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井之上，倏忽之間落下三道人影。

三陳已呈三角形，輕盈的降落在高台上，將孟凡和大長老圍在了垓心。

大長老路裏斯朗聲說道：“現在，本教命令你們，速速退出通道，回歸本位。”

“諾。”眾胡紛紛退卻，不一時，通道內就退了個幹淨。

天井內，隻剩下了羅摩可怖的屍身和一地狼籍。

路裏斯手捧聖火令，再次躬身送到了孟凡手中，誠懇的說道：“請襄侯閣下就任摩尼教第七代主教之位。眾教徒今後唯主教馬首是瞻。”

孟凡驀然一愣，慌忙扶住路裏斯道：“大長老這是何意啊？我們不都說好了嗎？你幫我作證，扳倒潞國公，我給你一條生路。我可沒興趣，做你們的主教。”

“襄侯若不做主教，我摩尼教便隻有死路一條。謀反大罪一旦從實，天可汗豈能饒恕？老朽竊以為，閣下不會輕易動搖太子之位。如今我教情願歸順侯爺，侯爺就更沒有理由動搖儲君之位。難道老朽猜的不對嗎？況我摩尼教眾遍布天下，襄侯難道從來就沒有動過心思？”

路裏斯力勸孟凡之時，門外呼啦啦衝進來一大幫人馬。

都是摩尼教光明派和一刀流的弟子們。

隻聽一位光明派的使者躬身報道：“稟大長老，暗魔教眾信徒叛教逃走者甚眾，我派弟子不便阻攔，請大長老指令。”

路裏斯起身盯著孟凡，像是沒聽見那名使者的匯報，壓低聲音，沉聲說道：“襄侯是在擔心對朝廷和外界無從交待吧。我教願以三千暗魔派核心弟子的人頭，為襄侯除卻心頭疑慮。”

孟凡驚恐的瞪大了眼睛，沒想到這老小子如此果絕，盡然準備斷臂求生。

不錯，孟凡不是對摩尼教眾沒有覬覦之心。畢竟那是數萬之眾，光核心門徒都有上萬。

那是何等龐大的一股勢力，這股勢力還十分便於隱避，跟自己沒有多大淵源。

如果自己真能暗中掌握這股力量，將來必定能夠自保有餘。

不管是哪個皇帝上台，自己都有從容隱退的資本。

但也確實如同路裏斯說的那樣，摩尼教這次犯下的罪行太大了，大到朝廷和地方都不能無視的地步。

如果不清不楚的就此沉寂下去，沒翻起一點浪來。不久的將來，太子和候君集謀反事敗，朝廷追究起來，摩尼教難以自圓其說。

到時不免就會順藤摸瓜，查到一刀流的頭上。

這件事鬧得如此之大，更何況還有佛門七十二寺的龐大勢力，等著一個交待。

就此含混過去，佛門也必不肯善罷幹休。

於公於私，摩尼教這次都必須大出血。

路裏斯比孟凡看得更為透徹，不是孟凡想不到這些。而是這些原本就該路裏斯來考慮。

摩尼教的存續，對於孟凡來說不是必須的，但對於路裏斯來說，卻是毋庸置疑的。

即使要他付出自己的生命為代價，隻要能保住聖火不滅，路裏斯都無怨無悔。

果然，就聽路裏斯說道：“如果侯爺擔心三千暗魔派信眾不足以打消外界對本教的犯忌，那就再加上老朽這個大長老和羅摩這個大祭司的兩顆人頭吧。”

路裏斯激動的老淚縱橫，摩尼教的生死存亡在此一舉，這一點，他比那些懵懂的信徒們明白一萬倍。

孟凡終於有些動容了。

路裏斯開出如此具有**力的條件，不由得他不心動。

他扶起路裏斯，安慰這老人道：“大長老言重了，有暗魔一派就足夠給俗世和朝堂一個交待了。但不能殺他們，先把他們全都關起來，我有大用。”

“主教答應了，太好了，請主教收下這枚聖火令。今後全教上下唯主教之命是從。”路裏斯單膝跪地，再次呈上聖火令。

孟凡輕咳了兩聲，並沒有伸手去接這枚令牌。

路裏斯立刻就明白了，趕緊起來說道：“你們全都出去吧，我與侯爺還有要事相商。”

孟凡也招了招手，讓三陳暫時退了出去，守在通道門口。

眾人全都散盡之後，路裏斯第三次把聖火令呈送在了孟凡麵前。

孟凡顫抖著手，接過聖火令，頓時就感覺入手沉重異常，似乎比普通的鐵器重了很多，也不知是何種金屬所鑄。

“請主教大人受老朽一拜。”路裏斯伏身拜倒在地。

孟凡扶起他道：“大長老不必如此，聖火令我收下了。不過這個大主教一職，你不可對外宣講。即使是對教內眾信，也不可輕易透露。隻有你一個，可單線與本教主聯係。除非你死了，由你的接班人與本教主聯絡。你明白嗎？”

“屬下明白。”路裏斯恭敬的說道：“主教大人盡管放心，老朽絕對不會泄露主教大人的身份。此外，老朽仍然提議，要將暗魔派信徒斬盡殺絕。不過別的，就為了摩尼教的前程和主教大人的安全著想，也應當如此。”

孟凡不明所以，疑惑道：“你此話怎講？那可是幾千條活生生的生命，怎麽輕易說取就取？”

“若依主教之言，把他們囚禁起來，將來事發後送往官府。可他們全都是暗魔派之人，隻要官府和有心之人一審，就立刻露出了馬腳。讓朝廷知道，關押起來的，隻不過是暗魔一派，光明一派卻一個人都沒有。到時主教大人難免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我摩尼教的一切謀劃也必將功虧於潰。還請主教大人三思。”

路裏斯一番講解，說的還真是頭頭是道。

看來這老小子早已想好了退路。孟凡暗暗吃驚，佩服於他的衛教之心。

暗魔派注定要成為被摩尼教舍棄的那條胳膊。

但孟凡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它被人砍掉。

“我持保留意見，但摩尼教非我一人之言，你與其它長老商議決定吧。不過，我話說在前麵，本主教不希望看到太多的殺戮。特別是不分清紅皂白的殺戮。我聽聞暗魔教眾在洛陽多有作惡者，你們一定要詳加甄選，不可濫殺無辜。你們若是奉我為教主，便要遵我號令。若違背我的底限，聖火令奉還，咱們也隻好江湖再見了。”

孟凡鄭重其事的看著路裏斯，一字一頓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