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身影終於沒有再跟上來,年與江一句話沒說,隻是認真地開著車,百合幾次都欲言又止,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也沉默了起來。
“去吃西餐?”過了兩個紅綠燈,年與江開口問她。
“你不是不喜歡西餐嘛,我也不餓,”百合正想說隨便吃點什麽,扭頭看到路邊的永和豆漿,帶點興奮地喊到:“就去永和豆漿吧。”
年與江皺了皺眉,似乎有點不樂意去這種快餐店,可是在看到百合臉上的期待時,溫和地笑了笑,“好。”
兩人點了豆漿,湯包,一份商務套餐,兩個小菜,簡單而溫馨。
百合雙手捧著熱豆漿,看著年與江拿起筷子又放下,一副沒有胃口的樣子,問他:“不喜歡嗎?”
“你點的我怎麽會不喜歡,就是沒感覺到餓。”年與江淡淡地笑道。
百合其實自己也沒什麽胃口,想起剛才發生的那一幕,老太太淚流滿麵呼喚兒子的情景,她自己都會覺得心裏堵得厲害,更何況是他這個當事人。
“我可以問你問題嗎?”百合終是忍不住,試探地問年與江。
“你什麽時候問我問題還需要申請了?我如果說不可以,你是不是就不問了?”年與江修長的手指在煙盒上輕輕敲擊,看著百合小臉上的認真樣,忍不住輕笑。
“那我就當你同意了!”百合挑挑眉,悄悄呼了一口氣:“我不問你你生母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也不問你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重大的事,我隻想發表一下我這個局外人的感受:阿姨她,或許以前真的做過對不起你或者你們家庭的事,但是她從始至終都是愛你的,這一點,永遠毋庸置疑。”
百合一口氣說完,眼睛直直看著年與江,心砰砰砰地直跳。
她不怕他生氣發怒,她隻是怕自己的好奇心或者是無力的調解會讓他想起更多不願提及的傷心往事,心裏更痛更苦。
他很苦,很痛。
認識他這麽久,他一直把他自己偽裝成一個冷酷霸道的大領導,讓她以為他真的是銅牆鐵壁無堅不摧。
原來,這個表麵強大的男人也有如此痛的時候。
隻是,她卻因為他的苦他的痛他的糾結,而更心疼他。
年與江仍然隻是端端地坐著,定定地看著百合臉上的認真、篤定和些許期待,敲在煙盒上手指的節奏慢慢減緩,神色卻沒有任何改變,仿佛百合剛才一口氣說完的,隻不過是講了一個他並不認為好笑的冷笑話。
“嗯?”百合見他雖然不語,但麵上並沒有表現出不耐或不悅,心裏說了句“豁出去了!”繼續說道:“你明明已經不恨她了,為什麽還要在她麵前表現得那麽冷漠絕情呢?我承認,我無法體會很多年前她對你造成的傷害,但是同樣作為女人,作為一個即將成為母親的女人,我絕對相信她一直深愛著你。一個女人懷孕的感覺我隻是剛剛開始就感受到了很辛苦,每天無精打采不能集中精神做一件事情,否則胸口處就仿佛有一個黑洞吸收著自己渾身的力氣,沒胃口吃不下還要吐......我現在已經不敢想像以後生寶寶時會經曆怎麽樣撕心裂肺的痛了。你難道會覺得她同樣受了這麽多苦生下的你會不愛你不珍惜你嗎?再說,你也恨了她這麽多年,也該放下心裏的締結了!恨一個人或許不累,但是恨一個自己愛的人,最痛苦的是你自己。”
聽著百合絮絮叨叨的說完,年與江竟然輕笑著挑眉問她:“寶貝,我怎麽沒發現你這小嘴什麽時候變得這樣囉嗦了?我看著你特向那些做廣告搞傳銷的人,請問我兒子他媽,你說完了嗎?”
