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嫁通房重生記

在林氏的心裏,這樣低三下四毫無尊嚴地去哀求孟家,她不是不感到難堪恥辱的。

可是,多年來孤兒寡母捉肘見襟的辛酸經曆與茫然無依的磨難讓她深刻地知道一件事,那就是用她一時曲躬卑膝厚臉皮的死纏爛打換取閨女後半生衣食無憂的享福日子,她覺得一點都不虧。一時的丟臉怎麽能和閨女的終身大事相提並論?

自己這個做娘的沒本事,不僅不能給閨女掙臉,反而處處給閨女添亂拖後腿。就是事到如今,她明知道始作俑者就是周婆子,卻還是不能一刀宰了周婆子永絕後患。

林氏還擔心如今雖然求得了孟家的原諒不退親,但仍然給韻秋惹了不少麻煩,她嫁進去孟家後,肯定要被公婆和孟家的親戚族人嫌棄。不說周婆子的一番丟人現眼的鬧騰,但是自家人厚臉皮的軟磨硬泡,都夠讓孟家有足夠的理由打心眼裏看不起,進而處處低看為難韻秋。

一想到韻秋嫁進孟家會陷入公公不喜婆婆不愛的尷尬境地,林氏就心口抽疼抽疼的。不過,等到日子長了,韻秋生下了孟家的孫子,就能熬出頭了,先苦後甜。孟小海又是真的稀罕韻秋,肯定會護著些的。再者,孟氏老兩口總有去的那一天。在林氏看來,熬過短暫的心苦,換取大半輩子的心甜,這對韻秋而言,是絕對值得的。天下誰都可以害韻秋,唯獨自己這當娘的不會,而是一心一意地替韻秋考慮。

林氏歎氣,不然還能怎樣?如果真讓孟家退了親,韻秋本就被抹黑的厲害的名聲更是被毀的一塌糊塗。攤上那樣勾三搭四偷漢子的堂妹子、與娘家鬧到斷親地步的親娘、敢跟娘家娘揮刀相向的嫂子和隨時會上門打砸撒潑的妗子的韻秋,如果再被婆家退了親,哪裏還有什麽好出路?說不得,想找個條件好一些的鰥夫都是奢望。將心比心,林氏完全體諒孟家鬧著要退親的心情。就是她自己,如果有的選擇,也不想接納一個麻煩纏身還有一堆破罐子破摔的親戚掰扯不清的兒媳婦。可眼前一通黑暗,這讓自家怎麽能不使盡渾身懈數巴住孟家不撒手?

不管怎麽說,總算萬幸地保住了這門親兒。林氏在心裏默默地對老天爺祈禱,我願意減壽為我那苦命的女兒化解災數,隻求她能少受些磨難。

林氏想瞞著韻秋,不讓她知道婚事差點保不住的事兒。林氏想著事情已經解決了,就犯不著讓韻秋在大過年的日子裏跟著難受難堪。

林氏知道自家閨女是個孝順又敏感的孩子,如果知道她又是下跪又是磕頭的哀求孟家,韻秋肯定接受不了想不開。到時候就算孟家不退親,韻秋也會主動鬧著不會嫁進孟家去的。

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別看韻秋離家多年,可林氏心裏看的明白。別看韻秋平日裏凡事兒好商好量的,其實心裏強的厲害,主意大著呢。

林氏沒想著一直瞞著韻秋,她是想著等韻秋嫁進去後,先看看孟家老兩口的態度再伺機而動,慢慢開解韻秋。目前最最重要的就是婚事不要再出波折,以後的日子以後再說,總有磨合順滑的哪一天。

雖然林氏給孟氏老兩口磕頭下跪的事兒知道的也不過就是幾個人而已,可周婆子去孟家鬧的那一場動靜可不小,保不齊哪一天就傳到了韻秋的耳朵裏。對於能不能瞞著韻秋直至她出嫁,林氏也沒有十成的把握,盡人事聽天命。

不管如何,林氏總是盼著這門親事不要再出啥岔子了,她會承受不住的。要先瞞著韻秋,還要栓緊周婆子那條瘋狗。

林氏不相信林大可的保證,說他以後會緊跟著周婆子,不讓她再有機會溜出去鬧事兒了。

周婆子一個自由出入的大活人,一個不注意,就能跑到孟家去挑事兒,怎麽防得住?

反正都跟孟家下跪磕頭了,也不在乎多跪一回。當即,林氏就跟林大可跪下了,堅定地求林大可可憐可憐韻秋,就一直把周婆子反鎖在屋子裏吧。不然,他們李家就要被周婆子折騰的家破人亡了。

一看林氏都跪下了,大郎劉氏和全哥兒也跟著跪下來,扯著他的褲腿一句句地哀求他“舅舅”,“舅舅”。

林大可老淚縱橫,最後答應回去後接著把周婆子鎖在屋子裏,不讓她隨意走動,絕不反悔。

林氏緊逼不舍,“大哥,你向咱們死去的爹娘發誓做保證,我才能睡的著!”

