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從禦花園中歸來,尹雪嫣一直都是靜靜地待在寢宮不出門。烈宸風雖然也來看望過,但是沒有待多久也就離開了。一日鶯兒送他出門,看似閑聊著問了句:“皇上這是要回前朝了嗎?”

張豐在他身邊陪著,也不敢多說一句話,烈宸風也沒有轉頭去看在窗邊呆著的尹雪嫣一眼,隻是淡淡的說了句:“到珍妃那兒坐一會兒。”

站在門口呆愣愣大半天,鶯兒半天才算是反應過來。轉頭剛想和尹雪嫣抱怨兩句,但見她隻身站在窗前,臉上也沒有什麽表情,像是一隻盛開在秋季的花,隨時都可能被秋風給吹走,一時心軟,隻歎息了一句,也就躬身退下了。

尹雪嫣見鶯兒退到了門口,她手指輕撫著粉色透明的指甲,心裏不免有些失落。

入夜時分,宮人擎著紗燈走在前麵,她站在苑中,望著猶自盛開的杏花,輕吸口氣,陣陣清香撲鼻而來。

清風拂過,花瓣漫天飛舞。此時她身穿一襲雪色撒花曳地紗裙,輕柔的衣袂乘著夜風曼舞,她溫柔一笑,張開纖柔白皙的手臂,邁開碎步,微微揚起臉頰,閉上雙目,旋然一個轉身,她伸出瑩白纖細的手指,像是飛天而下的仙子般,在杏花花瓣中柔美起舞。

皎潔的月光溫柔灑照,擎著紗燈的宮女靜立四側,望著她,所有人詫異的睜大了眸子,時不時地發出“嗷——嗷”的驚歎聲。

她雙頰緋紅,媚眼如絲,唇角情難自禁地浮起一抹如櫻花般柔美的笑容,不知為何,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人的身影,竟是不經意間說出口來:“雲娘……”

雖然無人聽到,但她還是有些詫異,像是隔了許久了,她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以前的那些人了,不知道他們……怎樣了?

遠處有一抹白色的身影靜靜觀望著,他的眸中滿是寵溺之色,卻沒有靠近,直到她帶著宮人回到內殿,他都不曾露麵。

身後有個恭敬的聲音傳來:“皇上,要不要到皇貴妃的寢宮坐坐?”

他悵然搖頭,“回去吧。”

張豐緊隨在他身後,看著他孤寂落寞的背影,心裏雖然難過,但不能說話太多。皇貴妃看起來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為何就是不願接受皇上,他實在是想不明白。

尹雪嫣得知烈宸風並沒有經常到梓茜的寢宮,而且一直也沒有打算讓梓茜搬到她的漪瀾殿來,心裏實在奇怪,況且也沒見梓茜經常提起皇帝,於是帶著宮人到梓茜的寢宮去。

清瀾宮還是和往日一樣的靜謐安寧。

身著一襲湖綠色煙雲百合羅裙的女子走在前麵,她嬌美的麵容上滿含笑容,身邊隨侍的婢女一個個低垂著頭,沒有一個敢抬起頭來。

“待會兒到了吳妃的寢宮,就讓她用本宮的那招來對付皇上,你覺得如何?”她輕笑著轉頭看了眼低垂著頭的青衣婢女,隻見那婢女撅著嘴低下頭,並沒有半點的樂意:“娘娘要做什麽,奴婢自然是不能反對,但是也不讚成就是了。”

她笑著嗔了那婢女一句:“她是個好女子,本宮不會對她設防的。”

撇了下嘴,鶯兒朝著天空翻了個大白眼,卻不曾多說什麽。

尹雪嫣笑了笑,轉過身來,此時已經到了清瀾宮的門外,離著宮門不過三四十步的距離,本來都計劃好了見麵後該怎麽開口,隻是沒想到她剛轉過頭來,就看到從清瀾宮的門裏閃出個人影來。

“嗯?”她皺著眉頭,煞是詫異地望著走出來的錦衣男子,看樣子英

氣逼人,身上雖然沒有多少儒雅之氣,但是多了分陽剛的活力,隻是為何會有男子出入後宮,而且還恰巧是吳妃的宮殿。

鶯兒此時正低著頭想著剛才她說的話,哪裏還有什麽心思注意她伸出手來輕輕地拉扯衣袖,尹雪嫣瞧見那人朝著自己這邊走來,她掃了眼那人身上佩戴的玉佩,甚至還有一塊令牌,淡淡的開口:“你來吳妃宮中做什麽?”

