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相安無事的過了許久,二公主還在被罰閉門思過,二皇子這些日子在朝堂上總是被皇帝訓斥,看起來也頹然和低調了很多,這會正德帝對太子和徐側妃肚子裏的那個孩子保護的正嚴實,他就是想下手也沒有地方。

轉眼間,已經到了帶著寒意突如其來的深秋。

這一日氣溫驟寒,林毓裹上銀狐大氅,準備去棲鳳宮給母後請安,路上碰見正巧從鴻軒宮出來的柔然表姐,兩人笑著打了招呼,便一起相攜著過去。柔然算起來在宮中住了也有小半年,可絲毫沒有離去的意思。她的那個和離的夫君,也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林毓雖好奇,可也不是多話的人,若真沒有眼色的問起來,怕又得勾起別人的一樁傷心事。左不過父皇和母後都沒有意見,別人的閑話他們也不放在眼裏。

“嫂嫂怎麽沒有一起跟來?又被宮裏的人絆住了腳步?”林毓笑著說道:“徐側妃的孩子也有四五個月了,胎像不是早就穩固了麽。”

柔然臉色不是很好,聲音雖然軟可也沒有多少高興的語氣:“懷著身子的人心也大了,要不是還有姑母震著,她那一家子怕是早就上天了。雖說徐側妃是個懂事兒的,可耐不住老子娘不爭氣。”

“又出幺蛾子了?”這事兒林毓也知道,前段時間因為徐側妃害喜害的厲害,她母親便千求萬求的要來宮裏伺候她一段時間,太子還沒開口,倒是父皇因為重視這個孩子,竟點頭答應了。

那徐夫人一來,又小家子氣又事兒多,天天不是給她女兒要燕窩就是說太子妃苛待側妃,不給好東西用,變著法的想把東西都搬進自己女兒屋子裏。時不時的還想在太子妃麵前拿喬撐臉麵,著實有些煩人。徐側妃為了她這個不省心的母親,已經向太子妃請了好幾次的罪,可依舊不起作用。

上回就因為宮女先緊著太子妃的蛋羹而晚給她女兒送了一碗粥,鬧得整個東宮是雞飛狗跳,最後還是太子親自出來訓斥了她才算了結。那日之後,這位夫人倒是沉靜了許多,不過看著今日似乎又有些不對的情況?

“別提了,”柔然皺著眉,臉上全是厭惡的表情:“一大早起我跟姐姐都沒來得及吃飯就想著先給姑母請安,要出門的時候,她恰好來報說側妃肚子疼,給她請了太醫還不安分,非要姐姐親自去看,姐姐不去,她就在一旁跪著,看著好像我們欺負她一樣。一番折騰,連早上請太醫都有些遲了,姐姐沒法,隻好讓我先來給姑母請安,真是不知道這位徐夫人到底在想什麽。”

林毓點了點頭,腦子裏似乎閃現了什麽畫麵,卻又抓不住,隻好笑笑隨口附和了幾句。可總覺得,今天的事情有哪裏不太對勁。

“側妃肚子疼,表姐可在場?”

柔然看了她一眼,奇道:“當然不在,我出宮的時候,姐姐也才剛剛去,那太醫也不知怎的,今兒來的比平日裏更晚一些。許是覺得徐側妃原先幾次莫名其妙的說肚子疼,太醫一趕來就又沒事了,估摸著今兒也跟平日一樣,就沒多在意,所以才晚了一些?”

頓了頓,柔然又笑道:“又不是姐姐的孩子,我關心她做什麽?太子殿下現在三天兩頭的就往姐姐房裏跑,對徐側妃也冷淡了許多,這也不能說不是她那個母親的功勞。”

那是因為哥哥心裏已經明白他在意的是嫂嫂啊。

林毓心裏這麽想,嘴上卻說道:“那這麽看來,這位徐夫人倒還真是也算有兩把刷子。”

說完兩個人都笑了起來。

有說有笑的還沒有走到棲鳳宮,倒是看見鴻軒宮的小太監跌跌撞撞的往這邊跑,似乎很急的樣子。林毓心裏咯噔一聲,趕忙攔住了他,柔然表情也凝重了些,問道:“小全子,你不在鴻軒宮裏跟著姐姐,來這裏做什麽?”

小全子臉上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可別提了,長公主,柔然小姐,你們快去鴻軒宮看看吧,出事兒了!側妃娘娘好像小產了,那個太醫和徐夫人都一口咬定是太子妃娘娘下的手。

就是徐側妃現在也隻會哭,現在宮裏亂作了一團,娘娘讓小的來請皇後娘娘,這會側妃的人也去請太子殿下了,想必皇上也會去。他們這是聯合起來害太子妃娘娘啊,話都說的信誓旦旦的,奴才,奴才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柔然一時間愣在了原地,而後咬緊牙關,滿臉恨意的怔在了原地。

“側室果真都不是什麽好東西,虧我原來還覺得她是不一樣的。”

林毓瞧著她的樣子有些不對,忙轉身吩咐道:“你先去棲鳳宮請母後來主持大局,我們柔然表姐這就先去鴻軒宮,你到了棲鳳宮不要急,把前因後果都說出來,聽到了沒有?”

小太監雙眼泛淚的點頭就跑著去棲鳳宮了,步子比之前沉穩了些,林毓好歹也放心了點。

林毓和柔然身後的雲錦對視了一眼,彼此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林毓便去拉雲錦的手:“表姐,先別急著傷心,先回宮去看嫂嫂才是正理。依靈兒看,這是有人等了這麽幾個月,終於坐不住了。”

柔然深吸了一口氣,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這是自然,哪個敢害我姐姐,我定要她吃不了兜著走!”

