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毓彈的是一首《春江花月夜》,旋律柔婉,情調安寧,描繪出一副人間的良辰美景。
朱瑾這種不太通音律的人都能感受到琴聲裏那優雅的繁華小鎮,江南煙雨。
夕陽遠去,帶著圓月的傍晚悄然來臨,仿佛可以看到一葉扁舟,**漾湖水之上。兩岸青山疊翠,花枝弄影。水麵波心**月,靜靜流淌。
心底的不安和煩躁在琴聲裏慢慢的平靜下來,朱瑾看著梧桐樹下的曼妙女子,指尖輕輕的劃過琴弦,有一種說不出的儀靜和優雅。在朱顏鳳這麽多年的打壓下,在一個小姐當做丫鬟養的家裏活了這麽多年,還能有這般從容與高貴,似乎是天生的。
朱瑾一愣,想起了文哥哥曾多次跟她提到的那個叔母。
不知不覺中一曲完畢,林毓站起來就看到朱瑾在那裏愣愣的看著自己,於是也調侃道:“莫不是妹妹聽我的曲子聽癡了不成?”
朱瑾一驚,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還沒來得及說話,殿外一個聲音由遠及近:“她有沒有聽癡朕不知道,倒是朕聽著卻有些癡了。”
林毓和朱瑾兩人連忙走上前去,在站定的永嘉帝麵前行禮道:“皇上萬福金安。”
永嘉帝扶起了林毓,也衝著朱瑾說了句:“快起來吧。”
“愛妃今兒怎麽這樣好的興致,你入宮這麽久,朕可還是第一次聽見你的琴聲。”說到這頓了頓:“竟還是朕沾了朱貴人的光。”
林毓和朱瑾見永嘉帝心情很好的開玩笑,也都跟著笑了笑。在林毓麵前的永嘉帝一直是這般,她倒沒有什麽感覺,可朱瑾就不一樣了。
永嘉帝每次去她那的時候就算心情很好那也是麵無表情的,冷冷淡淡,連一句話都不會和她多說,更別論現在這般笑模樣的開玩笑了。
想到這,朱瑾不由得看了看麵前的林毓,皇上待林姐姐,還真是非同一般。
“朕聽說朱貴人一向獨來獨往,怎就來了毓兒的宮裏,朕看你們感情似乎還很好啊。”
【朱貴人】,【毓兒】,兩個稱呼讓朱瑾更加確定了皇上對林姐姐的不一般,她記得皇帝對後宮的妃子一向都稱品級和封號,像林姐姐這樣直接被叫小名兒的可是少之又少,不是最特別的可也真的在皇帝心裏有一席之地。
朱瑾自然不會吃皇帝的醋,當下也就老老實實的說道道:“我與林姐姐幼時有一番淵源,這才走的近了些。”頓了頓,語氣中帶了一絲戲謔:“皇上不會連我的醋也吃吧?若是如此,我以後不來找林姐姐玩也就是了。”
永嘉帝沒想到朱瑾來了這麽一句,看到林毓笑了,心情自然也好:“這是哪裏話,你們交好我歡喜還來不及,又怎會反對。既然你們在一塊呆著開心,以後多來走動走動也好。”
“是,”朱瑾笑了笑:“不過現在嬪妾就不打擾皇上和林姐姐,就先告退了。”
永嘉帝對朱瑾的識相很滿意,又看林毓肯為她彈琴,覺得兩人關係不錯,便對天鶴說:“你帶兩支玉如意和內務府新送來的幾匹雲緞和朱貴人一起回去吧。”
天鶴立刻應了。
朱瑾有些意外,不過看了看林毓也就明白了,當下笑著說:“謝皇上賞賜,瑾兒托林姐姐的福。”
林毓看她調侃自己,也笑道:“皇上賞你的,與我有什麽關係。”
等朱瑾笑著走了,永嘉帝握住林毓的手,道:“還真是和你有關係,朕看你和她合得來,這才賞賜她的,你要怎麽謝朕?”
林毓白了他一眼:“皇上自己做的人情,卻要臣妾來還,這是個什麽道理?”
永嘉帝看著她似嗔非嗔的樣子,心裏一動,攔腰把林毓抱了起來:“是麽?如此你還是不還,謝我不謝?”
林毓也是一驚,看著周圍奴才們都把頭瞥到了一旁,臉有些紅,也不敢和永嘉帝作對了,小聲服軟道:“皇上先放臣妾下來,臣妾給皇上彈曲子聽還不成麽。”
“就隻給朕彈曲子麽?”
永嘉帝故意湊近了林毓,眼見著就要麵貼麵,林毓的臉更紅了。
“皇上,現在是白天,臣..臣妾隻給您彈曲子還...還不成啊。”
永嘉帝溫香軟玉在懷,自然是不想放下她。親了一下林毓的臉頰,永嘉帝的聲音有點啞:“那朕先聽個曲子,其他的晚上再找愛妃要?”
