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帝一進屋,就看見林毓摟著元鈺安安靜靜躺在榻上睡的正香。母子倆依偎在一起,永嘉帝擺擺手讓白鷺和致遠都出去了,自己寬衣,而後躺在了床榻的最外側。胳膊很長,一下子就把母女倆都摟在了懷裏。
動作雖然輕柔,卻還是驚醒了睡眠本就輕省的林毓。
林毓迷迷糊糊的看著永嘉帝來了,因為安神香的緣故,意識還有些迷糊:“皇上怎麽來了?”
永嘉帝看著好笑:“今兒是你和元鈺的好日子,朕怎麽可能不來。”
林毓又躺了回去,咕噥道:“臣妾還以為你得在桐嫣然那兒待到明天呢。”
永嘉帝這下更樂了,他原沒想到林毓竟然也是會吃醋的,便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想什麽呢,嫣然隻是朕的妹妹,又不會進宮,毓兒千萬不要誤會。不過,”永嘉帝頓了頓:“毓兒能吃味,朕很高興。”
林毓這時候已經清醒了許多,心裏頭的疙瘩也想起來了,性子上來之後嘴裏也吐露吐露的沒個準:“皇上話還是不要說太滿,嫣然以後肯定是臣妾的妹妹,但是不是皇上的妹妹,可就難說了。畢竟太後娘娘能在這樣的日子裏把嫣然妹妹推到人前,還把臣妾和元鈺的臉麵往地上踩,若說隻是接近宮裏來享清福也有些說不過去吧。”
永嘉帝聽見林毓的話,心中一凜,他原本也知道母後的心思不簡單,但卻沒有想太多,畢竟在永嘉帝的意識裏,桐嫣然隻是一個年少時的妹妹,僅此而已。
“毓兒,朕....”永嘉帝想說什麽,卻也有些詞窮。
林毓卻不給他說話的機會:“不過臣妾有些乏了,不是很想跟皇上爭論這些事兒,天色不早了,皇上還是早些休息吧。”
說完便放開元鈺,翻身靠裏躺著。永嘉帝想拍拍她,手伸到一半,看著林毓倔強的背影,又縮了回來。歎了口氣,他知道這一年以來,依照林毓的性子,能對母後處處忍讓,實在是有些委屈她了。今兒又出了這樣的事兒,她會生氣也是應該的。
這時候元鈺小胖子流著哈喇子一翻身滾到了永嘉帝的懷裏,永嘉帝看著自己這個可愛的大兒子,也不顧忌皇家隔輩親的規矩了,溫柔的把兒子報到了懷裏。
第二日一大早,感覺到身邊有動靜,迷迷瞪瞪的睜開眼,就看見永嘉帝不僅自己穿好了衣服,還給小元鈺也收拾妥當了,父子二人正在開開心心的玩鬧。永嘉帝臉上溫柔的神色,讓林毓覺得他似乎隻是一個普通的父親,而不是整個大夏最尊貴的皇帝。
“醒了?”永嘉帝把元鈺放到**,小包子立刻自己扭搭扭搭的爬到了林毓的身邊,林毓把孩子摟在懷裏,朝著永嘉帝點了點頭。
“要不要讓白鷺進來伺候?”說著,永嘉帝便坐到了床邊,把林毓臉前擋著的一縷頭發挽到了耳後。林毓猝不及防的被永嘉帝這麽一弄,有些楞,臉也有些紅,支支吾吾的說了一句恩。
“朕,”永嘉帝靜靜的看著林毓,措辭了一下,才說道:“朕隻喜歡你一個人,也絕不會把嫣然收進後宮,你相信我。”
林毓眼中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心裏也亂的很,嘴上卻含糊不清:“皇上自己的事兒,跟臣妾說什麽。”
永嘉帝知道林毓這是在別扭,也不逼她,這時候白鷺拿著衣服進來,永嘉帝從她手裏接過衣服,卻把人攆了出去。白鷺有些不知所措,卻連看一眼林毓的機會都沒有,隻好百思不得其解的聽命行事了。
“往日裏都是你伺候朕穿衣,今兒朕也伺候你一會,來,淑妃娘娘,還不快給小的一個麵子?”
林毓噗嗤一聲便笑了出來,永嘉帝很少用這樣怪腔怪調的語氣說話,即使是在林毓的麵前,這也是第一次。林毓知道永嘉帝在意她,卻沒想到這個男人為了哄她,可以做到這個地步。
“美人可消氣了?”永嘉帝給林毓套上外袍,而後便從她身後抱住:“毓兒,不要再跟朕鬧脾氣了,朕昨兒晚上都沒睡好。是朕不好,母後那邊,毓兒且忍忍。”
林毓歎了口氣:“皇上還是不了解女人的心思,太後娘娘原待我是極好的,可自從這後宮裏隻剩下我獨得您的恩寵之後,太後娘娘看我便沒了好臉色,皇上還不知道為什麽嗎?若是前朝穩定了,還希望皇上能把父親外調出去,和大匽邊疆的那個地方承載了父親和母親的回憶,想必,父親也很願意回去的。”
“毓兒不必如此,那個地方甚是苦寒,況且你父親若是去了,你在這京城裏豈不變成孤苦無依了?”
