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鷺和千雪也沒有看見雲錦是什麽時候出去的,可她回來的時候,身前卻跟著皇帝陛下。皇上沒讓身邊的小太監通報,天鶴總管不在旁邊,小太監顯得有點戰戰兢兢。

“你們都起來吧,這是怎麽了?”

永嘉帝看著麵前那座緊閉的殿門,心裏不知是開心還是不開心。

“回皇上的話,娘娘已經把自己關在內殿一個一個上午了,就是午膳也沒吃。”

聽見林毓沒吃午飯,永嘉帝眉頭緊鎖,聲音帶了一絲震怒:“你們都是幹什麽吃的!自己主子都照顧不好嗎!”

“皇上恕罪,”這會連白鷺都被天子的威嚴嚇的不知該說什麽了,唯有鍾媽媽還是一如既往的神情,不卑不亢:“實在是娘娘不讓奴婢們靠近,別說他們這些小丫頭了,就是奴婢往前靠靠都不行。奴婢侍奉小姐這麽多年,她發這樣大的火還真是少見。”

永嘉帝沉吟了半晌,突然道:“今兒去昭陽宮,是誰跟著的?”

“是奴婢,”白鷺抬起了頭,本來是千雪的,但她今兒個正巧有事兒要去德妃哪裏,娘娘順手就把她捎上了。

“昭陽宮裏,發生了什麽?”

白鷺抿了抿嘴,這才道:“不瞞皇上,今兒林答應林小主給皇後娘娘和妃位娘娘們請安的時候,偏偏也故意給我們娘娘請了個安。您也知道,我們娘娘和林答應.....略有些不對盤,林答應柔柔弱弱的,在我們娘娘麵前也說了好些我們娘娘不愛聽的,娘娘一生氣,就讓她繼續請著安了。”

說到這,白鷺聲音裏也帶了些惱怒:“可誰知道林答應就多請安請了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回去竟還請了太醫!一路上都是站不穩的樣子,上回我們小主被罰跪了半個時辰都沒有她那般虛弱的。現在倒好,娘娘被人潑了髒水,現在闔宮都說我們娘娘心思狠辣,連親生的姐妹都不放過,她倒是算哪門子親生的...”

話還沒說完便被鍾媽媽打斷了,白鷺也知道自己說多了,沒辦法隻好閉上了嘴。

永嘉帝看了看雲錦,雲錦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想了想剛剛林慕秀的小宮女過來報信哭哭啼啼的樣子,還以為是毓兒過分了,所以才賞了她那些東西,沒想到,這林答應卻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難怪能把毓兒氣成這樣,連午膳都不吃了。這般被人算計,她那種有什麽說什麽的直腸子,能忍得了才怪。

“朕知道了,你們備點軟和的東西,朕一會看著她吃。”歎了口氣,永嘉帝大步走向了正殿。鍾媽媽看了看雲錦,示意她跟著。

“都說了本宮不吃,你們也要造反不成?”

永嘉帝聽見略帶了些哭腔和怒意的聲音,心疼了下,卻還是推開了門。

“朕看不是她們要造反,是你要上天了。午膳也不吃,自己的身子什麽樣自己不知道嗎?”

林毓此時正在**坐著,不施粉黛,眼圈還隱隱有些紅,神情憔悴,臉色蒼白。

這下永嘉帝可真是心疼了,阻了林毓的請安,聲音不自覺的便溫柔了起來:“這是怎麽了,不是說了有什麽事兒朕給你撐腰麽,怎麽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皇上給臣妾撐腰?哪裏要用皇上來,外頭說臣妾可是厲害著呢,把人家答應罰的都起不來床了。”

聽見她賭氣似的聲音,永嘉帝忍不住笑了:“就這麽點小事兒,至於氣成這個樣子?”

“哪裏是小事兒,”林毓咕噥了一句:“臣妾還真的不信林慕秀沒找皇上告狀?”

