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娘娘到，瑤貴人到。”
此時林毓正讓丫鬟們張羅去京郊行宮的東西，就聽見外頭尚蘭舟通報的聲音，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迎了出去。
“姐姐，你怎麽來了。”
德妃笑了笑：“是瑤貴人在宮裏待不下去了，聽見你明兒就去行宮，拉著我過來和你聊會天，看看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這時候旁邊的瑤貴人正好說道：“嬪妾給林嬪娘娘請安。”
“你身子重，還給我行什麽禮，快起來。”
“謝娘娘。”
“外頭風大，也涼，咱們進屋說。”林毓轉頭又對著白鷺道：“去沏兩壺皇上昨兒賞的新茶來，瑤貴人有孕，茶寒，放些奶衝一衝。仔細著點，別傷了我們的小皇子。”
“奴婢省的。”
瑤貴人看著林毓一臉的感動，後者隻是衝她溫和的笑笑。瑤貴人家在雲南，天高皇帝遠，家世在這深宮之中實在算不得什麽。進宮之後，除了帶來的兩個丫鬟，幾乎和娘家沒有任何聯係，無根無基。所以才會被人當做博弈的棋子，不僅孩子沒了，自己也含恨而終，到死都不知道害她的人是哪一個。
上輩子皇後用她來中傷自己，瑤貴人小產之後，全皇宮的人都以為是她淑妃林毓的手筆。那是瑤貴人好不容易才懷上的第二個孩子，林毓當時雖有些嫉妒，可卻從沒有生過其他的心思。
恨隻恨，當時的自己太傻，不知道羅裳吃裏扒外，是皇後的人。不知道林慕秀口腹蜜劍，麵上姐妹情深，背後捅刀子。最後連瑤貴人被他們害死了，鐵證鑿鑿卻是指向自己，兩條人命安在了林毓的身上，就是皇上也救不了她。
這輩子杜霓和皇後又故技重施，意外的卻把瑤貴人拉到了她的陣營裏。你們要害的人，我偏要護著，我倒要看看，這一世你們還能不能把本宮玩弄於鼓掌之間！
“妹妹想什麽呢？”
德妃抿了抿口中的茶，笑著看她。
林毓恍然回神，歉然的笑了笑：“可能是近日來休息不好，有些精神不濟。”
“嬪妾看著，怕是快要侍寢，林嬪姐姐害羞了吧。”
德妃聽見瑤貴人這話，也揶揄的看著林毓。
“你這小蹄子，倒還會取笑我了。別以為你懷著小皇子，我就不敢把你怎麽樣了。”說著假裝擰了一下瑤貴人。
“姐姐饒命，嬪妾再也不敢了。”
這廂正在笑鬧，皇帝卻是沒用人通報，自己進來了。
三人一看，連忙起來行禮。
永嘉帝看見林毓臉上紅潤的氣色，神情也柔和了些。
“都起來吧。”
原本林毓和德妃是坐在榻上，瑤貴人坐在凳子上的。這會皇上來著，他自覺地就坐到了德妃原先做的位置，這時候千雪有眼色的搬來了一個凳子，德妃順勢就坐下了。林毓看著，也隻得做到了皇帝的對麵。
“皇上今兒怎麽有空過來了。”
“怎麽，鍾毓殿有空招待你德妃姐姐，沒空招呼朕了？”德妃有些驚訝的看著皇帝揶揄林毓，後者似嗔非嗔瞪了一眼永嘉帝，“皇上說什麽呢，慣會取笑臣妾。”
皇帝笑嗬嗬的看著她，林毓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有些不好意思，小臉都有些羞紅了。
“皇上和林嬪姐姐的感情真好，看著又般配。”瑤貴人有些豔羨的說。
瑤貴人性子綿軟，在皇上麵前從不敢像林毓這樣，好在皇上感念她遠在雲南的父兄，再加上她的溫柔小意，倒是對她還不錯，每月至少有一天是要去看看她的。也是因為這樣，瑤貴人還不至於在這皇宮裏活不下去。
“毓兒聰慧玲瓏，朕自然多寵愛一些。你懷著身子，也多注意自己的身體，缺什麽短什麽了就去內務府領，別虧了自己。”
永嘉帝對她剛剛那幾句話很是受用，也難得溫柔的對她說話。瑤貴人趕忙起身謝恩，頗有些受寵若驚。永嘉帝心思還在林毓身上，也沒多注意。
德妃看著皇上一直拉著林毓說話，覺得再呆下去恐怕就要招人厭了，忙找了個借口：“皇上，臣妾離開永璽宮已經也有好一段時間了，晗珊找不著臣妾怕是要哭了。”
皇上點了點頭：“別苦了朕的小公主，你且去吧。”
“那嬪妾也告退了。”瑤貴人馬上跟著站了起來。
“去吧。”
林毓也站了起來：“姐姐，瑤妹妹，路上小心些。”說完，各自行了禮。
送走德妃和瑤貴人，這殿中就剩下林毓和永嘉帝了。
“明兒出宮的東西可都備齊了？”林毓還要做到對麵的榻上，卻被永嘉帝按在了自己旁邊，把她環在了懷裏。“讓朕抱一會。”
林毓臉有些紅，卻還是乖順的靠著皇帝。
