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之中暗流洶湧,各方勢力交纏,永嘉帝的鏡衣暗衛也像鬼魅一般穿梭在後宮中巡視。尤其是鍾毓殿和秋水閣,永嘉帝派人盯的最緊。

前麵那個是因為擔心,後頭那個則是不放心。

就在這樣緊張又平靜的氣氛下,轉眼間就到了該過年的時候。皇宮裏頭張燈結彩,鍾毓殿也被白鷺他們興致滿滿的貼了春聯。不過顧及到林毓肚子裏的孩子,倒是沒有去領份例裏頭的煙花爆竹。

誰知道會不會被人利用,做點手腳,萬一傷到娘娘可就得不償失了。

林毓正在門口站著看她們熱鬧,突然天空之中紛紛揚揚落下了許多白色的雪花。白鷺趕忙回屋拿了鳳貂的大氅給林毓裹上,生怕她惹了風寒。

這是入冬以來的第二場雪了,明兒就是除夕,宮宴不好不去。林毓瞧著大片大片落下的雪花,心裏歎了口氣。

這是重生以來的第一個新年,林毓摸著自己圓鼓鼓的肚子,上輩子的這個時候自己還隻是淡雲閣一個小小的宮女,如今卻大不一樣了。

朱顏鳳雖沒有被父親休棄,可林府一分為二的事情怕是已經傳遍了大街小巷。就是今年的宮宴......朱顏鳳好歹還占了一個嫡妻的名頭,父親身邊又沒有其他的女人,若她執意要來...林毓眼神暗了暗,她懷著身子,還真的不想看見那個晦氣的女人。

歎了口氣,轉身進了屋子。即便是裹著狐裘,她還是有一些冷。

“娘娘有心事?”

唉聲歎氣了一個下午,林毓的眉頭一直未曾舒展,鍾媽媽在她身邊這麽多年,自然能看的出來她的心不在焉。

“也不是什麽大事兒。隻不過明兒是除夕,有宮宴,父親如今官居二品,定然也是要來的。隻不過,雖說林府裏頭分了家,外麵還都當朱顏鳳是父親的嫡夫人,這回....”林毓抿了抿嘴,未盡的話語化成一聲悠悠的歎息。

“娘娘放心吧,娘娘和那小人的恩怨別說是老爺,就是皇上也是知道的。您現在懷著身子,皇上也定然不會讓娘娘受委屈。最近宮裏頭進進出出的很多,娘娘也不必掛懷,老奴這就去給娘娘打探打探。”

看著林毓答應了,鍾媽媽也沒有耽誤。其實這件事,她暗地裏也想了許久了。對於朱顏鳳,恐怕林毓的恨意都沒有她來的深刻。

林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懷了身子的緣故,心神總是不寧,慣愛想東想西,這會就算是鍾媽媽出去打聽那些事兒了,她也靜不下心來。這一瞬間,她突然有些明白為何傅雯萍那麽容易就著了別人的道,拋去藥的緣故,孕婦本身也是有些傷春悲秋的。

更何況,比起來自己她也不受寵,一個月連孩子的父親都見不到幾麵。

林毓拿手杵著下巴,也不知道明兒的宮宴會不會順利,還是得早點備一些靈泉水才行。

想著想著,林毓的意識便有些模糊,漸漸的就走到了一個不知道是什麽的地方。那地方霧氣茫茫,林毓踉踉蹌蹌的向前走,像是被什麽人指引著。突然感覺到腳下有什麽東西嗝著自己,林毓好奇的拿腳使勁兒踩了踩。

這一下可不要緊,地麵竟然忽然一下就騰空了,林毓心裏一驚,巨大的恐懼蔓延全身,就感覺到身體在不斷地下墜,左腿似乎因為剛剛跺的那幾下腳有些隱隱作痛。

“嘶——”

疼著疼著林毓倒是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熟悉的景色再次映入眼簾,林毓才發現自己隻是在做夢。不過左腿的疼痛已然再繼續,林毓趕忙揉了揉,隻見她小腿上的肉都硬邦邦的,像是有一塊磁鐵在骨頭裏,把肉都吸了過去。

林毓長歎一口氣,無緣無故的,怎麽就抽筋了呢?

門外一直守著的雲錦她們聽到裏麵的聲響也都匆匆忙忙的走了進來,看到林毓的樣子,揉腿的揉腿,舒緩的舒緩。有了她們的幫忙,林毓的疼痛感終於是消了一點。

這時候鍾媽媽趕巧就回來了。

“這麽快?”

林毓不知道怎麽回事,一開口才發覺嗓子幹的厲害,聲音也悶悶的。

“快?”鍾媽媽奇怪的看了一眼林毓:“老奴都去了兩個時辰了,等宮中的采買來來回回這一大趟子才回來的,我走的時候剛用過午膳,現在禦膳房都在配發晚膳了。”說著看了看林毓坐的地方,有些驚訝更多的卻是不讚同:“娘娘別告訴老奴您兩個時辰就一直坐在著了?”

林毓本能的覺得事情不對勁,懷了身子的人雖說嗜睡,可也沒有到她這個地步。明明剛剛還杵著下巴想事情,迷迷糊糊的就算睡了一會,也不至於就這麽坐了兩個時辰還沒有任何感覺!

