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聲猝然聲響幾乎將維麗嚇丟了魂,她還沒捋清思緒,便聽耳畔傳來烈宸風沉穩卻夾帶著威脅的語句,他聲音雖還極為動聽,語氣卻無論如何都讓維麗暗自咬牙切齒。

烈宸風垂眸,道:“以後如果再讓我看到你來漪瀾宮滋事,怕沒有今天這麽走運了,給朕滾,滾回你的麗鸞宮去!”

維麗眼圈含淚,除去那半邊發紅發脹的臉頰,她俊俏的模樣顯得楚楚可憐極了,維麗站在原地愣怔片刻,最終一行清淚順著臉頰緩緩跌落。

幾個宮女垂首低語議論,此時烈宸風與維麗的樣子像極了一對恩愛的人兒,他撐手攬過維麗肩頭,垂眸與她低語,而她亦附耳過去,兩人之間的距離亦近的不行,然而眾人又皆都瞧出,麗妃她並非在笑,她淚眼盈盈,欣長睫毛上銜著滴滴清澈淚珠,嘴邊笑意不知何時,已然悄然消失。

而皇上必然是憤怒的,雖然沒有歇斯底裏,卻見他整個身子都緊緊繃著,下巴緊緊抵在麗妃耳側,他一隻手撐手打在椴木上,另一隻手卻還骨節發白,緊緊攥著,那身形像極了極力隱忍著某種本想宣泄而出,卻奈何無法宣泄的情緒。

鶯兒抬眸去瞧,心中暗想,烈宸風強烈隱忍的某種情緒,怕一定是嫌惡和憤怒了吧,她暗自歎口氣,緩緩將身後剛剛站起身子來的水兒扶住。

水兒進宮時日稍短,遇到點事情便嚇得不行,鶯兒伸手扶她,卻還能感覺到她單薄身子微微發顫,粉紅色的宮衣上汗漬斑斑,怕是因為剛才的事情而落下的冷汗沾濕衣衫而成。

水兒原本正嚇得不行,鶯兒過來扶她,她心中雖還惶恐不安,卻還勉強勾唇一笑,還未進宮前,水兒便聽聞這宮中十分不太平,奈何她命運悲慘,當時除了進宮某條生路,怕是再沒了第二個選擇。

漪瀾宮還

算不錯的很,相對比其他地方,皇貴妃對待下人就和善的多,水兒自然也便慢慢忘了這茬,現如今突遭事端,這才又將這茬念起。

愈想愈慌張,適才還勾唇淡笑的小臉立刻蹙緊雙眉,她嘟著唇隨意抬首去看,正瞧見烈宸風手掌上點點紅漬,她嚇得腿一癱軟,忙伸手指著烈宸風的位置,拔高嗓音大叫一聲:“皇……皇上的手受傷了!皇……皇上流血了啊!”

眾人皆循著視線去看,正瞧見烈宸風右手上正向下“嗒嗒……”的滴著豔紅的血滴,鶯兒蹙眉,揮手大喊:“快傳太醫,皇上受傷了!”

望著維麗離開的一抹倩影,烈宸風緩緩吐了口氣,他剛剛還辛苦支撐的身子,此時頹懈下來,半個肩膀耷拉著,再沒了之前的光彩。

他複又將視線移向漪瀾宮殿門,俊朗的眉形緩緩皺起,他凝眉看著,半晌沒了言語,心內情緒偏偏複雜不安。

幾個漪瀾宮的宮女不知道皇上這是怎麽了,怎麽剛剛還一臉生龍活虎,此時卻像是受了什麽刺激,亦或患了什麽災疾,全身上下渾然沒了半點生機。

“皇上,您手上受傷了,奴婢喚了太醫,您稍等,太醫馬上就到。”鶯兒垂首躬身,她偷偷瞥目去看烈宸風手掌上的血跡,那血液粘稠猩紅,手背已然被血漬沾染了一大半。

烈宸風原本正在失神,他雖然一拳打在椴木上,卻絲毫未感覺到丁點疼痛,適才被鶯兒提醒,這才垂眸去看自己右手,果真見到一大片血漬染著自己右手,視線被一片猩紅掩蓋。

隻是不知為何,雖然已經親眼見著自己手背受傷,卻還感覺不到一丁點的疼痛,就好似他此刻是個不知疼不知痛的人兒一般,烈宸風無奈搖搖頭,複又側目抬手,向著鶯兒的方向吩咐道:“鶯兒,太醫就不必傳喚了,一點小傷,一會替朕包紮便是

。”

鶯兒哪敢違抗皇上旨意,雖然心中仍希望太醫親自過來瞧上一瞧,畢竟皇上身份尊貴,不比她們宮女身份低微的很,受點傷什麽的,隻能自個兒獨個偷偷塗點藥粉包紮便是,哪敢隨意聲張?更是不敢傳喚太醫。

隻是雖然心中擔憂,鶯兒卻不敢表現出來,隻得低眸垂首道:“是,皇上。”

烈宸風向著鶯兒微微點頭,他側臉輪廓剛毅清晰,鶯兒福了福身子,這才轉身吩咐其他人去拿止血藥和包紮用的繃帶。

側目無意中瞧見一旁低首無事湊熱鬧議論紛紛的幾個宮女,她不禁秀美微蹙,抬起兩隻葇胰來擺了擺,一邊示意那些宮女回到各自的職位上去,一邊蹙眉道:“都圍在這裏做什麽,都回去做自己的事情去!”

聽見鶯兒的話,幾個小宮女紛紛作鳥獸散狀,烈宸風並不搭理身後的聲響,任憑那些小宮女是佇立在遠處,繼續議論紛紛,亦或者是回到自己的職位上各司其職,此刻對於他來說,再沒有比陪在尹雪嫣身邊更讓他覺得有存在感的事情了。

心內這樣想著,烈宸風猝然停步,他繡著龍紋的玄色袍子在清早微風的吹拂下發出獵獵響聲,金燦的陽光將他高大的身影大倒映在漪瀾宮殿前的大片空地上,他嘴角兀自扯出一抹無形的自嘲,步伐這才又繼續走起。

原來是這樣,他暗自思忖,怪不得手背滿是血漬,自己卻渾然不覺任何疼痛,原是心裏已然裝滿疼痛,他的痛都隨著尹雪嫣的一笑一顰,一怒一嗔而無形變換,他之所以感覺不到疼痛,是因為他太過愛尹雪嫣,已然將她看的太沉太重。

心裏滿滿的,沉甸甸的裝著一個念念相牽的人兒,便再也看不到其他,縱使是自己,也會在無形之中被徹底忽視。

用心愛一個人,癡了,迷了,大抵如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