永嘉帝看著她,點了點頭:“你倒是了解林答應,她是沒找朕告狀,但卻請朕去看她,說是病的厲害。”

林毓哼了一聲:“那皇上在臣妾這做什麽。”

永嘉帝倒是很喜歡林毓使小性子的樣子,把她攬在懷裏,安撫道:“她不過一個小小的答應,病的厲害去找太醫也就是了,朕去做什麽,沒得讓毓兒不開心。”

林毓聽見這話噗嗤就笑了:“皇上昨兒才寵幸了人家,今兒就說這話,也不怕您的新歡傷心啊。”

“寵幸她自然是有理由的,新歡倒是算不上。”說著勾了勾林毓的鼻子,語氣裏帶了些不自覺的寵溺:“怎麽,毓兒吃醋了?”

“皇上這話一出,臣妾不是個妒婦,也是個妒婦了。”

這時候鍾媽媽端著碗燕窩粥進來,永嘉帝的臉色沉了些,對著林毓道:“使小性子也就罷了,這飯怎麽也不吃?罰她也不是什麽大事兒,難不成你覺得朕還會因為她處罰你不成?”

“這倒沒有,臣妾隻是看她在臣妾麵前一副委委屈屈的樣子,臣妾就煩心。好像多欺負她一樣,慣會做樣子。”

“行了,還是快把這粥喝了,不然你胃裏受不住。”永嘉帝親手接過燕窩粥,擺擺手讓鍾媽媽出去了,用勺子攪了攪,竟要親自喂到林毓的嘴裏。

林毓雖有些愣怔,還是張嘴喝下了。永嘉帝見她沒有拒絕,心情好了些,繼續一勺一勺的喂。喂到後來,林毓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這才說道:“不若皇上也用一些吧?”

“恩?”永嘉帝眼睛彎彎的看了林毓一眼,點了點頭,用剛剛喂她的勺子直接舀了一口粥送進了自己嘴裏。

“皇上,那是臣妾用過的。”

“夫妻本是一體,一起用個勺子又怎麽了?更親近的事兒不是也做過麽,難不成毓兒還舍不得你鍾毓殿的一個勺子了?”

林毓卻因為永嘉帝的調笑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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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林嬪罰了林答應的事兒剛剛傳遍後宮,後腳皇上對林答應的賞賜就到了。眾人還沒來得及笑話林嬪,皇上卻又是進了鍾毓殿,整整一個下午都沒有出來。

這還不算,晚間不知為何也賞賜了鍾毓殿,不過確實整整十二支白玉勺子。別人都不知道怎麽回事,唯有林毓又一次紅了臉,嗔怪的白了永嘉帝一眼。

正當淑妃皇後覺得林嬪太過受寵之時,瓷杯剛要落地,永嘉帝又意外的賜了林慕秀一個封號,說她侍寢有功,似是安撫。

這下就算是腦子最靈光的柳貴妃,也不知道皇上是想要做什麽了。

隻有林毓,眼中閃過一抹沉思。

“娘娘,皇上昨兒不是還在娘娘這開開心心的麽,怎麽轉頭就賜了那人封號?”

千雪這口無遮攔的毛病改了許多,不過在內殿還是一如既往。

“不過就是一個封號,‘麗’,嗬——”

說著毫不在意的在手中的刺繡上又紮了一針:“倒是和她挺般配的。朱成安今兒已經上朝了,他手下的門生那麽多,皇上為了安撫他就算升了林慕秀的位分都沒什麽,一個封號而已,倒還真是輕了。”

“不就有個相府的外公麽,又不是嫡係的孫女,到底嘚瑟什麽?”

“朱成安寵妾滅妻,朱顏鳳的母親雖說還未扶正,但已然是當家主母的做派了。嫡係的那些兒子們都還沒有一個朱顏鳳重要,更別說孫女,怎麽能跟林慕秀這麽受寵的比呢?”