那男子此時並沒有仔細看她,本來還有一些距離,沒想到她遠遠地就放出這麽淩厲的話語,他的眼神中不免閃過詫異之色,快步走了過來,瞧見她身上的裝扮十分貴氣,儼然已經知道什麽身份,除了後宮的皇貴妃,皇帝沒有給任何人這樣高的殊榮,穿這樣好的衣服。

他低垂著頭,雙手懷抱在胸前,平靜地道:“隻是來探望,皇貴妃若是要進去,這就請。”說著,他朝著宮門做了個請的姿勢。

尹雪嫣側歪著頭瞅了他一眼,長相確實不俗,但居然敢公然出現在後妃的寢宮,簡直就讓人討厭。

她撇著嘴將他伸出的手給打開:“本宮自己會走,無須你指引。”說完,她深吸口氣,硬是生生地將自己緊握成拳的手給放下,若是在從前,她可能已經一拳揮出去了,她作為一個現代女子,尚且懂得嫁給墨離軒後,就不能做得太過分,再愛上烈宸風,但是吳妃平日裏看起來儼然就是個大家閨秀的樣子,怎麽會在這後宮和男人私通。

那男子驚詫地抬起頭來,待望見她不滿地麵容時,他的臉色一白,眼睛瞬間睜大,她被他盯得身上發怵,故作鎮定地和他對視,望著他慢慢變得溫柔的眼神,和那陽剛的麵容上此時變得溫潤如玉的微笑,她信心大增,不由得鼓足勇氣,仰起頭直視他:“本宮也不問你的來曆了,今日就給你一次機會,你且離開吧。”

轉過身來,她低頭對鶯兒說了句:“本宮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

鶯兒看著一瞬不瞬盯著尹雪嫣的男子,正要開口,誰料尹雪嫣伸手拉著她的手腕:“來愣著做什麽,走吧。”

“娘娘,不是啊……”鶯兒馬上就開口想要解釋,隻是沒想到尹雪嫣掐了下她的胳膊,雖然力道不重,但足以讓鶯兒輕呼出聲:“啊,娘娘,好疼啊!”

“那還不快走。”尹雪嫣伸手給她揉了揉,轉過身去。

身後的男子笑了笑,他愣怔了一會兒,見尹雪嫣轉身要走,他趕忙追上去,疑惑地看著她:“我們……是不是見過?”

尹雪嫣被他盯得頭皮發緊,心裏很不樂意,她搖搖頭:“沒見過。”

他笑了笑,摸了摸腰間的玉佩,攔住了尹雪嫣的去路,他瀟灑地將玉佩交在尹雪嫣的手中:“皇貴妃娘娘……”

目光炯炯的望著尹雪嫣,他笑道:“初次見麵,這個送你……”

尹雪嫣詫異地抬起頭來看著他,滿臉的疑惑,卻不等她開口,他將那玉佩牢牢地塞在她的手心,將她的手指蜷縮著:“後會有期!”

胳膊上猛地一緊,鶯兒拉著她的胳膊,拚命地使眼色,不讓她接受,隻是沒想到那男子大笑一聲,轉身離去,他沒有再回頭,隻是伸出手來朝著她揮手:“後會有期,嗬嗬!”

“娘娘——”鶯兒看著她依舊蜷縮地手指,急得跺腳:“您幹嘛要接著這玉佩啊,不合適的呀!”

“不是我接的,是他硬塞給我的!”尹雪嫣將那玉佩塞給鶯兒,不客氣的損她:“你要喜歡的話就拿去,反正我也不稀罕!”

