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兄弟們，明年的今天，便是咱們的祭日，咱們今天就一起上路。死了的兄弟們，下了陰曹地府，也好有個伴。活著的，別忘了每天給弟兄們燒點花銷，弟兄們便認了。”

張廣成站起身來，麵對的漸漸消散的煙塵，大聲叫喊道：“兄弟們，上路了。”

呼呼啦啦，一陣掰開牙機的聲響。

一百多號人，都從高聳的石牆後麵，露出頭來。

隻見底下烏壓壓成千上成的吐穀渾人，擠在狹窄的石林中，紛紛向倒塌的石門處湧來。

那個小白臉將軍，果然就在此中靠前的位置。

身邊簇擁著大量的弓箭手。

張廣成心中暗罵了一句：他娘的，姓陳那小子，怎麽知道那小白臉身邊有弓箭手？他都沒上石牆。

心裏一邊想著，張廣成一邊瘋狂的叫喊著，叩動了手裏的扳機。

砰得一陣巨響，一陣鉛彈呈扇形，從吐穀渾人的頭頂上落下。

那些紛紛縮起了腦袋，躲在了潮濕的綿羊皮下麵。

一陣激射過後，他們馬上扯掉了頭上的綿羊皮，沒命似的繼續往前擠。

張廣成這時候，真像多幾個霹靂雷火彈。

可惜那玩藝太貴，就連好多年後的解放戰爭，都沒法敞開供應，更何況他們。

眼見吐穀渾人洶湧的漫進了石門的缺口，張廣成忍不住回頭掃了一眼，姓陳那小子站著的地方。

卻驚訝的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那家夥已經消失了。

“兄弟們，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現在我命令你們，進入盆地，與敵人展開巷戰。”

“諾。”百十號火槍兵，都急先恐後的跳下高大的石牆，向盆地中央竄去。

缺口一旦打開，就像開閘的匯洪道。

吐穀渾士卒們，一眨眼就湧進來成百上千人。

人群裏，你擠我，我擠你。

忽然，一個鬼魅一樣的人影 ，從一塊大石上，跳進人群，不見了蹤影。

遠處有幾個吐穀渾人看見，拚命的叫喊起來。

因為他們赫然發現，大石上跳下去的那個人影，似乎是衝著二王子慕容順去的。

隻可惜，他們的聲音實在太小了，轉瞬間，就被淹沒在巨大的喧囂聲中，根本就沒人聽見。

慕容順興奮異常，雖然付出了幾倍於敵的代價，可他們最終還是突破了石門洞。

這後麵，據來過此地的老卒們會，有很大一片無險可守。

對唐作戰以來，他第一次看到了吐穀渾人的一線曙光。

這時，胳膊底下忽然一輕，一名少年的士卒說道：“二王子殿下，盆地裏麵異常凶險，在下奉可汗的命令，前來保護您。請跟我來。”

慕容順迷迷糊糊的，不知道這個少年從哪裏冒出來的。

但親衛們都在身邊，四周也看不到一個唐軍士卒。他不可能是唐人。

這時，他忽然醒悟過來，這人說的居然是漢人的語言。

他正要發聲求救，忽覺頸後一麻，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雙腳隻能本能的跟著那少年，向前奔去。在人群中左衝右突，不一會兒，就和親衛們全都走散了。

少年人一閃身，把他帶進了一塊大石後麵。

慕容順心裏一陣冰涼，心想：“完了，完了。自己機關算盡，萬沒想到，唐人會玩這種花樣。”

他知道，這些人不是軍中之人，用是唐人稱之為大俠的武林人士。

他張嘴啊啊了幾聲，卻吐不出一個字。

隻聽那少年說道：“別叫了，再叫廢了你。我帶你去見一個人，興許他會留你一條性命。你跟著你那囂張跋扈的可汗爹，遲早是個死，我這是在救你，你明白嗎？”