“你,你嫌我囉嗦?”百合沒想到他居然完全一副無所謂吊兒郎當的樣子,敢情他早就料到自己會這樣做和事佬,故意擺出這樣很不在乎的樣子吧?
可是,百合看著他臉上邪邪的好像真像在取消她的笑,反倒心裏更加難受。
他明明在乎的不得了,為什麽要逃避?為什麽非要裝出一副很不在乎的樣子?
“我怎麽敢嫌你囉嗦,吃飽了嗎?吃飽了帶你出去轉轉。”年與江收起自己的煙盒,問百合。
直覺告訴百合,他要帶自己出去轉轉或許隻是借口,難道要換個地方繼續剛才的話題?
她忙端起豆漿仰頭咕咚咕咚喝了兩口,放下杯子,鄭重地點點頭:“嗯,飽了,走吧!”
年與江抬手幫她擦去嘴角的豆漿,無奈地嗔笑著搖搖頭:“我的寶貝什麽時候才能長大,以後吃飯的時候我得照顧你和兒子兩個小孩。”
他這時候還能持續跟自己開玩笑,可是百合一點都笑不出來,因為她明顯感覺到了他內心隱忍的痛,她寧願他在自己麵前爆發出來!
上了車,年與江打開了車裏的輕音樂,轉眸對百合說:“有點遠,你休息會,到了我叫你。”
“遠?去哪啊?”百合好奇地問。
“你去過,到了就知道了,躺著休息會吧。”年與江幫她係好安全帶,順便將座位放平了點,讓她睡得更舒服點。
百合沒有繼續問,他帶她去過很多地方,她也想不出此刻要去哪,但是很快就知道了不是嗎,索性躺著閉目眼神起來。
車子發動,百合能感覺到他開得很慢,可是自己仍毫無困意,往常午飯後的這個時間她必須會打盹,此刻一閉上眼,腦子裏浮現的隻有年與江生母那張淚流滿麵的臉和那慈愛的笑。
看著那樣和藹親近的老太太,年輕的時候到底犯過什麽樣的錯,能讓自己的親生兒子恨了三十年還不願意相認呢?
嫌貧愛富背叛丈夫離棄兒子另嫁他人?婚姻出軌愛上別的男人私奔了?丈夫得了重病不堪家庭重負跑了?
百合的腦子裏開始想那些電視劇小說裏的狗血橋段,大抵會因為這幾個原因,才會說自己對不起丈夫和兒子,也會引得兒子恨她這麽久吧?
可是,電視劇的結局,被遺棄了的孩子都會原諒並接受幡然醒悟的母親啊,為什麽年與江依然如此決絕呢?寧願在生母麵前把別人喊爸媽,也不願意跟她相認。
想了一路,又否定了一路,就在她打好了腹稿準備睜開眼睛親口把這些疑問問出口的時候,車子緩緩停了下來,耳邊傳來年與江輕喚她的聲音:“沒睡著就起來吧,到了。”
“你怎麽知道我沒睡著?我睡著了做了好幾個夢呢!”百合“謔”得睜開眼睛,不服氣地說。
“我怎麽沒發現你以前睡著的時候眼珠子還在眼皮下咕嚕咕嚕轉呢?”年與江淡淡地說了一句,打開車門下了車。
百合懊惱地吐了吐舌頭,光顧著分析了,應該轉過頭去不讓他看見的!
打開車門,一股蕭條的涼意襲來,百合不由地攏了攏身上的外套,舉目望去,居然是墓地。沒錯,就是元旦那會他帶自己來過的那個墓地。
今天見到了他的母親,緊接著他又帶自己來這裏......莫非,百合突然憶起年與江上次今去看望的那個故人,叫什麽“陶誌強”吧?
陶誌強?年與江?應該沒什麽重大的關係吧?
