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讓臣妾來說吧,”林毓麵無表情,聲音也恢複了冷靜:“花韶毒又名天花毒,顧名思義,皇上應該知道天花是什麽吧。”

永嘉帝似乎想到了什麽,有些不可置信,問了一句:“院正,再好好看看,會不會是診錯了?”

院正隻好又回去,細細的查驗了一番,搖頭道:“回皇上的話,這....確實是花韶毒。”

“花韶毒和天花毒....”

“是一種毒藥,天花毒早先是叫花韶毒,隻是症狀太像天花發作,久而久之,世人便隻知天花不說花韶了。怕是所有的太醫裏,也隻有老臣會說花韶毒。不過娘娘竟然知道天花的另一個名字,老臣還真是有些沒想到,可是白鷺姑娘告訴娘娘的?”

“本宮這裏有許多的古醫書,是母親嫁妝裏頭的,有白鷺在一旁講解,本宮自然知道的多一些。不過皇上倒是不相信本宮,還真是多虧了院正在這。”

永嘉帝歎了一口氣,他自然聽出來了林毓語氣中的冷意,可這天花毒不同於別的毒,他是死也不會相信母後會用這樣的毒害元鈺的。可據他所知,在這後宮裏,除了母後,沒人能拿到天花毒。

永嘉帝其實還有一個弟弟,隻是在他還小的時候便出了天花夭折了。後來永嘉帝才知道,弟弟是中了天花毒。後來,母後便想方設法的禁了宮裏宮外所有的天花毒,天花毒有一味藥十分的名貴,隻有皇宮裏才有,故而憑借母後當時的勢力和父皇的縱容也是可以做到這件事情的。

母後在把天花毒都攬在自己手裏之後,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把那個妃嬪也下了天花毒。此後,天花毒再也沒有出現在世人的眼中,這種毒藥差不多便已經在大夏境內絕跡了。

“毓兒...朕會派暗衛好好的查,定然會給你會給元鈺一個交代。”

林毓回頭深深地看了永嘉帝一眼,突然笑了:“那臣妾便好生在鍾毓宮裏等著,定然不會讓手下的人插手這件事,希望皇上能給毓兒一個真正的交代。”

永嘉帝的心突然跳了一下,他覺得這樣神情的林毓似乎有些陌生,可還是回道:“這是自然,毓兒放心吧。”

林毓福了福身子:“那臣妾便不陪著皇上在這兒說話了,元鈺剛剛受了那麽大的罪,臣妾去陪陪他。皇上若是還有政務,就先回去吧。總歸元鈺也已經安全了,臣妾一個人就可以的。”

永嘉帝心裏掛念著天花毒的事情,點點頭便離開了。

林毓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心裏已經有些麻木的感覺。

永嘉帝知道關於天花毒的事情,林毓自然也知道。那個小話本上寫的很清楚,這種毒隻有太後有,隻有太後自己有。因為太後曾經拿著毒藥害過林慕秀的孩子,在知道林慕秀肚子裏的那個孩子不是她親孫子的時候。

林毓走到床前,把元鈺抱在懷裏,那些個奶嬤嬤裏頭,定然是有太後的探子,她自己查不出來是哪一個,也不想查。於是吩咐鍾媽媽直接交給了永嘉帝,並且吩咐鍾媽媽把慈安宮裏的人手全部撤回,她說自己不查,就真的不會再查。

鍾媽媽有些不讚同,她總覺得林毓太過信任永嘉帝了。

隻有林毓自己心裏知道,這事兒查不查,查不查的出來,並沒有什麽大的幹係。十成十就是太後的手筆,小話本信誓旦旦強調過的事情定然不會有假,這是哪個作者創作出來的規則,她說天花毒除了太後,大夏根本找不出來第二家,那就真的不會有第二家。

林毓隻是想通過這件事,看看永嘉帝到底是個怎樣的態度。她已經漸漸有些控製不了自己的心,可她卻一點也不想像上輩子一樣,到頭來落得一個那樣的下場。

她已經不想幼稚的和大夏的江山作比較,她隻是想通過這件事看看,在永嘉帝完全可以選擇的範圍裏,能不能給她一個像樣的公平。如果到頭來還是什麽都不和她說,那也便是她自作多情了。

林毓收拾好心情,又寫了一封家書,給了林學尚。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就算大匽沒有來人找過她,帶著元鈺在邊疆找一個山清水秀的隱匿之地,平安喜樂的生活一輩子也是完全可以的。

她想回大匽,隻是為了圓鍾媽媽一個夢,到時候有了自由身,時機成熟之後稍稍打扮一番也是可以帶著鍾媽媽回去的。

隻是要委屈母親了,明明是皇族卻遷不回皇陵,隻能在邊疆的苦寒之地沉睡百年。

另一邊,永嘉帝接到了林毓送來的所有奶嬤嬤,心情也很複雜。鏡衣暗衛已經派人來說過,慈安宮一切都很安靜,原本是有一些宮女太監不動聲色的打聽事情,可現在卻完全銷聲匿跡了。

毓兒這樣全身心的信任,永嘉帝難得感覺到一絲愧疚。可他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去審問這些人,心裏已經隱隱約約有了答案,隻是不願意去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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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安宮裏,太後自打賞花宴回來之後就有些頭疼。她自然知道自己這是鬱結於心的表現,可任誰被人這樣生生的擾亂了計劃都會憋著一口氣。

桐嫣然在一旁侍奉,太後看了她一眼,隨口問了一句:“你今兒打扮的倒也是精致,是去了什麽地方玩?”