“臣妾第一次出去也不知道帶什麽好，都是綠衣姑姑給臣妾操辦的，想來也是收拾好了。”
“你倒是會躲懶。”
林毓笑著把頭往永嘉帝的懷裏埋得更深了些。
“剛剛朕來之前聽見你們在裏麵笑鬧，怎麽，這宮裏和德妃瑤貴人比較合得來麽？”
皇帝這話帶著幾分探究，林毓眼神暗了暗，聲音和平常一樣：“上回晗珊公主那事兒，德妃娘娘一直念著臣妾的好，這些日子對臣妾噓寒問暖的，臣妾心裏也感動。
瑤貴人上次摔那一跤臣妾幫了她，她也是知恩圖報，常來看臣妾。她們的性格都很好，沒有像別人一樣整天想著害臣妾，所以臣妾覺得和他們還比較合得來。還有臣妾宮裏的樓月姐姐，對臣妾十分體貼，不像南宮疏影天天給臣妾找麻煩，臣妾就覺得很好。”
“你這雙大眼睛倒是看得清，宮裏不比別的地方，雖說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也不可無。”
林毓楞了一下，她何嚐不知道這個道理。隻不過這幾個人在書中都和她一樣是小小的炮灰，有人還沒有她活的長遠。並且現如今也沒什麽利益牽扯，本心都不壞。
她也並非一心一意的把全部身家都托付到這些人手上，隻是在這皇宮裏比較交好，你不害我，我也不害你罷了。
真心不真心的，還得看看歲月給個什麽答案吧。
“臣妾知道，臣妾又不傻。”不過林毓還是乖乖的回了永嘉帝的話，皇帝向來冷情，對宮中嬪妃們的爭鬥素日裏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從不管她人死活。如今能對林毓說出這樣的話，她已經很感激了。
“朕的毓兒很聰明，希望在朕看不到的地方，你也能保護好自己。”
林毓一頓，似是羞紅了臉，把頭埋得更深了。
永嘉帝含著笑靜靜的抱著她，心裏總算是安穩了一些。
第二日，皇後帶著一眾妃嬪站在宮門口，目送著皇上帶著盛裝打扮的林嬪上了馬車，然後遠遠的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不知道心裏是個什麽滋味。
貴妃有些擔心的看著她，皇後從小到大，樣樣都好，卻沒想栽到了皇帝身上。三宮六院，這世上最不能付諸深情的就是剛剛那個男人了，這麽小的道理偏她就不懂。
不過，想不明白的又何止她一個人。
貴妃的視線轉到了一旁臉色同樣不好看的淑妃身上，杜霓看著馬車的眼睛裏跟淬了毒一樣，若不是攝於永嘉帝的**威，怕是都要手撕了林嬪了吧。
柳南歌歎了口氣，淡淡的走到了皇後的麵前：“皇後娘娘，大冷天的在外頭站著，本宮有些受不住寒，是不是也該回去了。”
謝江夢知道自己有些失態，也冷著臉恩了一句。之後一左一右，和柳南歌分道回宮。
德妃站在淑妃的身後，看她一直瞅著馬車離去的方向，自然能想到她是什麽樣的表情，於是也不客氣的說道：“淑妃姐姐，您看這天兒也不是很好，皇後娘娘都說能回宮了，您還在這站著做什麽呢？我們皮糙肉厚的不至於，瑤妹妹肚子裏的小皇子身子弱，可是禁不起這樣的折騰。
皇上不是說了麽，要您好好的照料瑤妹妹肚子裏的孩子，萬一在皇上出宮的時候，瑤妹妹有個什麽三長兩短的，姐姐可是脫不了幹係。”
聽完蘇浣溪的話，淑妃臉色鐵青，恨恨的瞪了一眼瑤貴人，後者嚇的一縮脖子，她也覺得甚是沒意思。
不就肚子裏有那麽一塊肉了麽，生不生的下來還不一定呢，嘚瑟什麽？
她淑妃被皇帝警告不能出手，可不代表其他人能放任她生下這個孩子。這麽多年了，宮中就隻有小公主沒有小皇子活下來，難道都是她杜霓一個人善妒不成？
昭陽宮那位和她比起來，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為今之計，是怎麽讓昭陽宮出手，還能不把這把火引到她身上的。
思及此，杜霓也不好讓瑤貴人就這麽站在風口上，表情看不出喜怒：“如此，倒是本宮的錯了。如煙，替本宮好生照料一下瑤貴人，可珍惜著點她肚子裏的孩子。就像德妃娘娘說的，出了事，本宮可負不起這個責任。”
瑤貴人有些忐忑，忙說不必，現在用了她宮裏的大宮女，就杜霓的性子，將來還指不定怎麽折磨她呢。
看著瑤貴人惶恐的樣子，德妃也知道她是裝出來的，於是就沒再說話。在皇宮裏能生存這麽久還懷上孩子的女人，哪有一個是簡單的。瑤貴人性子是軟弱了一些，可並不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