百合邊在心裏腹誹,邊跟上年與江的步伐,向墓地深處走去。
果然,待年與江的步子放緩的時候,百合看到前麵的墓碑就是上次來過的,照片上的男人仍笑得儒雅淡然。
百合盯著照片,眉心一點點蹙起來,腦海裏莫名其妙又把年與江目前的臉回放了一遍,轉頭看了看他,驚疑好奇地小聲說:“為什麽我再看到這人照片的時候,感覺跟你有點像呢?但是,好像你更像媽媽。”
說完,百合才覺得自己好像不該在這個地方問,忙閉上嘴,再次端詳起墓碑上的照片。
年與江對她的好奇問話一點都沒感到意外,像似乎沒有聽見一樣,沒有理會她,上前兩步蹲下來,深幽的眸子盯著照片看了良久,喃喃地開口:“爸,我從來沒有想過再見她,因為我怕我會忍不住向她揮起拳頭。可是,再看到她時,我發現我很不爭氣,雖然不想多看一眼她,但心裏竟然恨不起來......”
爸?!
年與江似乎是自言自語的細小又低沉的聲音被百合聽了個清清楚楚,她心中一震:難道真的是他的父親?難怪眉目間有點相像,尤其是笑著的時候,笑容幹淨儒雅。
百合看著年與江麵色沉痛地跪在墓碑前,自己也慢慢屈膝,和他並排蹲在了一起,拿起他的手,緊緊握住,無聲地傳遞著對他的安慰。
年與江沒有轉頭看她,也沒有抽回自己的手,頓了一下,又對著父親的遺照說:“雖然恨不起來,但是我永遠都不
會原諒她!”
他語氣裏突然生出來的堅定和狠戾讓百合不由地愣了一下,扭頭著看他咬著牙的冷峻側臉,心裏滑過一陣陣心疼和無奈。
是啊,很多時候可以不恨了,可是始終難以給予原諒。
年與江沒有再說話,兩人在墓前呆了很久,他才站起來扶起了百合,轉身向外麵走去。
直到上了車,年與江沒有發動車子,落下一半車窗,燃了一根煙,幽幽開口:“我父親去世之前用盡了畢生能力把我所有的資料都轉到了江家,所以我改了名字隨了養母。而且,所有人都以為我移民再也沒有回來,其實我並沒有走。”
年與江的聲音有點沙啞,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沉沉地說出這些不知道在心裏隱藏了多久的話。
百合心裏的疑慮瞬間釋然了,難怪他跟父親不同姓。
“那,你父親生前為什麽要讓你改名換姓,好像故意不讓人知道你還在國內?”百合回味了一下他的話,不解地問道。
“嗬嗬”年與江大口抽了一口煙,冷冷地笑了笑,轉眸自嘲地看著百合:“就是因為我那個,你認為是深愛我的親媽。”
“呃?”百合有點訕訕地低頭吐了吐舌頭,抬眸不好意思地皺眉問道:“可是,都這麽多年了,既然你已經承認不恨她了,何必還讓她孤苦伶仃地過晚年呢。她......她真的很可憐。”
“對於不能複仇的恨,我早已經不會放在心上了,但是我無法說服自己原諒她。”年與江說得極其雲淡風輕,扔掉手裏的煙,關上車窗,發動了車子。
百合啟動嘴唇還想說什麽,年與江拍了拍她的手,輕笑道:“雖然還不能滿足你的好奇心,但你知道這些就夠了,以後不要再說一些讓我接受她之類的傻話了,我還有最重要的事情沒有完成,不想讓她在最後時刻讓我的計劃毀於一旦。”
“哦......”百合乖巧地點點頭,又問:“那,你那個重要的事情做完之後呢?”
聞言,年與江皺了皺眉,斂起臉上的笑意,淡淡地說:“娶你。”
“然後呢?”
“然後再努力造我們的第二個孩子,第三個孩子......”