還沒進鴻軒宮的大門,就能聽見裏麵傳來一個中年女人嚎啕大哭的聲音,林毓不自覺的皺了皺眉,大踏步的走了進去,進正殿之前的第一句便是及其威嚴的一句:“大白天好端端的這是做什麽,給我大匽哭喪不成!”

一句話哽住了中年婦人哭著的聲音,那婦人跪在地上,鼻涕眼淚趟了一臉,看起來十分的狼狽,也十分的惡心。

倒是太子妃坐在首位上,臉上沒有任何驚慌的神色,表情淡淡的,竟也沒有絲毫的不耐煩,看著地上的婦人就好像在看一塊石頭,對於婦人的狼狽沒有任何的反應。

見林毓和柔然進來了,太子妃這才站了起來,雙方見了一個禮,林毓問道:“怎麽隻看見徐夫人在鴻軒宮撒潑,不見徐側妃的人影。”

太子妃還沒說話,徐夫人便開口道:“我那苦命的孩子剛丟了孩子,正在偏殿抹眼淚呢,我可憐的女兒啊。”

林毓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不悅道:“我在問嫂嫂,你搭什麽話?這裏是鴻軒宮,太子府邸,你不過是一個側妃的母親,身上並無誥命,這兒哪有你說話的地方?還敢打斷太子妃的話,是不是徐側妃的身孕讓你已經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所以才會這般的不懂規矩。”

那位夫人本來要訴苦的身子一梗,有些僵硬,可嘴上還是強硬:“我苦命的女兒,孩子明明是太子妃害死的,我好歹也是側妃的母親,是太子的半個丈母娘,怎就沒有說話的地方了?”

柔然在一旁氣的就要上前去,林毓攔住了她,看著身後的繡夏,麵無表情的說道:“給本宮掌嘴。”

徐夫人睜大了眼睛,似乎十分的不可思議,掙紮著要脫離繡夏和雲錦的桎梏,卻被二人死死的固定住,啪/啪/啪上來就是三個巴掌,打的徐夫人臉皮都腫了。

“你們...你們怎麽敢...”

“怎麽敢?”林毓冷冷的說道:“先不說徐側妃究竟是個什麽狀況,就憑你剛剛沒有任何的證據就直接說是太子妃害了側妃這一條都夠本公主好好教訓教訓你了。更別說,你竟還大言不慚的說自己是太子哥哥的半個丈母娘。就算是側妃,那也是妾,一個妾侍的母親,你也好意思說出來這種話?”

徐夫人被林毓一頓排揎的說不出話來,繡夏和雲錦看她老實了,也就放開了她,正巧這時候徐側妃殿裏的宮人也帶著太子和皇上來了。

太子進殿之後第一眼先看太子妃,見她渾身上下相安無事這才放下心,也厭惡的看了一眼徐側妃的母親,並不去管她。倒是皇帝進來看徐夫人哭的可憐,破例賞了她站著說話。但卻並沒有對太子妃疾言厲色,而是讓太子拉著她到一旁坐著。

這個兒媳婦什麽樣,皇帝也算是打小就看著熙然長大的,她的心是善是惡,正德帝也清楚。

“究竟是怎麽回事?”正德帝坐在主位上,麵無表情的看了看底下的人,又瞥了一眼還在抽抽搭搭的徐夫人,似乎是覺得她那樣子實在不雅,不隻是有意還是無意,有些嫌棄的對身旁的小宮女說道:“先帶徐夫人下去稍加梳洗,夫人實在是太過疲憊了。”

皇帝都發話了,徐夫人也沒有辦法,隻好跟著人一起回去。皇帝見她走了,這才對地上跪著的宮女和太監說道:“究竟是怎麽回事,你們好生對朕說說吧,若是有一絲虛言,朕扒了你們的皮。”

小宮女渾身有些顫/抖,倒是太醫還算沉靜,臉上是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語氣聽起來也很是絕望,又隱隱有些愧疚,倒像是真的在懺悔:“微臣有罪,徐側妃肚子裏的孩子都是微臣的錯。稟告皇上,一個月之前,太子妃娘娘身邊的宮女箐鈺找上微臣,說讓微臣在徐側妃的肚子裏下這種毒藥,微臣起初不肯,但是娘娘卻把微臣的家小捏在手裏,微臣為了家人的安全,不得不做這樣的虧心事。”

說著把東西遞給皇帝身邊的太監,皇帝拿在手裏上上下下的看了看,林毓瞧見了,倒是很不客氣的從皇帝手裏拿過那包藥粉,放在鼻尖聞了聞,皇帝也很是隨意的便把東西給了林毓,絲毫沒有任何不悅的樣子。

太子妃自始至終都挺直了脊梁,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

“哦?”皇帝淡淡的看了一圈周圍,又看了看在地上跪著的小宮女:“你就是菁鈺?”

小宮女嚇的渾身一顫,哆哆嗦嗦的說道:“奴婢,奴婢叫薇舟,菁鈺是奴婢的好姐妹,已經失去蹤跡好幾天了,就在昨兒,昨兒奴婢卻在禦花/園的那口枯井了發現了她的屍體,”說著薇舟便哭了起來:“奴婢不知道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麽就這麽沒了,她不見的那天明明是奉太子妃娘娘的命令出宮買東西的,當時奴婢還拜托她給奴婢帶一個木簪子回來,沒想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