“我...在媽媽走之後就睡著了,不知道為什麽兩個時辰都坐在這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白鷺,”林毓臉色有些蒼白,許是有些著涼了,她一說話就覺得嗓子難受的厲害:“給我把把脈。”

白鷺看她臉色實在不好,也不敢怠慢。鍾媽媽揮退了其他人,看著林毓的眼色,倒是把雲錦留了下來。

“娘娘的脈象...除了有些受驚和著涼,別的倒是沒有什麽異常。”

“是麽?”林毓無意識的摸著自己印在手指上的碧玉扳指:“若是人在夢裏受了驚嚇,會帶到現實當中來麽?”

白鷺不解的看了她一眼:“怎麽會?即便是做了噩夢,醒來之後也隻是有些心神不寧,夢裏頭的情緒也頂多就帶在剛睡醒那一會。娘娘......”白鷺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娘娘已經醒來了這麽久了,按理說不應該受驚啊。”

說著又抓住了林毓的手腕,好好的把了把脈,臉色越發的沉重。

“是不是發現了什麽?”鍾媽媽有些著急,宮中的大小爭鬥她全不放在心上,可小姐和孩子卻是她的心頭肉。

白鷺搖了搖頭,咬住嘴唇:“奴婢什麽也查不出來,就因為查不出來,所以才擔心。”

林毓說了這麽幾句話就又有些困倦,她咬了咬牙:“罷了,本宮現在頭疼的很,你們先出去吧。白鷺,給本宮煎一副安神的藥便可,出去之後什麽都不要說。鍾媽媽留下,我還有事要和你說。”

丫頭們都聽話的退了出去,鍾媽媽把林毓放在**,林毓倚在枕頭上,強打起精神。鍾媽媽知道她想問什麽,直接說道:“老奴讓人去查了,老爺給朱顏鳳下了藥,她現在躺在**連床都下不了,別說是進宮了,就是林府的門她都出不去。她自己生的病,丞相就算想刁難也沒法子,隻能怪他自己的女兒不爭氣了。”

“父親他...”

“娘娘放心,這藥下了人躺著就跟得了風寒一樣,不是致命的,別人也查不出來。再說了,老爺原先一向正直,這些個陰謀手段向來不用。朱顏鳳定然也是知道這一點,所以到現在她自己都還以為隻是不小心著了涼,老奴看她就是想破了腦子也想不出來會是老爺下的手。”

林毓笑了笑,腦子又有些昏沉。鍾媽媽看著她的樣子也擔心,可架不住林毓上下眼皮子打架,隻要替她掖了掖被子,出門的時候讓宮女們好生看著,不許人進。

鍾媽媽剛走林毓便睜開了眼睛,她的腦子是有些困倦,可還沒有困到這種地步。手指上的碧玉扳指沒有反應,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做了手腳。如果是下了藥,那究竟要下到哪裏才能讓碧玉扳指都感受不到呢?

或者是自己想多了,如今的困倦隻是孕婦都有的表現而已?這個想法剛剛出來就被林毓推翻了,沒有哪個孕婦會因為困一動不動的在凳子上睡兩個時辰。

如果不是今天這麽迷糊,她或許也不會覺得有什麽異常。一閃身進了空間,慢慢的嗦了兩口靈泉水,她怕會有什麽激烈的反應,不敢多喝。

果不其然,沒有一會,她的胸前和臉上便排出了些許汙垢。汙垢呈墨綠色,林毓自從開始喝靈泉水,還是第一次發現汙垢會是這樣的顏色。而且這一回小腹也不疼,幾乎沒什麽反應。可腦袋卻是一直在隱隱作痛,總覺得裏頭有什麽東西。

林毓隱隱的意識到,這回的毒藥怕是沒有以往那樣簡單。在溫泉水裏泡了好一會,林毓才舒服了些。可腦子卻依然有些疼,這是原來從沒有過的景象。林毓眼神暗了暗,她從溫泉水裏出來,走到靈泉水邊。滔了一大口灌進嘴裏,整整喝了十來口,林毓才覺得腦子一陣一陣的疼,沒一會便有一陣尖銳的刺痛,暈了過去。

等到林毓醒來的時候,發現她正躺在靈泉水池邊,一頭秀發散亂的鋪在地上。她暈暈沉沉的坐起身子,竟然發現頭發底下有一隻從未見過的小蟲子。通體碧綠,有兩隻十分大的觸手,長相十分惡心。

林毓看著那隻蟲子,想到自己曾翻閱過的古書,雙手不可抑製的顫抖起來。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那是一隻食人蠱,能長這麽大,說明它已經在自己身體裏呆了很久很久,至少也要有三個月。

林毓慌張的摸了摸自己手上的碧玉扳指,這個扳指並不是失效了。而是蠱蟲進入身體的速度太快,碧玉扳指當時必然抖動過,但因為時間太短,所以林毓並沒有感覺到。

到底是誰?

能有這麽大的手筆?

蠱蟲,大夏和匽朝都是正兒八經的地方,不太可能產出這樣惡毒的東西。如果說有的話,那也應該是和巫都交界的地方。

和巫都交界的,應該是贛南一代。

而從贛南出來的妃嬪.....林毓眯了眯眼睛。

上輩子一個熟悉的名字映入腦海,可林毓心底的疑團更大了。

先別說這輩子和離嬪有沒有什麽恩怨,就是這個時間也不對啊。離嬪還沒有入宮呢,上哪給自己下毒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