百合不再問,他明顯是不想再提關於母親的話題。
還是先別問了,自己先了解了解情況再說吧。
回到花語苑之後,百合再也沒在年與江麵前提過他父親母親的事。
隻是每晚看著他在書房一呆就到很晚,不是拿著一堆資料看來看去,就是不停地接打電話、網上辦公,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麽,往往百合半夜醒來發現床的那一邊還是冰涼的。
春節假期結束之後,年與江恢複了每天的正常上下班,百合仍在家裏由張阿姨伺候著一日三餐。百合跟自己一個學臨床醫學的高中同學牛萌取得了聯係,谘詢了一些關於“骨癌”的知識,牛萌答應她幫她整理一些資料,回頭發給她。
“張阿姨,您是不是很早就認識雨霏外婆家的人了?”吃午飯趁年與江不在家的時候,百合問張阿姨。
“是啊,他們家孩子多,一開始三個,後來四個,雨霏的外公外婆都是你們新都的正式職工,上班忙不過來,就讓我去他們家給孩子們做做飯。後來孩子們都長大出去上學上班了,我才沒在他們家做鍾點工了。”張阿姨和藹地答她。
“哦,原來是這樣......”百合了然地點點頭,“那照你這樣說,您應該知道年先生的身世了?他雖然不是他們家的最小的孩子,但應該是去他們家最晚的了。”
“這個......”張阿姨有點為難地看了看百合,猶豫了一下說:“我隻知道年先生是江家後來領養的孩子,據說是雨霏外婆老家的親戚,還跟雨霏外婆一個姓呢,沒了父母,他們就收養了年先生。”
“是嗎?那您也不知道他的親生父母的事了?”百合繼續問道,怕張阿姨隱瞞不告訴自己,嘿嘿笑著給她夾了一塊紅燒肉,“我看他最近有點不開心,我也不知道怎麽安慰他,就自己在這琢磨是不是因為他想父母了,也沒別的。”
“年先生一直都不愛說話,以前他年輕的時候我很少見到他笑,不過最近幾年他當了大領導了,倒是見他臉上的笑容多了點。”張阿姨附和了百合一句,隨即歎了一口氣,惋惜中帶著心疼的口氣說:“我隻聽雨霏的外婆說過,年先生的父親當年是個年輕有為的大領導,非常正直,待人和氣,可是後來被人誣陷貪汙了還是怎麽回事就進了監獄,後來很可惜地在監獄裏英年早逝了。”
啊?英年早逝?
百合想起墓碑上那張照片,看起來最多不過跟年與江現在的年紀差不多的樣子,那麽年輕被人誣陷入獄,怎麽會在監獄裏丟了命呢?被人害了嗎?
“原來如此,那,您知道他父親是什麽領導嗎?他父親的去世跟他母親有什麽關係嗎?”百合來不及為年與江小小年紀就遭遇到失去父親這種傷痛而感到痛惜,著急地繼續問張阿姨。
張阿姨搖搖頭:“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當年看到年先生年少的時候不管是做什麽事情都非常用心用功,就感歎了一句這孩子真有出息。雨霏的外婆有一次就告訴了我這麽幾句,我隻是一個外人,也不好多問,隻知道這孩子命苦,但是他自己從來不消極生活,對江家所有人都很好,雨霏的母親因為癌症去世之後,他還收養了雨霏,就是不想讓雨霏的外公外婆太操心。”
“他是個好人,也是個好領導。”百合的眼眶已經泛紅,沒有再繼續從張阿姨這裏打聽什麽,獨自一個人默默地吃了飯走進了年與江的書房。
她覺得自己太不了解他了,最開始隻知道他是一個位高權重的大領導,再後來知道他三十多歲一直未婚卻有一個養女,而且還是一個孤兒。
她原以為他隻是一個以自己的勤奮刻苦獲得成功的,來自普通家庭的孩子,卻從來沒想過,他居然還有一個這樣傷痛的童年。
這麽多年來,他心裏該是忍著多麽痛的傷,憋著多麽足的勁,才一步步極其不易地走到了今天。
難怪他處理任何事情不僅胸有成竹還勢在必得,難怪他性子裏總是那麽霸道強勢,有時候卻溫柔得可愛......像他這樣的人,他是不允許他的生命裏有任何失敗的。
指尖輕輕掠過筆架上年與江幾乎每晚都會用到的那一排排毛筆,輕輕地撫摸著那柔軟的筆尖,抬眸看著他和自己一起寫下的“百年好合”四個字,百合的眼淚情不自禁地流了下來。
想到年與江對自己的嗬護寵愛,再想想他自己背負的這些痛苦,百合難過得不能自已,心裏堅定地說:
“大叔,我和孩子會用我全身的力氣全心全意去愛你,去幫你撫平這麽多年來你身心上受到的那些創傷。這個世界這些年欠了你多少愛,我和我們的寶寶都全部補償給你。
也請你放下仇恨,放下傷痛,接受我對你的心,我們一起去過簡單而幸福的日子,享受你早就應該得到的天倫之樂,好嗎?”
