直到後來師弟跟我提起冷板凳是血毒人的事,我才想起來,喬夫子似乎也曾對我說過類似的話。
其實,要推翻喬夫子的話很簡單,有很多“人”都可以做我的“人”證,比如抓破我肩膀的鬼猴子,咬傷我右腿的地頭青,如果我也是血毒人,我的血也是駁血的話,那麽它們兩個早就被我毒死了,可事實是,它們現在都他娘活得好好的。
喬乞聽了我的分析之後,先是一愣,大概過了有十幾秒鍾,突然就仰天大笑起來,笑得滿臉的褶子都在亂顫,口中直叫道:“天意啊天意……”我問他什麽天意,他隻是哈哈大笑,邊笑邊晃著腦袋,眼睛看看我,又看了看師弟,然後對我道:“乾一兄弟,我倒是可以回答你的第一個問題,以你的聰明才智,應該早就猜出來,當時在井口突然打開手電的那個人,就是六子,而六子又是聽命於你三師伯的,也就是當時我的老板,所以,真正想要你命的,其實是你三師伯。”
我一驚,果然我猜得不錯,確實是三師伯讓六子開的手電,可我沒想到的是,我跟他無冤無仇的,三師伯這老家夥居然想要我的命!
“乾一兄弟,你也不必驚慌。”喬乞安慰我道,“你的性命暫且還無礙,隻要你能守口如瓶,保住你血毒人的身份,你的三師伯就是想動你,恐怕短時間內也下不了手。”
師弟哦了一聲就道:“你的意思是說,當時你騙了三老頭我師哥駁血的事,其實就是為了救我師哥,否則他早他娘的被扔下去喂蛇了?”喬乞笑著摸了摸下巴,點頭道:“孺子可教也。”
師弟想了想又道:“可既然我師哥能分析出,你他娘的是在扯謊,那三老頭為什麽分析不到呢?”我一想,也是,三師伯老奸巨猾,他不可能猜不透這個局。
喬乞哈哈一笑,就道:“或許,他並沒有你們想象中的那麽聰明,又或許,他在打什麽別的算盤,誰知道呢?”說著,喬乞突然一抖肩,從師弟的手掌下逃了出來,跟著身體一斜,就閃進旁邊的兩道牆縫之間,他娘的,不見了?!
這一係列的動作發生的非常快,連一秒鍾的功夫都沒用到,就在零點幾秒之間。說實在的,我跟師弟的身手已經算是非常快的,還從來沒有人能從我們的眼皮子底下逃脫,更何況是在我們兩個的眼皮子底下,那幾乎就是一瞬間的事,甚至我跟師弟都隻是感覺到有一陣風從麵前駛過,隱約還能看見一個模糊的人影,可人就這樣不見了。
最令我感到吃驚的,是他居然能憑空消失?!那道巷子是兩間平房外牆之間留出來的空隙,大概隻有三四十公分寬,稍微胖一點的人一進去,立刻就會被卡住,所以與其說是巷子,倒不如說是條牆縫。
我跟師弟上去查看,這兩堵牆都是實打實的磚牆,其中一堵可能還是個大戶人家的,在土磚外麵封了層水泥,但它封得並不細致,甚至可以說是非常粗糙,摸上去凹凸不平的,非常磨手;而另外一堵,就是平時蓋房子用的紅磚頭和著稀泥直接砌起來的,看起來不太結實,我估計稍微壯一點的人一拳打過去,應該就能打塌了。
盡管在八卦地宮經曆了那麽多匪夷所思的事,但一個大活人憑空消失這種事情,打死我我也不會相信,那麽要排除他憑空消失的可能,就必須找出他在我們麵前快速消失的真正原因。
我們勘察之後發現,這條牆縫還不算短,大概往深裏走有個三四十米的樣子,其中大約在十五六米處的時候,往左出現了一個分叉。根據目前的這種建築布局的規劃來解釋,我想可能是因為我右手邊的這堵水泥牆非常的長,剛才也說了,是個大戶,而我左手邊的這家人,明顯就是個貧下中農,房子蓋不了那麽大,所以在十五六米深的時候,就到頭了,接著往後就是另外一戶貧下中農,而我跟師弟發現的那個分叉,就是這頭一家中農的後牆根與後一家中農的門臉之間留的一條小路。
師弟這個時候就道:“會不會……是他拐到這裏了?”
其實,發現了這個分叉口之後,我的第一個想法也是如此,可隻要再稍微一細想,就會發現根本不可能,因為時間不夠。
據我所知,目前世界上五十米短跑,男子組最快的是加拿大的運動員多諾萬·貝利,他在1996年打破了世界吉尼斯記錄,用時五秒五六。那麽平均下來,就是每秒八點九九米,再用這裏的路程去除,就按十五米算,結果起碼也得一秒六六八,而喬乞那一下子,絕對不超過一秒鍾,難道說,這個滿臉褶子的小老頭,能跑得比世界冠軍都快?
我把我的分析跟師弟一說,師弟也搖了搖頭,他倒寧可相信打破吉尼斯紀錄的是他自己。說著,師弟突發奇想,讓我掐著表,給他記一次。我發誓,我絕對沒有做任何的手腳,等師弟喘著大氣過來看的時候,自己都嚇了一跳,手表上顯示的時間是:一秒六四。師弟當即就激動道:“老子——要去申請世界紀錄!”
我一麵敷衍他:“好好好,等咱找到喬乞咱就去。”一麵按了清零鍵。我實在是不想打擊他,世界上最短的短跑,起碼也得是五十米,這小子就跑了十五米,瞎嚷嚷啥?
“既然現在排除了跑路的可能性,那麽能讓人迅速消失的辦法,還有什麽呢?”我的腦子突然靈光一現:“等等,會不會……是這裏有什麽機關暗門?那老頭諳熟機巧之術,很有可能就在這兩麵牆裏躲起來了。”
我越想越覺得非常有可能,就跟師弟分工(雖然這小子還沉浸在已經破了世界紀錄的幻想裏),我負責左邊的磚牆,他負責右邊的水泥牆,從喬乞消失的地方開始,一直又往後延伸了六七米,一路交錯著上下摸過去,不過很快,我們就付出了血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