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國漪瀾宮。
燒著一雙猩紅的怒目,烈宸風握緊一側拳頭,他原本正在處理公務,卻不知怎地,心裏異常煩躁不安,腦中緩緩浮現出尹雪嫣的臉,不知為何他從未有過一刻向那時那般慌張不安。
幾乎是想也沒想,烈宸風便來了漪瀾宮,入目卻見鶯兒一個人暈倒在地,他吩咐下人尋遍了整個漪瀾宮,卻始終找不到半點尹雪嫣的身影,那一刻,他終於知道自己為何會如此心亂,心亂如麻,心痛難當。
繃直脊背,喉結微微動下,烈宸風難以抑製自己內心的憤怒,他幾乎是怒吼出聲,聲音響在漪瀾宮內,差一點將剛剛醒來的鶯兒嚇沒了魂。
“鶯兒,皇貴妃哪去了?你為什麽會暈倒在地?”烈宸風瞪大雙眼,他原本就憤怒的一張俊顏有些發紅,一雙美目更是猩紅一片,怒火繚繞。
鶯兒一副迷惑神情,她完全不知道烈宸風究竟是在說些什麽,更不知道漪瀾宮為何突然會湧進這麽多太監宮女,他們一個個都是一臉嫌棄的模樣看著她,更有甚者,臉上已然露出了一副想要看好戲的表情。
她明明記得因為今天是麗妃身邊的吉娜行刑的日子,漪瀾宮其他宮女全都去了行刑現場,偌大的漪瀾宮便隻剩下了自己與皇貴妃,怎的她竟會暈倒在地,醒來時皇上在身前不說,竟還會有那麽多的人在一旁等著看熱鬧?
“皇……皇上?奴婢暈倒在地了麽?”伸手撓著發疼的頭部,鶯兒一臉疑惑,她實在是不知道烈宸風究竟是什麽意思,隻知道此刻大家都在看著她,而烈宸風的目光,簡直是憤怒的想要直接將她一口吞下肚子,想到這裏,鶯兒下意識的向後縮了一下身子,眼中不禁露出了些許驚恐神色。
烈宸風絲毫不去理睬鶯兒的這句回答,他想要知道的,不過是現在尹雪嫣跑去了哪裏,他剛剛差遣下人尋遍了一整個漪瀾宮,卻絲毫沒有見到尹雪嫣的身影,現在他正派人去查一整個陳國皇宮,不允許任何人出任何差錯,更不允許任何人放過任何的蛛絲馬跡!
烈宸風不耐煩的瞥一眼正一臉疑惑的鶯兒,強忍住心中的怒氣不爆發,若不是因為他擔心自己將鶯兒嚇傻了,一時半會連什麽都回憶不出來,此時此刻,怕是一整個漪瀾宮都炸了窩。
“我不是問你怎麽暈倒了,我是問你皇貴妃哪裏去了?為什麽找遍了漪瀾宮,卻找不到她?”烈宸風咬牙切齒的問著,雙手攥拳。
“皇貴妃?”鶯兒伸手撓頭,她視線驚恐,不明所以的將手轉向身後的內室,剛想說皇貴妃就在內室,一抬頭卻瞥見烈宸風一副要吃人的模樣,她縮縮脖子,不敢確定似的小聲反問道:“皇貴妃難道不在內室麽?”
林豐急得直跺腳,他無奈搖搖頭,趁著烈宸風還未徹底發火要了鶯兒命之前,他匆忙從
原地向前走兩步,提著鶯兒衣袖轉身指著內室的方向,急匆匆說句:“你快去看看,內室裏哪裏還有皇貴妃的半點影子呀。”
說罷便匆匆推了鶯兒一把,鶯兒原本正屈膝跪在地上,林豐這冷不防的一推,差一點沒讓她直直的跌倒在一旁,身側看熱鬧的公公宮女們嘻嘻笑了兩聲,林豐一瞪目,圍著的幾個人便大氣不敢出的紛紛噤了聲,隻得恭恭謹謹的低著頭站在原地。
經林總管這一提醒,鶯兒像是突然想起什麽,她不顧烈宸風正怒目看著自己的模樣,也不顧自己還未經過任何允許,便自顧自的執拗拄著雙手從地上站起身來,三兩步一踉蹌跌跌撞撞的走向內室,她明明記得尹雪嫣是坐在內室的軟榻上,怎麽林總管和皇上都是那般憤怒且焦急的模樣?