誰知道桐嫣然卻是有些磕磕絆絆,麵色有些尷尬。太後雖說最近身子總不好受,可眼睛卻很是毒辣,當下皺眉:“你這是做了什麽?我不是讓你今兒老老實實的在宮裏呆著麽?”

桐嫣然有些不知所措,她知道自己今兒的作法是有些膽大包天了,可一想到慈安宮裏都是太後的人,不說早晚也會被查出來,立刻就跪下了。

眼淚也是說來就來,桐嫣然哭著說道:“姑母,嫣然一時之間被鬼迷了心竅,姑母原諒我吧!”

太後依然是不解:“到底怎麽了?”

“嫣然是真心愛慕表哥的!今兒鬼迷了心竅,覺得若是表哥和嫣然有了肌膚之親,定然會迎娶嫣然。就算不是皇後,好歹也會給嫣然一個名分。到時候嫣然和表哥有了夫妻之實,再加上小時候的情分,嫣然未必就不能和那個淑妃爭一爭....”

“糊塗!”

太後不知道她怎麽這樣沒有腦子,一時沒有忍住,厲聲罵道。

“是...嫣然糊塗了..”

“好在今兒宴會上出了點狀況,不然你後悔都沒有地方!後麵的痕跡都清除了沒有?但凡讓人知道了一點,你的名聲可就毀了!咱們桐家的臉麵還要不要了?”

“姑母放心,嫣然本想讓小宮女上茶的時候不小心把表哥的衣服弄濕,在引他來嫣然準備好的地方,可茶還沒來得及上....”

太後揉了揉太陽穴:“那個小宮女你收拾好了沒有?”

桐嫣然有些不解,太後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你還是太過心軟,”轉身對身邊的白芷嬤嬤耳語了幾句,白芷嬤嬤應聲而去。

“嫣然啊,這裏不是你和大哥生活的那個地方,後宮之中,不管是不是你的人,做事兒要的就是不留痕跡。你要知道,在這樣的地方,隻有死人才不會說話。”

桐嫣然聽完太後的話整個身子都在發抖,她深吸了一口氣,才說道:“嫣然還有一件事兒要稟告姑母。”

太後皺眉:“還有?”

桐嫣然這回倒是沒有磕磕絆絆的,見太後周圍沒有外人,三兩句就說完了自己心裏的話。誰知道太後聽完,竟從**站了起來,揚手給了桐嫣然一個大嘴ba子。

“你怎麽敢.....!!”

桐嫣然被打的一個趔趄,捂著自己的左臉,眼淚汪汪:“姑母!嫣然知道錯了!可是姑母,嫣然也不是一個不能生的,若是姑母當真要嫣然做皇後,以表哥對她的寵愛程度,淑妃必定還要再升一級,一個生了皇長子的貴妃,姑母,十幾年之後這天下姓什麽都不一定了啊。”

“混賬東西!”太後高高揚起雙手,還想再打桐嫣然一巴掌的時候,卻遲遲下不去手。許久之後,才歎了口氣:“罷了,這事兒你就別管了,哀家會處理的。隻不過以後想要做什麽,一定要提前和哀家商量,萬萬不可再像今日這樣莽撞。”

桐嫣然在一旁乖覺的點頭,跪著挪到了太後的麵前,捶腿捶腰,伏低做小。太後被桐嫣然那一句觸及了心事,也就雷聲大雨點小,不再怪她。

元鈺是她的親孫子,太後自然不會真的對他下手。現在元鈺還小,若是沒了生母,從小養在她的膝下,那嫣然擔心的,也就不足為慮了。

但前提是元鈺這回能夠挺過來,太後歎了口氣,天花毒的藥性她是親身體會過的,想要活下來,怕是沒有那麽容易。

不過嫣然說的也對,皇帝還年輕,也不是以後就沒有子嗣了。若是有一個嫣然親自生的,自然再好不過。

現下最重要的,是要找一個替罪羊。畢竟元鈺是永嘉帝的第一個孩子,要是真的沒了,皇帝的怒火也總該有一個人去平息才是。

太後眼神暗沉了下來,沉香閣的那位心心念念的要出宮,也得能出去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