林大可離開林氏家的時候,腰背陀的厲害,蒼老的身子融進漫天飛舞的雪花和刺骨的寒風中,顯得那樣脆弱,幾乎不堪承受。

按說達到目的的林氏本該心滿意足的,可看著林大可趕著驢車獨自消失在一片蒼茫之中,她忍不住一屁股癱坐在地上捂著臉悲泣。不知不覺中,她變得如此不擇手段,竟然拿死去多年的爹娘做筏子逼迫大哥下狠手!她永遠不會原諒周婆子,可她為林大可而感到心疼心酸與無盡的悲哀,也為自己。

這回,老天爺終於給了林氏一個滿意的結果。

林大可答應林氏以後的日子會一直把周婆子鎖在屋子裏不讓出門,可等他傍晚時分趕回家的時候,才發現報應來的這麽快,不用他反鎖,周婆娘就已經動彈不了了。

昨個兒周婆子被林大可一氣之下鎖進屋子裏,兒子媳婦隻得從門縫裏塞了晚飯和被褥。

因為周婆子一直在屋子裏瘋癲叫罵吵吵的人一個頭兩個大的,天氣又冷地厲害,林家人都是各自回屋關嚴實門窗早早就睡下了。

小兒子還說他媳婦兒,“天這麽冷,咱娘的褥子不知道夠不夠用,要不你再跟咱娘送一床過去?”

“你操那麽多心幹嘛?不都送了厚被子了嗎?”小兒媳不耐煩地翻了個身背對著男人,“娘被鎖的屋子就在大嫂的隔壁,有啥事而她吱一聲大嫂準能聽見。想做孝順兒子你就自己去看,支使我幹啥?”大冷大天兒,她才不願意出被窩,再說又不是她的親娘。

小兒子一想,媳婦兒說的對,不還有大嫂子的嘛。二哥二嫂也在家呢。

第二天,起得晚的林家人眼看都快睡到小晌午了才紛紛起床,就發現周婆子前半個身子趴在地上後半截子在地上鋪著的薄褥子上,身上的被子隻蓋了半邊身子,整個人一動不動地挺著身子,任人怎麽喊叫和拍打門窗都不回應。

一看壞事兒了,林家人趕緊破門而入,周婆子身子冰冷僵硬,隻餘心口還有微動。

郎中說,周婆子在短時間之內大喜大悲大怒情緒極度不穩導致

突然中風,掙紮呼救又體力不濟,被晾在被子外麵凍了個半死,這中風之症被加重,口歪眼斜半身麻痹,是好不了了,隻有眼珠子可以咕嚕嚕地靈活轉動。還有周婆子身上多處被凍傷,這些壞肉也要讓她吃一番苦頭。

金柱媳婦向林大可哭訴,“爹,都怪外麵風大我又睡得熟,不然怎麽也不能讓娘遭這樣的大罪。不過您放心,我會好好替金柱盡孝,好好伺候娘的!”有個孝順名聲的母親,誰也不能小瞧了他們孤兒寡母不說,將來孩子們的親事兒肯定跟著受益。就是將來分家,自家雖然沒了男人,可該給大房的田地糧食一毫都不能少。

自此,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口水隻能順著歪斜的嘴角往下流的周婆子,心中什麽都明白,卻隻能日複一日地默默承受金柱媳婦人前周到孝順人後就立馬換了另一張臉。

至此,周婆子的雄心壯誌徹底煙消雲散聊去無痕。

周婆子的慘樣傳進林氏一家的耳朵裏,真想放掛鞭炮慶祝慶祝。

再說林家老二,在周婆子癱在**的第二天就執意要帶了老婆孩子回京城,如今擋在他前頭的大哥走了,就該輪到他在表姨夫跟前出風頭了。如今正是年前最為繁忙的時候,他要趕快回去毛遂自薦幹幾件漂亮的差事,好好表現一番。在家裏窩的這幾天,可把他急的抓心撓肺的,就怕被人捷足先登。

結果一回京就被胡家給綁了,貪墨莊子上銀錢、私下變賣糧食蔬果證據確鑿,直接打瘸了腿被趕出莊子。一家子隻好身無分文地乞討著,好不容易在小年那天回到了林崗。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再說韻秋和大郎回到家裏,一陣熱絡過後,就忙找開始醃製臘兔肉了。

兔子早就被宰殺剝皮掏空內髒剔除頭骨後洗淨瀝幹水。韻秋要做的就是在鍋裏熬製好湯料,倒入一個大缸裏麵放涼,把整個處理好的兔子放進缸子子浸泡。

一天一夜後,再把整個的兔子撈出,再次塗抹上鹽和花椒之類的放在盆子裏醃製一天,之後就掛起來通風,再用柏葉連著均勻熏製七天,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韻秋家的豬趕在年前價高的時候賣了出去,隻是過了幾天後,本以為會跌的豬價又漲了,林氏懊惱的不得了。

不過家裏醃製的臘兔肉可是賣了不少銀子。兔子繁殖能力強,韻秋家醃製的二十幾隻成品,除了自家留下了三隻小的,其餘全被大郎拿到京城裏中等的酒樓賣了。大個的一兩銀子,最小的也有八百文。

林氏樂的合不上嘴,一個勁兒的說以後家裏年年養兔子,好給全哥兒和大寶攢老婆本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