好不容易平複好情緒,百合拿起手機給年淑穎家裏打了一個電話。
這個號碼還是他趁年與江洗澡的時候,從他手機裏悄悄記下來的。
“阿姨,您好。我是甄百合,前幾天跟年書記一起去您家看望過您和叔叔的,您還記得嗎?”接通電話,百合微笑著禮貌地問候年淑穎。
“哦,記得記得,是百合啊,你好啊,孩子。”年淑穎聽出百合的聲音後,顯得格外高興和意外。
“不好意思,阿姨,冒昧地給您打電話,本來是應該親自過去的,有點不方便,所以才給您打這個電話。”
“沒事沒事,都是一家人,還客氣什麽。孩子,是有事找我嗎?”
“是的,阿姨。我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我今天給您打電話年書記是不知道的,所以......”
“明白明白,放心吧姑娘,你想知道什麽隻要我老婆子知道全都告訴你,我不會跟與江說的。”年淑穎在電話裏頓了一下,像是恍然大悟似的問道:“孩子,你是不是想問問關於與江親生母親的事?”
“是啊,阿姨,這瞞不過您,因為那天她說她生病了,雖然與江表麵上很冷漠,但是您也了解他的,心裏並不那麽恨他的母親。所以......所以我想問問她的病情,不知道她現在住院治療了沒有?”百合不由地在心裏感歎,果然薑還是老的辣,自己還沒開口,年淑穎已經知道自己想問什麽。
“哎。”年淑穎歎了一口氣,“她這些年也不容易,早些年從國外回來
之後日子就過得不算好,若不是與江這些年悄悄在背後幫著她,還不知道她現在在哪度日如年呢。這次回來,確實是因為她自己生了病,想最後看看與江,也算了了心願,可惜啊,與江這孩子這麽多年沒見她,再見的時候,恐怕也見不了幾天了。何況......何況與江這孩子心裏還憋著一股勁,不願意接受他媽媽。”
“那就是說,阿姨她,真的得了骨癌?”百合心裏最後一絲僥幸也徹底被繃斷,無力地坐到了沙發上。
“是啊,她也是前段時間才外地回來的,說最近感到左腿膝蓋像是長了一個硬硬的腫塊,稍微一碰就很疼,走路的時候更是隱隱作疼,所以就去醫院做了檢查,醫生說很有可能是什麽骨癌,讓她立刻接受治療,她卻從醫院跑出來想先見見自己的兒子......”說到這裏,年淑穎在電話裏已經開始抽泣。
“阿姨,您先別擔心,這個病我谘詢過我學醫的朋友,骨癌現在並不常見,像您剛才描述的病情,我想應該屬於早期的症狀,是可以通過手術和治療好轉的。”百合想起自己臨時學習的那點關於骨癌的病理知識,安慰了兩句年淑穎,又懇求道:“您應該知道與江她母親現在在哪個醫院吧?或者,您有她的聯係方式給我也行,我想去醫院詳細了解一下她的病情,看看能不能找朋友幫上忙。”
“哦,這樣啊。我現在還沒有她的聯係方式,她來過兩次都是自己過來的。那天你走了之後,我跟你江叔叔勸了她很久,她才同意說去醫院接受治療。但是問她在哪個醫院,她死活就是不告訴我跟你叔叔。後來,我讓你叔叔悄悄跟著她,發現她進了我們市人民醫院,還親眼看見她回到病房,穿著的病號服也是人民醫院的。因為她性子也比較倔強,你叔叔就沒敢去找她,隻在醫生那谘詢了一點情況,說她先要住院觀察接受一般的藥物治療著,然後要再根據後麵病情的好轉或者惡化,才能再選擇其他的治療方式。”
聽到這裏,百合鬆了一口氣:“在我們市人民醫院?太好了,阿姨,您能不能告訴我她的名字,關心照顧她的事以後您和叔叔就不用操心了,都交給我和與江吧。”
“與江媽媽的名字叫王曉蕾,孩子,與江......與江已經知道他母親生病的事了嗎?”
