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改變

推開快餐店的門，於超走回正午陽光灑滿的街道之上，沒走幾步還打了一個滿意的飽嗝。

昨天第四次殺人，於超已經對此輕車熟路了，不再有前幾次的不安、彷徨、緊張、愧疚，下手也準確、果斷了很多。殺死那些碰瓷訛詐的人在他心裏已經成為理所應當的事。

讓他高興的是，網民們的輿論朝向隨著袁海明幕後真凶論的打破而又一次站在了“淨風者聯盟”——這是於超根據“淨風者”的名字來稱呼包括自己在內的在“淨風者”指引下的這一群人——這一邊，網民對凶手的支持和讚許否極泰來，升到了一個新的頂點。

雖然於超在心裏暗罵他們是兩麵派、牆頭草，但麵對鋪天蓋地的聲援他還是欣喜萬分。

更讓他高興的是，就在他剛剛吃午飯的快餐廳裏，坐在他隔壁的幾個人就一直在聊著這一係列針對碰瓷者的連環殺人案。從他們的話語中，於超沒有聽到對凶手——也就是於超和另一個人——的譴責或是唾罵，反而聽出了其中對凶手所作所為的支持和對那些碰瓷者遭受報應的欣慰。

其中有一句話，於超的印象最深刻：

“那些碰瓷的家夥仗著法律和警察拿他們沒辦法，橫行無阻、肆無忌憚。現在好了，出來個人專殺這些家夥，真是大快人心！那些混蛋，你們再碰瓷啊！再碰啊！再碰就有人來弄死你！錢重要還是命重要？那凶手真是太爺們了，為多少人出了一口惡氣？給他32個讚！我覺得對那些個敗類就得用殘酷點的手段。比如說你偷東西，剁掉一根手指；貪汙受賄，直接扒皮；**犯，沒收作案工具；殺人犯，淩遲處死……那樣他們在犯罪之前就會考慮到被抓以後下場會有多慘，那樣他們就不敢去犯了。中國的法律還是太仁慈了。”

這番話，於超對此有深刻的認同，這同樣也是“淨風者”的想法。隻有人們意識到做一件事情會產生自身無法承受的後果時，他們才會停止去做這件事情。死亡，就是一般人都無法承受的後果。

人，無法去改變法律條文，那麽就要靠行動去給其他人心裏上一條無形的行為約束的枷鎖。

顯然，在連續的殺戮之下，這條約束的枷鎖已經在人們心中慢慢地成形了。

這怎能不讓於超心情愉悅呢？他都不由自主地哼起了小曲，雖然他對音律並不擅長。

走著走著，於超發現走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地方。街上沒什麽車，自行車和電動車占了主要，街旁開著一些沒什麽人氣的店鋪。

他想起來了，4月16日傍晚，在城東美食街發生的第二起殺人案之後，他回家的途中經過這裏。當時趕巧又上演了一出碰瓷的戲碼。一個大叔開著輛電驢一不小心差點把一個老大爺撞了，萬幸沒有撞上。但是那個老大爺卻硬說騎電驢的大叔撞了自己，死攥著電驢把手不鬆手，要騎電驢的大叔賠錢。於超當時看不下去就走了，也沒有看到最後，所以不知道那件事後來到底怎麽了事的。不過也正是那件事，成了於超當上“製裁者”的契機。

——還真得感謝那位不要臉的老頭，不是他我還下不了當製裁者的決心呢。

於超嘴角微微上揚，看著那出戲碼上演的地點。

趕巧不巧，一輛疾馳而來的電動車，一個正要過馬路的老大爺，同樣的事情又一次發生了。老大爺摔倒在了地上，騎電動車的四十多歲的大叔連忙停下來，並下車上前查看情況。

這回於超正好看得一清二楚，電動車確實是擦到了老大爺。老大爺雖然跌倒了，不過頂多是一些小傷，貼個創可貼就能過去的。

當看清老大爺的臉以後，於超的心突突直跳，他發現這個老大爺就是那天無事生非、強留他人硬要賠錢的那個老頭。

——這回真碰上了，這老頭可算是逮著理了。

周圍為數不多的人開始紛紛駐足，將目光投向了事故現場，頗有興致地看著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大爺，你沒事吧？”那個騎電動車的大叔抱著歉疚走上前，蹲下身去急切地問道，“有沒有傷到哪？真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老大爺臉上的神情似乎有些掙紮，眼睛左右動了動，之後似乎想到什麽，緩緩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灰，說道：“老弟啊，你車騎得也太快了，我這一把老骨頭可不經撞啊。”

大叔帶著滿臉歉意還有一絲不安地說道：“哎喲，真對不起啊，我是有點急事，所以不小心速度快了點，真對不起。”

“沒事沒事，好在我沒什麽大礙，你有急事就快走吧。”

“您真沒事？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看一下？”

“真的沒事。有沒有事，我自己知道。”老大爺擺擺手，道，“你有急事就快走吧，別耽誤了。”

周圍的人一看事情就這麽結束了，都有些不盡興地各顧各走開了。

大叔還是有些不放心，一步一回頭地朝著自己的電動車走去，還一邊問道：“真的沒事啊？那我就走了。大爺，真對不起了。”

見大爺衝自己揮揮手，大叔這才放下心來，騎著電動車離開了。

那個老大爺摸了摸被弄疼的地方，然後也穩穩當當地離開了。

一股無可名狀的成就感瞬間襲卷了站在一旁目睹了全部過程的於超，讓他覺得全身上下、由內而外都仿佛被浸潤著陽光一樣溫暖舒服。

一個老大爺，由十多天前沒被撞上卻硬說被人撞了、堅持要人賠錢，到今天轉變成了雖然被擦碰到了但直說沒事、原諒騎車人的魯莽，這樣的改變對比人們在網上、在現實中鋪天蓋地的稱頌來說，更讓於超覺得歡欣鼓舞。這說明這個社會的風氣、人心終於在連續的殺戮之後得到了轉變和淨化，這讓他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沒有白費的，自己不惜雙手染血殺了四個人的犧牲都是值得的。

這時的於超，以前從來沒有覺得陽光有如此的燦爛，春風有如此的和煦，生活有如此的美好。

他的身體不由得開始飄飄然，連回家的這段簡單枯燥的路途在今天也變得輕鬆有趣起來。

一回到家，他就迫不及待地衝到了臥室，打開了筆記本電腦，將剛剛所見的改變第一時間通過郵件發送給了“淨風者”。

在等待的時間裏，於超右手的食指不由自主地在鼠標上敲打著節拍，心中播放起一首歡快的歌曲。

正播放到副歌的部分，“淨風者”回複郵件了：

這真的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我們的努力終於有了成果。不過現在還不是洋洋得意的時候，單純的一麵不能以偏概全，我們還需要繼續進行下去。後天，也就是4月30日下午4點半，地點在客運中心南大門。有些不知悔改的家夥還在打著外地人的主意，給本市抹黑。在人們都在盼著五一小長假快要到來的時候，再來給那些社會的敗類們的心裏狠狠印上一道一輩子都忘不了的烙印吧！

於超愈發血脈噴張，氣勢高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