鑫通錢莊的掌櫃盧守成這兩天急得抓耳撓腮。

他最害怕的事情，並不是這些人魚目混珠,用假的銀票來匡騙錢莊。

而是麾下的幾個掌櫃，特別是長安的兩個掌櫃擅自停止營業。

畢竟銀票的真假還可以靠肉眼來判斷，但人心一旦產生恐慌，那就真的覆水難收，不是人力所能左右的了。

一旦那樣的事情發生。鑫通錢莊就再也沒有回旋的餘地，一定會被擠兌的人踏破門檻。

到那時恐怕連他盧守成都不得不把門關起來了。

錢莊其它幾個分店的掌櫃們，也同樣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

他們收到大掌櫃盧守成的急信之後，立刻就對自己的店鋪進行了全麵自查，也確實查出了有假冒銀票的出現，並加強了對銀票的辨識力度。

但幾個掌櫃都怕擔責，整天提心吊膽。

特別是長安的兩家店鋪遠在數百裏之外，根本就無法跟大掌櫃及時溝通。

這就導致了長安兩家錢莊的掌櫃如坐針氈，每天開門做生意都成了煎熬。

偏偏這兩天，長安的市麵上，忽然出現了第二個版麵的假冒銀票。

這一版比原版都更像是真的，大量的商人不明就裏，收受了這種假冒鑫通錢莊的銀票。

等到他們到鑫通錢莊裏進行匯兌的時候，就連掌櫃的都難分真假，隻得硬著頭皮給他們兌換了錢帛。

鑫通錢莊在長安的負責人盧守財驚慌失措。

為了避免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也害怕事後追究責任，盧守財好死不死，居然宣布錢莊暫停營業三天，等他把消息報至總部，再作計較。

怕什麽就來什麽，盧守成最害怕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

禍事首先從長安西市開始。鑫通錢莊在西市的店鋪首度歇業，就引來了西市商戶，極大的關注。

商戶們紛紛擠到新通錢莊門口討要說法。鑫通錢莊大門緊閉，找不到人的商戶們燃起了熊熊怒火，大有砸毀錢莊的勢頭。

羅守才見必無可避，隻能出來講明了情由，說是為了調查假銀票的來源，暫時歇業三天。

已經產生了恐慌心理的商戶們，聽到假銀票的事情，簡直難以相信，紛紛翻出自己的銀票要求兌換。

盧守才硬著頭皮兌換了幾十萬貫通寶之後，不得不硬著頭皮再次關閉了店鋪。

他天真的想將錢莊剩下的一百多多萬罐通寶移往他處，不想卻被憤怒的商戶們堵個正著。

一百多萬貫錢鈔被商戶們壓回西市，盧守才則被他們打的半死不活。

長安東市的鑫通錢莊受其影響。也遭到了大規模的擠兌。來對錢的商戶們徹夜都不肯離開。幹脆搬來了鋪蓋卷把東市的錢莊圍了個水泄不通。

任憑武侯鋪裏巡視的兵丁如何驅趕？他們就是死活不肯離開。

事情很快驚動了長安萬年兩縣的衙門。兩縣縣令具本上奏，將事情捅到了京兆府衙門。

官兵很快就圍住了東西兩市的鑫通錢莊。將兩位盧姓掌櫃緝拿歸案。

擠兌的人潮轟動了整個長安城。就連左右衛的禁軍，都接到了上峰的命令，對太極宮加強了防守。

京兆府衙門將事情上奏給朝廷，李世民禦筆親批，要求鑫通錢莊必須立即給手裏有銀票的商戶們兌換錢帛，否則將以囤積居奇之罪嚴加論處。

京兆府衙門放出兩位掌櫃，強令他們立即開張營業，為嗷嗷待哺的商戶們兌換錢帛。

兩位掌櫃嚇得三魂出竅，七魄升天。哪還敢說個不字。

京兆府衙門更是特批了兩市夜間暫時停止宵禁，允許他們全天營業。

商戶們這才平息了憤怒，在兩市鑫通錢莊的門口排起了長長的人龍，官府的衙役們負責維護治安。

盧守財和另一位掌櫃有苦說不出，隻得寫了密信，放了信鴿。前往通知洛陽總部的大掌櫃盧守成。

信鴿還在陝州城上空飛翔的時候，洛陽南北二市的鑫通錢莊就已經亂了。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不等盧守財把事情告知洛陽，兩經往來的商戶們就已經把這件事情傳得人盡皆知。

盧守成眼見大勢已去。也隻能硬著頭皮把乘車乘車的錢帛。全都兌換給了商戶們。

幾天之後，洛陽北市。

鑫通錢莊的門口一片狼藉，獨守成披頭散發的坐在二樓的樓廊上，仰望遠方，神情呆滯。

樓下洶湧的人潮高舉著手中的銀票，是要討個說法。

更有商人們成群結隊地組織起來，要去找範陽盧氏和太原李氏的麻煩。

太原李氏隻作為股東，隱藏在幕後。最終憤怒的矛頭直指範陽盧氏。群情激奮，在樓下吆喝著要壓上大掌櫃盧守成。

奴家的幾個夥計堵在錢莊門口，手裏拿著刀槍，極力的想要阻止人群湧入錢莊內。

盡管錢莊裏已經分文沒有，他們仍然要保護盧家最後的一點尊嚴。

隻可惜商戶們並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十幾個大商收買了亡命之徒，手持利刃闖進了鑫通錢莊，打死夥計三名，闖上二樓，要來捉拿盧守成。

盧守成眼見大事已去，無法對家主交差，從二樓的樓廊上奮身一躍，當頭撞死在錢莊門口。

血染大地！慘不忍睹！

商戶們紛紛避走。事主已死，他們隻能選擇最艱難的一條維權之路，結隊前去範陽。

孟凡看著蕭瑟的秋風裏，盧守成的屍體髒亂不堪，狼狽至極，心有不忍。

斥資給剩餘的幾個夥計。讓他們買上幾口上好的棺材？把盧掌櫃和三個死難的夥計厚葬於洛陽城外。

這真是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樓塌了。

不過才大半個月的光景，兩京的儲戶中，就有接近三分之一的儲戶兩手空空，傾家**產。

你想別人的息，別人想你的本。

金融這個行業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夠玩的轉的。

隨著鑫通錢莊的覆滅，孟家的匯通錢莊生意忽然又好了起來。不過受這件事情的影響，商戶們存款的信心已大受打擊。

再加上三分之一的人麵臨破產，根本無錢可存。

兩市錢莊收上來的錢，已比當日大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