林毓搖了搖頭,輕聲道:“毓兒這不是還有皇上,還有元鈺麽,哪裏就會孤苦無依呢。”
永嘉帝抱著林毓的手臂緊了緊,把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委屈你了,朕自有分寸,毓兒不必太過擔心。”
林毓歎了口氣,突然就對以後的日子失去了興趣。這一年以來發生了這麽多的事兒,整日裏的勾心鬥角,她真的有些累了。原來皇後和林慕秀還蹦躂的時候,她是為了報上輩子的那些仇怨,可如今她們大概都已經翻不了身了。
想要安安分分過日子的時候,卻發現太後卻盯上了她,甚至還要拉一個永嘉帝青梅竹馬的表妹來製衡她。
這一世以來,永嘉帝對她的真心她都看的到,也感受的到。可上輩子的死讓她一直惴惴不安,林毓總是沒有辦法說服自己把真心交付出去。可真看到永嘉帝把目光分給別人,她也還是有些難受。
畢竟,理智可以克製,感情卻由不得自己。
無論曾經在內心獨自告誡過多少遍,林毓也不得不承認,這輩子她最在乎的男人,除了父親和元鈺,就是永嘉帝了。
此時的永嘉帝因為看見林毓終於不再生氣,正心情十分好的吩咐人給她拿點燕窩粥來墊胃。看著眼前對她近乎於百依百順的帝王,林毓心裏簡直就是一團亂麻。
因為皇後稱病,六宮的宮權雖然一分為三,但久居佛堂的太後也會定時抽出一些時間來詢問一下宮務,而今天,就是她們三個掌管宮權的妃子去給太後報備的日子。
林毓就算想稱病也沒有辦法,畢竟太後不是皇後,她可是和皇上相依為命那麽多年過來的,皇帝的親生母親。別說以後會怎樣,就是現在,永嘉帝不也說讓林毓自己忍耐一下麽。
在去慈安宮的路上,林毓正巧碰上了德妃,他們兩個都把孩子放到了宮裏,誰也沒有帶著,這會兒倒是正好可以安安靜靜的說說話。
看著林毓有些萎靡的樣子,德妃也知道昨天太後有些太過分,當眾給了她那麽大一個沒臉,現在宗親和那些個誥命夫人都在議論,說得話自然也沒有那麽好聽。
“妹妹不必想的太多,隻要皇上還在乎你,其他的都不重要。那個桐嫣然,姐姐看著,也不過就是個小丫頭,皇上對她應該是沒那種意思的,你也不必太過傷懷了。”
林毓歎了一聲,說道:“姐姐放心,我沒事兒,她到底怎麽樣都是皇上的意思,和我又有什麽關係。隻要不來惹我,不打元鈺的主意,我自然與她相安無事。若是太後娘娘再有什麽吩咐,我隻管把宮權交出去便是了。我林家雖不是什麽三代忠良,卻也還有自己的底線。昨兒一事兒我也想明白了,我就算處處賢良,太後娘娘想必也是看不到的,就和當初的皇後一樣。”
德妃聽著林毓的話有些不對勁,不禁問道:“妹妹這話聽著,怎麽這般奇怪。”
林毓沒有在說話,也沒有回答德妃的問題,眼眸看向遠方,眼睛裏分明就有些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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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安宮,太後坐在首位,她下首的第一個位子上做的便是桐嫣然,就算貴妃、德妃和林毓給太後請安的時候,桐嫣然也隻是穩打不動的坐在上頭,絲毫沒有要側身避禮的樣子。三妃就算平日裏再不對付,這會倒是及其一致的有些不滿,可隻要往裏再想一想,也不難明白太後的意思。
這是要把桐嫣然接進宮,讓她當皇後?不然的話,就是皇貴妃?
不過三個人麵上都沒有漏出來什麽,但心裏也都是不願意的。
柳貴妃自然是因為謝江夢,現在的皇後還是皇後,即使稱病,在她的照看下,日子也還過的下去,並不會很苦。宮裏的人也攝於謝江夢皇後的名頭,對她還是畢恭畢敬的。若是讓桐嫣然當了皇後,那謝江夢豈不是要被廢了,廢後還有什麽前景和未來可言?這怎麽能行?
林毓和德妃隻是不願意有一個亂七八糟不知道從哪裏蹦出來的人一下子就壓在了自己的頭上,並且看著桐嫣然這樣子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若是當了皇後,再加上太後的庇佑,這以後的日子還讓不讓人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