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眼淚藏得住悲傷（6）
路西楊更加用力地握緊了自己的拳頭，昔日那雙溫婉如水的眼眸在此時就像兩顆炮彈，彌漫著一股火藥味。悲傷化作**在她的眼眶裏打轉，可是她不願意承認自己難過，就算再生氣再委屈，她也不願意承認自己會為了這麽一個不及格的父親而難過。
下一秒，路西楊終於經受不住心中翻滾的悲愴與難過，二話不說就朝那兩個刺眼的背影衝去，但才走兩步，就被身後的段晨亮一把拉住了。
“路西楊，別……”段晨亮飛快地從路西楊的身後抱緊了路西楊，任由她拚命地掙紮，也不放開她。
“放開我！”路西楊大聲喊起來，從所未有的竭斯底裏，“放開我！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
“不要，我不想你走我走過的路，你會後悔一輩子！”段晨亮斬釘截鐵地拒絕，也拚盡了全力去抱緊路西楊，生怕自己一個疏忽，就被她掙脫離去。
路過的學生都停下了腳步，圍觀的人也漸漸地多了起來，可那個遠去的男人，再也不會回來。
“放開我！我才是他的親身女兒，他憑什麽那樣對我？我要殺了他！”路西楊像瘋了一樣使勁地拍打段晨亮的雙手，雙腿不斷地向前踢，企圖掙脫，可段晨亮的力氣太大，她根本就敵不過他。
於是，路西楊開始用咬的，她低下頭就毫不猶豫地咬下了段晨亮的手腕，段晨亮微微仰頭，緊閉上雙眼咬著牙強忍著疼痛，也絲毫不鬆懈手臂的力度。
他比她還要固執，還要鐵了心。
掙紮了好一陣子，路西楊終於耗盡了所有的力氣，而那兩個人的背影也早已經消失在她的視線裏。路西楊終於放棄了掙紮，軟趴趴地靠在段晨亮的懷裏，她強忍著淚水，不願意任何人看見她哭泣，可是她的眼淚最終還是大顆大顆地滴落在段晨亮的手臂上，像是關不掉的水龍頭那般，她的聲音也已經嘶啞：“我恨他！我恨他！為什麽會這樣……”
是啊，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連最後的疼愛都沒有給她？為什麽她連最起碼的父愛都得不到？為什麽……
段晨亮的雙手從路西楊身後緊緊地環抱著她，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他知道她痛，這種痛比年幼時的他還要痛，畢竟，人越長大，想的就越多，痛苦也就隨著年齡增加一分。
段晨亮聽著路西楊嗚嗚的哭聲，仿佛有人用力地撕扯著自己的心髒一樣疼，他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著她說：“一切都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可是，誰不知道一切都會好起來呢？隻是，要什麽時候才能好起來？
路西楊淚流滿麵地轉身，一頭紮進眼前這個溫暖的懷抱，在這一刻，她像是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似的，她用力地抱著眼前的人，終於絕望地嚎啕大哭：“怎麽辦，我的心好痛，嗚嗚……真的好痛……”
盡管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路西楊還是聞到了段晨亮衣服上的那股熟悉的洗衣液氣味。而這股淡淡的香氣像是她的定神藥劑一般，她貪婪地呼吸著，也更加用力地抱緊眼前的這個少年。
段晨亮吸了吸鼻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想起自己的過去，還是因為路西楊哭得太悲慟了，他的眼眶也漸漸紅潤起來。
如果說，這就是悲傷的盡頭，也就罷了。可世事難料，從來沒有誰告訴他們，一切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