“還沒有,但是您放心,他已經不恨他媽媽了,隻是暫時還擰巴著一股勁吧,我會慢慢開導他的。我先去醫院了解了解王阿姨的情況,再選擇一個合適的方式告訴他這件事。”
“哎!好的,一看你這孩子就是個善良的好孩子,有你勸解與江,陪著與江,我和你叔叔都放心了!”年淑穎最後欣慰地說。
“阿姨您客氣了,這都是我應該做的。今天我給您打電話的事,您先別告訴與江,如果有其他需要的,我可能還會打擾您,希望您不要介意。”
“怎麽會,你這樣說反倒客氣了,阿姨能幫上忙的事,一定幫你們。”
“謝謝您,阿姨。”
掛了年淑穎的電話,百合輕輕地吐出一口氣,嘴裏喃喃地重複著:人民醫院,王曉蕾,人民醫院,王曉蕾......
當天晚上,百合一直等到晚上十一點,年與江還在書房裏對著電腦瀏覽來敲去的,沒有一點要睡的意思。
百合走過去從鼠標上拿起他的手一邊晃著,一邊盈盈笑著撒嬌:“這幾天你總是讓我一個人先睡,我都睡不好,幾乎每晚都做噩夢,我怕對寶寶不好,你跟我一起睡嘛!”
年與江的視線從電腦屏幕上轉到百合笑意妍妍的幹淨臉蛋上,一邊掐滅手裏的煙一邊站起身子走過來拉著她的手坐在了旁邊的沙發上,讓她坐在了他的腿上。
“跟你一起睡?我怎麽覺得這句話挑逗意味十足呢?來,讓我看看你這個小孕婦是不是思春了?”年與江邪惡地挑眉壞笑了一下,大手就順著百合的睡衣衣擺處探了進去,一路往上摸去。
“喂!你才思春呢!”百合忙按住他的手,硬把他正準備使壞的手從衣服裏拉了出來,攬過他的脖子,親昵地說:“你兒子想讓老爸陪著睡嘛,我這個當媽都不受待見了呢!”
年與江看著懷裏像個小貓一樣的小女人難得地如此粘著自己,有點意外地皺了皺眉:“不是思春,就是有求於我?”
“切!我天天在家有吃有喝還不用上班,誰有事求你,自作多情!”百合故意不屑地扭過頭去,又很快轉過來曖昧地看著他說:“我就想讓你抱著我睡嘛!你最近每晚都睡那麽晚,中午好像也沒午休,你今天能不能早點睡嘛!”
年與江艱難地幹咽了咽口水,蹙眉拉著她的小手放在了自己下身已然被她折磨得硬挺起來的部位,不悅地刮了刮她的鼻梁:“你都是快當媽的人了,就不知道你裸穿個睡衣這樣躺在我懷裏,又這樣不停地挑逗我,是對我身心最大的折磨嗎?你是不是想讓我強暴孕婦?”