慕容順何嚐不明白，但他身為鮮卑慕容氏的後人，別無選擇。

少年帶著他，走走停停，完善避開了所有的吐穀渾和唐軍士卒。

盆地裏四處傳來砰砰的槍聲，數萬吐穀渾人已經湧入了石門洞。

陳秋雨心裏，默默為張廣成祈禱了兩句：“張兄，你要是沒死，老子隻做大哥。你要是死的，算你是老大。”

中軍大石上，彩旗飄動。

孟凡居然驚喜的發現，石門洞雖然已經失守，但西路軍的指揮係統似乎出現了問題。

那些隨便湧如盆地中央的吐穀渾士卒，巷戰進行的毫無章法。

隻會追著火槍兵滿地亂竄。

而後麵的人，更像是沒頭蒼蠅，完全在石林裏失去了方向。

有些人更是走進去了原本就是死胡同的叉路口。

一定是那個二王子慕容順出了什麽事。

難道他已經被火槍隊給打死了。

孟凡驚喜之餘，慌忙向東部看去。

愚笨的慕容垂，還在第三道埋伏圈裏，苦苦掙紮，死傷慘重。

看看天就要黑了，天黑之前，隻要他們突破不了第四道伏擊圈，那他們就得乖乖的退出去。

否則，黑夜將會成為他們的惡夢。

孟凡正在冥思苦想，西邊到底出了什麽問題。

忽然，身後有個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回頭一看，一張陌生而又熟悉的臉，出現在他的麵前。

陳秋雨在他身後，輕笑道：“吐穀渾二王子慕容順帶到，請幫主笑納。”

“好你個陳秋雨，果然不同凡響。哈哈哈哈。”孟凡開懷大笑。

心中所有的疑惑瞬間全都釋然了。

陳玄理和陳楚微，都麵露笑意，讚許的給了陳秋雨一個善意的目光。

孟凡看著慕容順，說道：“來人啦，給二王子鬆綁，看坐。”

“你不用假惺惺的，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慕容順硬氣的說道。

孟凡笑道：“這話我聽著耳熟，你們古人就會這兩句嗎？放心吧，我是不會殺你的，你是吐穀渾人的功臣，也是大唐的功臣。你在大唐為質二十年，為兩國邦交作出的犧牲，不僅吐穀渾人承認，我們唐人同樣承認。”

“我會勸說陛下，饒你性命。若你肯幫助大唐，我甚至可以勸讓主帥向陛下諫言，封你為吐穀渾王，繼續統治這片草原。”

孟凡自信的說道。

慕容順好奇的看著這個，比自己還年輕好幾歲的少年。

“你們唐人有句話說的好：自古英雄出少年！沒想到你年紀輕輕，竟有如此奇思妙想。他們說，這燧發槍就是你發明的，這話可是真的？”

慕容順本來抱著必死的信念，想要為國捐軀。現在被人抓住，反而一身輕鬆。直言問出了自己胸中的疑惑。

孟凡笑著說道：“當然，如果你喜歡的話，今後我可以送你一支小的。這些沉重的家夥，不方便日常攜帶。”

孟凡從腰帶中，抽出兩把造型精巧的新式燧發手槍，直接遞給了慕容順。

慕容順接過來，忽然端起槍口，直直的指向了孟凡腦門，冷冷的說道：“你就不怕我一槍打死你？”

“你也許有那個勇氣，但是你不會那麽做。”孟凡篤定的笑道。

“連我自己都不清楚，我會不會打死你。你又如何知曉？”慕容順不服氣的說道。

孟凡笑得很溫和。

“就憑你在我大唐呆了十多年。這十多年間，大唐的教化已經深深的刻在了你的骨子裏。你表麵雖然是個鮮卑人，可你骨子裏，已經是漢人的思維了。你自己不覺得嗎？”

慕容順握著槍的手，瞬間鬆了。槍口跟著垂了下來。

“好吧，你猜對了。我是不會投降的。你們唐人也視降將為可恥。強調忠臣不事二主。何況我的君主，就是我父親。”慕容順說道。

“如果你真的想救你父親，你更該跟我合作。否則，你父親和你，都隻有死路一條。還有你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兄長。”孟凡不再看他，目光從望遠鏡中穿過石林，定格在天柱王慕容垂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