她明明記得皇貴妃就在那裏,她側身探頭勾手去打開雕花的木窗,窗棱上稀疏剪影,花朵飄香;她記得皇貴妃輕愜隨意的裹上一件花衣,她腳步熟稔,姿態蹁躚;她記得皇貴妃攀手覆她肩,眉間風雅,鼻息卻急,疑惑問她窗外如此喧鬧,究竟是發生了什麽。
想到這些,鶯兒隻覺自己頭側發疼,太陽穴的地方突突跳著,好像有誰在無形無影中緩緩敲打,她伸出手來捂住太陽穴的位置,踉蹌幾步走到內室,輕聲喚著皇貴妃的名字。
“娘娘,娘娘你在嗎?皇上在外麵都等急了,您怎麽還不出來呢?您可千萬別嚇鶯兒啊!”鶯兒微微顫著身子,一時之間,她竟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何會突然瑟瑟發抖,或許是身體的本能反應,她麵上雖然並無害怕,心裏卻早已滿是恐懼,亦或許,是她根本不敢承認皇貴妃已然不在的事實。盲者自欺。
“娘娘?”發覺內室並沒有人回應自己,鶯兒腳步顫下,微微停住片刻,隨即回頭去尋烈宸風表情,卻見他一張麵頰怒火聚滿,好似那團火焰隨時都會傾倒下來,溢滿空中,她慌亂低下頭,心中發狠,深吸口氣,順手直接“嘶——”的一聲扯下內室的帷幔,凝神靜氣,凝眸去看。
原以為會是一場歡喜景象,烈宸風這個皇上錯怪了她,所謂派遣下人都無人能找到皇貴妃不過是屬下辦事不利,而皇貴妃還靜靜躺在漪瀾宮內室的軟**,她姿態靜雅,她並非是不見了,並非是消失了,而是睡著了罷。
但,一切都是她臆想出來的,鶯兒眼瞼微微動下,有瑩透淚水無聲跌落,她抬手去擦拭,卻發覺自己越哭越凶,忽而想起什麽,她快跑兩步,“撲通——”一聲狠狠跪在地上,膝蓋傳來悶悶的痛感,她也不顧,隻是嚎啕大哭著求饒道:“皇上,奴婢真的不知,奴婢以為娘娘還在內室,奴婢不知娘娘去了哪裏啊,皇上……”
原來,內室已然沒了尹雪嫣身姿。
見到此時情境,剛才原本就嚇得噤了聲的宮女太監,此刻更
是大氣不敢出的低頭看著,鶯兒正自哭的像個淚人,烈宸風視線卻陰沉的絲毫無憐香惜玉之情,他握緊手中茶盞,用力抓起,複又“咚——”的一聲放下。
“皇上,奴婢該死,奴婢該死!皇上,都是奴婢的錯,奴婢不該將吉娜的事情告知給皇貴妃,都是奴婢的錯。”鶯兒一邊哭著,一邊上氣不接下氣的說著,她視線已然冰冷絕望,告知皇貴妃吉娜的事情,已然是掉腦袋的死罪,現在皇貴妃又沒了影蹤,她這條命,怕是沒了活下去的希望。
低垂著眼瞼,鶯兒不敢抬頭去看烈宸風此時表情,她不知烈宸風的表情除了憤怒,竟還有些自責,那些自責滲入到了骨子裏,那些絕望失落,刻在心頭。
他曾如此愛她,敬她,給她一切,他原以為就算是一塊冰冷堅硬的石頭,也總有被捂熱的那一天,卻從未想過,他給予她炙熱的愛意,不過是讓她想要逃離這座皇城的理由。
人世如此荒唐!
唇角漸漸浮起一絲冷笑,他凝眸去看正自嚇得顫著身子的鶯兒,鶯兒是尹雪嫣在這偌大陳國後宮最為喜愛的宮女,每每當做妹妹看待,想到這裏,他竟不知道哪裏來的心思,揮袖一指,修長手指直指鶯兒方向,赫然道:“把鶯兒壓入天牢,聽候處置。”
“皇上……”林總管想說些什麽,卻見烈宸風一副血腥模樣,他澀然後退一步,再沒敢說半句話,眼見著侍衛將鶯兒拖了下去,卻未聽到鶯兒半句哭鬧,林總管歎息一聲,心頭卻苦澀的很。
鶯兒一張臉雖然已被嚇得慘白,卻還不忘從侍衛雙臂中縫隙望向烈宸風,她原本就知道自己沒了可走之路,隻剩死亡,此時此刻連憎恨和怨意也變得飄渺無語。
“皇上,”鶯兒喚了一聲,“皇貴妃從未說過要離開陳國的話,一句一詞也未說過,奴婢可以丟掉性命,卻不希望皇上您誤會了娘娘,這其中或許……另有隱情。”說罷,不等烈宸風反應,鶯兒嬌小身子已然被兩個身材魁梧的侍衛拉了出去。
漪瀾宮內,烈宸風視線冰冷望向細絨紅毯地麵,他眯眼看著,半天不動聲色,林豐站的麻木了雙腿,正自用手捶打幾下,卻見一旁幾個宮人已然嚇得丟了魂,他無奈搖晃下頭,心想這幾個人剛才都是執意想要來看熱鬧,熱鬧看到了,卻怎的都是這副驚恐表情?
不耐煩的揮揮手,示意那些宮人紛紛退下,這一室寂靜,隻留的他陪在烈宸風身側就好,想必皇上半晌沒了聲音,怕也是正在思索著嬰兒後留下的那句話吧。
皇上對待皇貴妃是那般體貼入微,那般愛意濃濃,皇貴妃縱使不愛皇上,卻也不可能做出這般事情來,在他看來,皇貴妃表麵冷靜高傲,其實內心是個單純善良的女子,林豐搖搖頭,無奈的看一眼一旁的烈宸風,心中猛然歎息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