被親了一下的林毓輕輕推了推永嘉帝,想要下來。景弘榛卻不放開她,又道:“那朕現在想收點利息,不然便做一回昏君,管他白天不白天的。”
林毓一下子就驚了,她怎麽沒有發現永嘉帝臉皮這麽厚呢?他不是一向對人都很冷淡麽,那現在把臉伸過來索吻的人,還威脅她可能會白日*的到底是哪一個啊!
“皇上你先把臣妾放下來。”林毓還是有些不好意思,饒是她活了兩輩子也沒有被人這樣調戲過,上輩子的永嘉帝雖然寵她,可也從沒有這般....這般不著調。
“你不感謝朕,朕就不放。”
“皇上不累麽!”
“愛妃輕的很,朕抱著很舒服。”
林毓沒有辦法,快速的在他臉上親了一下,道:“這回總可以放臣妾下來了吧。”
誰想永嘉帝卻搖搖頭,努了努嘴:“愛妃親的不是地方。”
“!!!”林毓震驚的看著麵前的人,永嘉帝雖然笑著,可神情卻異常堅持。那意思很明顯,朕說到做到,不親就不放。
林毓隻得攬住永嘉帝的脖子,臉紅著湊了過去,剛碰到那人的唇,就感覺到他把自己摟的更緊了些。林毓想碰一下就離開,永嘉帝卻不放過她,舌頭**,直親的林毓氣喘了才罷休。
而後永嘉帝又把頭埋進了她的肩膀,似乎是在平複心情,悶悶的聲音從肩窩處傳來:“今天晚上,朕連本帶利都要要回來。”
林毓本能的一顫,卻取悅了皇帝。就這麽靜靜的抱了好一會,永嘉帝才把他放到琴後的凳子上。抬頭看了一眼長勢茂盛的梧桐樹,皇帝似有若無的感歎了一句:“你還真是喜歡梧桐,鍾毓殿裏種了這麽多都看不膩。”
“哪裏是臣妾喜歡,”這會剛剛的旖旎氣氛已然沒有了,林毓歎道:“臣妾是個粗人,並沒有什麽喜歡的花,這梧桐是母親生前最愛的。臣妾把它們種在宮裏,也就是留個念想。似乎這樣就能離母親更近一些。”
永嘉帝把她額頭前的碎發溫柔的挽到了耳後,沒有說什麽。
林毓笑了笑,不再提這一茬,卻道:“臣妾給皇上彈個曲子吧,皇上想聽什麽?‘高山流水’?‘梅花三弄’?或是‘陽春白雪’?”
皇帝笑了笑,看著她道:“這些你可以慢慢彈給朕聽,不過現在朕最想聽的,卻是‘鳳求凰’。”
林毓臉一紅,還是逞強道:“皇上想聽,臣妾給皇上彈了便是。”
悠揚的琴聲再一次傳來,永嘉帝比朱瑾的待遇好了不止一點,他坐在凳子上,前麵還有案桌,上麵擺了些點心蔬果和香茗好茶。
皇帝一直靜靜的看著林毓,旁邊的宮女太監們也不敢出聲,整個鍾毓殿靜悄悄的,隻有林毓指尖流*來的音符在宮裏靜靜流淌。
林毓彈著彈著就想起來上一輩子自己從一個恭謹的小丫鬟被永嘉帝寵的成了一品淑妃;想起來死時帝王的真情流露和加封的儀仗;想起來這一世他把自己從林府接出來,讓自己成了名正言順的大小姐;想起來行宮裏的八抬大轎和鍾毓殿的椒房之寵,甚至,這個帝王竟然還會因為覺得自己不在乎他而鑽牛角尖。
想到這裏,林毓的心裏熱熱的,永嘉隻是冷清了些,她們的相遇也許真的是利益的交雜,可這幾個月的接觸,他對自己的真心卻也毋庸置疑。
因為心有所感,彈出來的曲子便帶了些真心實意,永嘉帝不傻,自然聽得出來。他看著麵前認真投入在彈琴中的女子,嘴角也噙了一抹笑。
她,對自己也是有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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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永嘉帝與林毓日益升溫的感情不同,雲天鶴這裏就比較難辦了。
他以為那日和九王爺說了之後,王爺會理解的。和他想的一樣,九王爺從那天開始整整快小半個月了也沒有入宮,天鶴還以為他想通了。
心裏既釋然卻又失落。
誰知道今天就是去內務府拿個雲緞子到朱貴人宮裏的這麽一小會兒功夫,他竟然就和九王爺在前往朱貴人寢宮必經之路的禦花園裏,狹路相逢了。
一個不察,就看到自己的身前站了個藍袍子丹鳳眼的少年,手裏依然拿著他那把常年不離手的折扇。
眼角一挑,邪笑著把扇子放到了天鶴的下巴上就是一句:“喲,天鶴總管這是去哪兒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