千雪撇撇嘴,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也不知道那個老糊塗,是怎麽走上丞相這樣的位子的。”

“老糊塗?朱顏鳳的母親手段可是高明的很,她身後也是有侯門撐腰的,若不是庶女,怎麽會嫁給朱成安做妾?再者說了,朱成安的正妻已經死了,她雖是侯門庶女,可身後的勢力也不是一般的強大。朱丞相可不是那種會被美色迷昏了眼的人,至於他膝下的那些兒子們,個頂個的不爭氣,怪的了誰。”

鍾媽媽在一旁突然說道:“娘娘,你這一針繡錯了。”

林毓抬頭看了她一眼,也笑道:“是呢,繡錯了。”

千雪見她二人似有神秘,倒也閉嘴不言了。

這時候雲錦進來通報,說是原先在南宮常在那侍奉的羅裳求見。林毓眉頭皺了起來,有些不耐煩的說道:“怎麽又是她,陰魂不散的,讓她進來吧。”

瞧著跪在地上的羅裳,衣衫單薄,身形瘦削,倒像是吃了很大的苦一樣。

“求娘娘救救奴婢。”

得,又是這一句。

“你有何事?南宮常在不是已經進了冷宮了麽,你還有什麽需要本宮救的?”

羅裳又磕了幾個頭,眼中含淚:“南宮常在為了報複奴婢,也把奴婢帶進了靜思殿,整日打罵奴婢,比平常更厲害。奴婢稍有反抗,她便辱罵奴婢,奴婢真的過不下去了。”

“哦?”林毓臉色淡淡的:“這事兒你求本宮有什麽用,本宮也不掌管六宮諸事,這事兒,合該去找皇後娘娘才是。”

羅裳聽見皇後娘娘幾個字,身形不自覺的顫了一下。若不是清梅姑姑說這是皇後娘娘的命令,她何至於去冷宮陪那個瘋子。要是這一次還得不到林嬪娘娘的重用,她可能一輩子都要呆在那個地方了。羅裳一想到靜思殿內的情況,就忍不住心裏發寒。

“奴婢,奴婢隻是一個宮女,哪有臉麵去找皇後娘娘做主啊!”

“那找本宮有用了?靜思殿裏守衛森嚴,你一個小小的宮女一路跑到本宮這,倒還真是不簡單啊。”

羅裳看到林毓不為所動的臉色,心中湧起一陣陣的絕望。狠了狠心,咬牙說道:“想必娘娘也知道,南宮常在雖說平日裏囂張了一些,可還不至於當麵挑釁娘娘。”

林毓聽見這話倒是頓了頓,眼角一挑:“哦?莫非還有什麽內幕不成?”

“是!”羅裳定了定神,才說道:“不瞞娘娘,南宮常在總是對奴婢打罵,奴婢受夠了她,偷偷摸摸的在她的茶水裏加了些藥,雖不致命,可卻能令人暴躁易怒,偶爾失去理智,做出一些不該做的事情來。前些日子也是奴婢在她耳邊添油加火,才讓她那麽輕易的就對上娘娘,從而進了冷宮的。”

“這麽說,本宮可是該謝謝你了?”林毓冷冷的看著她:“本宮與南宮常在也沒什麽深仇大恨,隻是平日裏不對付了一點,她進了冷宮本宮還有些可惜。你是她的宮女,本該護著她,卻做出這樣的事,本宮不罰你已經是好的了,你還要本宮救你?!”

羅裳愣愣的看著林毓,又看了看一旁斜睨她的千雪,那些日子若不是聽見這個千雪抱怨好多次,說林嬪娘娘恨不得南宮常在現在就進了冷宮,再也不要出現在她麵前,她才鋌而走險,用了藥的,如今,這又是怎麽回事?

她幫著林嬪把南宮常在弄進了冷宮不應該受到林嬪的器重嗎?就算沒有器重,好歹也會給她一條生路。

怎麽會是現在這樣呢?

這麽想著,嘴裏便不自覺地說道:“可是....可是千雪姑娘不是說......?”

千雪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打斷道:“我說什麽了?我這人向來口無遮攔你也不是不知道,偶爾說兩句氣話。怎麽,你還真以為娘娘想置南宮常在於死地啊。你把我們娘娘當成什麽人了?”

林毓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這事兒本宮救不了你,但念在你我主仆一場,也不會把你加害南宮常在的事兒說出去。今天就當你沒來過這,何去何從,你好自為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