百合的手在碰到那直挺挺的硬物時,像觸電般縮回了手,臉上立刻臊得紅通通的,慌忙從他身上下來,“我......我怎麽知道你意誌這麽不堅定,還說是共產黨員呢!就你這樣放在抗日時期,鬼子隨便弄一女間諜來你就全招了!”
“嘿,你這丫頭,”年與江伸手又將她拉回自己的腿上,無奈地搖搖頭,“明明是你自己勾引在先,現在卻反咬一口,你說,是不是想讓我懲罰你了?嗯?”
年與江將她在自己腿上放平,俯身低低地看著她,鼻尖已經挨到了她的鼻尖,赤果果地威脅道。
“那你就把我當女無間道吧,現在是考驗你革命意誌的時候了!”百合狡辯。
“你是真不知道引火燒身的嚴重性,看我今天怎麽收拾你!”年與江說著站起來將百合抱起一口氣走回臥室,將她輕輕放到了**。
“真拿你沒辦法,我去關了那邊的電腦就過來。”年與江幫她把被子拉過來,順勢在她額上留下一個蜻蜓點水的輕吻,起身去了書房。
從書房裏走出來,年與江進了浴室,已經洗過澡了,卻被百合這不知死活的丫頭折磨得又渾身燥熱,她怎麽就那樣沒心沒肺,不知道自己已經隱忍得很難受了嗎?每晚都不敢抱著她睡,但凡她在他懷裏動一下,那身體裏散發出來的馨香,立刻會讓他燥熱難耐,卻又不敢動手愛撫她,怕不小心克製不了自己......
快點滿三個月吧,三個月之後應該就可以嚐試輕輕的動作了吧?
年與江用冷水衝了一把臉,對著鏡中的自己無奈地笑了笑,轉身出了浴室。
躺在百合的身後,他小心翼翼把手放在她飽滿的胸上,在她耳邊命令道:“不許亂動,要不別怪我不給我兒子麵子,當麵給他上生理課了。”
百合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羞赧卻又充滿歉意地輕輕點頭:“嗯。那我可以隻說話不亂動嗎?”
“可以。”
感受著他溫熱的氣息在自己脖頸間流竄,百合隻覺得心裏滿滿的,他滾燙的身子和那有力的心跳,都讓她感覺到無比的心安。
“大叔,還記得上次告訴你的星座嗎?”
“嗯......你是雙子座,我是處女座,沒記錯吧?”
“恩呢,”百合很高興,他還記得,“那你可別忘記了,你的保護神是我哦。”
“好,記得,快睡吧。”
“那從今天開始,你要有什麽不開心的事就要告訴我,讓我來替你分擔,誰要是欺負你了,你也告訴我,我......我打不過他的話,我就打他孩子為你報仇。”
年與江忍不住悶聲笑了一聲,指尖在她的鼻尖上輕輕按了一下,笑道:“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不管怎麽樣,我決定以後要做一個全能的女人,好好愛你,好好保護你......”說到這裏,百合想起這幾天了解到的關於他的那些悲苦往事,喉頭再次堵堵的,她慶幸自己背對著他,否則看到他那張看不出一絲悲傷的臉時,怕自己更難受更心疼他。
“好,我寶貝懷孕之後母性大發了吧,看來我是沾了我兒子的光了!”年與江沒發現懷裏小女人的異樣,以為她又胡思亂想想到了什麽,隻是心血**說兩句而已。
“大叔......”百合喃喃地喚他。
“嗯?”
“我愛你......我跟寶寶都愛你......”
“我也愛你,我愛你跟我們的寶寶。乖,睡吧。”
這一夜,百合在年與江的懷裏睡得格外安穩,因為她覺得自己渾身都充滿了力量,以後要加倍地愛身邊的這個男人,不管會遇到什麽樣的困難或挫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