隻要想到吳妃居然和那個男人有奸情,她就恨不能把這個玉佩給扔了,然後自己到寢宮去好好的洗洗手,簡直是太髒了。

“啊!娘娘——”鶯兒突然尖叫一聲,將那玉佩又塞到她的手中,恨不能直接就撞牆:“你打暈我吧,或者殺了我吧,不然就算你不殺我,皇上也不會放過我的!”

尹雪嫣掩唇嗤笑,身後的宮人也都忍不住笑出聲來,隻有鶯兒一個人委屈地差點兒直接坐在地上撒潑,“你那麽可愛,我怎麽舍得打你呢?”

說完,她抬腳就要走,隻是唇角還是噙著輕笑。

鶯兒蹭地一下跳到她的麵前,懵懵懂懂的說了句:“娘娘,那木將軍的玉佩我們還要不要還啦?”

“哎呀,本宮既然都已經給你了,還還他做什麽呀!”尹雪嫣隨手揮了揮,漫不經心的回了句。

鶯兒垂首低下頭,“哦”了一聲,沒有再多說話。

尹雪嫣好像覺得什麽事情不對勁兒,突然伸手抓住鶯兒的手腕,她驚奇地看著鶯兒:“你叫那個人什麽?木將軍?”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這個姓好像很熟悉,而且和如今宮殿的主人也有著關係才對。

鶯兒點點頭,像是瞅著傻瓜一樣看著她:“娘娘不是知道才對嗎?木將軍名喚木炎池,是吳妃娘娘的兄長啊!”

唇角無規律的抽搐了幾下,尹雪嫣的腦袋裏猛地一陣陣作響,她訕訕一笑:“吳妃叫什麽?”

鶯兒左右瞅了瞅身邊沒有外人,她壓低了聲音靠近尹雪嫣,輕聲說了句:“木梓茜啊!”

皺著眉頭,她的手撐著額頭,隻感覺腦中隱隱作痛,木炎池既然是將軍而且還是吳妃的兄長,自然可以進出清瀾宮,開始她居然把兩人誤認為有奸情,真是太有頭腦了。

“啪”地一聲輕拍了下鶯兒的頭,尹雪嫣噗嗤一笑,看著鶯兒十分困惑的眼神,她整理下衣衫,“以後有什麽事,一定要和本宮早說嘛,免得鬧這樣大的玩笑。”

鶯兒撓撓頭,她翻白眼地看了下天空,好像突然想起一事,連忙開口:“娘娘,您不說奴婢倒是忘記了,將軍這次到吳妃娘娘的寢宮,可能就是說吉殤國的事。”

一行人走在回寢宮的路上,身後的宮人離她們有五步遠的距離,並不敢靠近。尹雪嫣狐疑地看了鶯兒一眼:“吉殤國?和後宮有什麽關係……”

鶯兒鬱悶地垂下頭:“可不是有關係嗎,要不奴婢這兩天也不會發愁啊,您瞧……”她抬起頭來,頗為不滿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瞼:“這不是嗎,都有黑眼圈了,奴婢也替娘娘犯愁呢,木將軍這次回來帶了一個異族絕色美女,說是吉殤國國君最寵愛的女兒,送給皇上為妃,也是吉殤國的國寶。”

“異族?還是個美女?”她極為感興趣的睜大了眼睛,看樣子好像一點兒也不關心是不是要嫁給烈宸風為妃。

鄭重的點點頭,鶯兒看著她:“可不是嘛,所以奴婢就擔心皇上會不會被她給迷惑了,然後就冷落了娘娘啊!”

尹雪嫣撇了下嘴,她伸出手指搖了搖:“這個我不管,隻要她老老實實就行,其他和我沒有關係。”

鶯兒滿臉的失落:“娘娘怎麽好像一點兒都不緊張一樣,倒是奴婢瞎操心了。”

尹雪嫣猝然抬頭,她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鶯兒,愣是把鶯兒嚇得唇角抽搐,眼睛眯了起來,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那個……娘娘,您不要這樣看著奴婢,挺……嚇人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