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凡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了多遠的路。

隻感覺日頭不知不覺間,就已經越過了頭頂,開始走下坡路。

而自己所處的這支百人隊,卻一個勁的開始上山。

眼前的這座小山,足有百來米高,一條像羊腸子一樣的小道,蜿蜒伸向山腰。

從那裏轉而向下,延伸進了另一條山穀。

也不知道從淩晨到現在,走過了多少差不多的山路,見過了多少差不多的山景。

已經讓他不自覺的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仿佛自己這群人正在一個迷一樣的怪圈裏,不停的來回。

他很懷疑自己現在是不是還在飛雲峰下。

該不會又是慕容昊那個家夥又想出了什麽新主意吧?

他很想去問問慕容昊,隻可惜,慕容昊並沒有跟他呆在同一個百人隊。

這個時候,他已經率領自己那個百人隊,朝北麵的遼東城奔去。

慕容昊給出的理由是,他在哪支隊伍裏,高句麗人就一定更為關注那支隊伍。

如果他跟孟凡呆在一處,極有可能會更加引人注目,反而會誤了孟凡的計劃。

這話倒也有幾分道理,使得孟凡一時無法辯駁,隻得由他。

找不到人撒氣,大唐的孟太傅隻能憋著一肚子火,手腳並用的朝半山腰爬去。

一邊把淵蓋蘇文祖上十八代問候個遍。

為首的慕容氏家奴慕千山才剛剛登上半山腰,卻忽然矮下了身子,連連向身後招手。

百人隊其它成員迅速鑽進了山道兩邊的灌木叢裏。

搞得孟凡和慕容靈兩個人突然暴露在羊腸小道上,明顯得像禿子頭上的虱子。

孟凡嚇了一跳,趕緊拉著慕容靈矮下身子,跟著鑽進了道路兩旁的灌木叢。

不一會兒,就聽見沙沙的腳步聲從山脊那邊傳來。

一隊高句麗禁衛大大咧咧的翻過空無一人的山脊,朝著他們藏身的這段小路走來。

孟凡躲在草叢裏大略掃了一眼,來的足足有二十多個人。

好在他們這裏有一百多號人,這夥敵人並不能把他們怎麽樣。

但要想吃掉這夥敵人,卻也並非易事。

出發之前,他們就已經商量好了,遇上小股敵人,能放走的一定要放走。

倒不是他們這個百人隊打不贏這些小股力量。

實在是散布在這片區域內的高句麗兵密度太大。

一個不小心,讓某個高句麗士卒逃脫,或者讓其它高句麗搜山的隊伍聽到動靜,他們可就完了。

所以慕千山給他們下達的死命令,不聽到慕千山的命令,決定不許出手。

誰若是提前暴露了隊伍的動向,立斬。當然也包括孟凡和慕容靈。

慕千山說過,如果他們兩個暴露了隊伍的動向,也照斬不誤。

因為他們一旦被高句麗人抓去,對慕容家的影響隻會更大。

他慕千山不可能讓他們落入敵人之手。

殺了他們,他慕千山會一命抵一命,自刎以謝天下。

孟凡聽見他如此作為,不僅沒有不高興,反而有些欣喜。

他欣喜的是,這慕千山還真是個當將軍的料。

將來他們歸順了大唐,少不得抬舉他一二,也好讓他為大唐建功。

眼見二十多人的高句麗搜山隊伍就要下到穀底,好死不死,不知是哪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這時候撲哧一聲放了個響屁。

頓時驚得各人一身冷汗。

孟凡趕緊往下看去,那隊高句麗搜山隊伍中,最後的那名士卒突然停下了腳步。

“大家都停下,上麵有動靜,你們剛才聽見了嗎?”那人忽然叫住隊友。

其它人不耐煩的說道:“什麽動靜,不過就是一個屁罷了,我也聽到了,你們剛才誰放的,老實站出來。”

二十多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他們伍長指著一個紅臉漢子罵道:“他娘的,是你放的不是?老實說。”

“真不是我放的,伍長明見。”紅臉漢子委屈的說道。

躲在灌木叢裏的孟凡才點沒憋住,笑出聲來。

“那是誰放的?你,你,你?”伍長連續占了幾個人的名字,每個人的腦袋都搖得像撥浪鼓似的。

伍長的眼神裏突然閃過一絲猶疑,抬頭往孟凡的方向上看來。

孟凡盯著那雙眼睛,臉上的笑容立刻凝固了。

從那雙眼睛裏,他能夠看出來,伍長已經覺查到了敵情。

慕千山就躲在孟凡上首沒多遠的地方。

現在的他們,離那隊高句麗人馬,隻近的不過幾十步的距離。

所有人都崩緊了神經,靜靜的等待著慕千山的怒吼。

可他們卻連什麽也沒聽到,隻看見山道下麵那隊高句麗士卒忽然警惕起來。

每個人都拔出了隨身的佩刀,在那名伍長的帶領下,緩緩向山腰上攀來。

山路十分陡峭,以自己一方整整一個百人隊的勢力,碾壓他們當然不是問題。

可問題是,誰也不知道,附近的山穀裏,還行進著多少股敵人。

高句麗禁衛軍隊伍之間,都是用響箭聯絡。

一旦讓這隊高句麗士卒中任何一人施放出了身上的響箭,這次突圍就注定要失敗。

慕千山握著刀柄的手濕得都快滴下水來。

就聽那名敵軍的伍長提刀在周圍的草叢裏虛砍了幾刀,厲聲喝道:“出來,爺爺看見你了,再不出來,亂箭射死。”

他話音剛落,身後的十幾個高句麗士卒就取下了腰間的弓弩,上了弦。

孟凡本能的握緊了慕容靈的小手。

亂箭齊發,這麽近的距離,這麽大的密度,不可能不傷到山寨這支百人隊的成員。

就算誰倒黴,誰幸運了。

伍長見沒人回答,收刀入鞘,揮了揮手,說道:“都收起來,收起來。”

“伍長,咱們不上去看看嗎?萬一草裏有人呢?”其中一個高句麗士卒說道。

“你上去?”伍長不耐煩的問道。

那人臉上一紅,爭辯道:“憑什麽我上去,這隊伍裏須不是我資厲最淺。”

“那你廢什麽話,一邊呆著去。你懂個屁,上麵要是有人,這麽近的距離,剛才早嚇得舉手投降了。都收起來,別浪費了箭矢,待會真正遇到唐國太傅的時候,可就麻煩了。”

“他就一個人,咱們怕他作甚?”那人又問道。

“說你笨,你還真不動腦子。沒聽見人說嗎?唐國太傅已經讓慕容昊抓走了,這會兒恐怕慕容昊已經領著唐國太傅,要往大唐領賞。你們給我把招子放亮點,這可是三千兩黃金。”伍長興奮的說道。

“山匪們怎麽反倒要去大唐領賞?咱們莫離支不是許給他們三千兩了嗎?”

“三千兩算個屁,你知道那唐國的孟太傅有多少身價嗎?”

“多少?”

“多少?富可敵國,比咱們整個高句麗還富。”

“我日他仙人板板,這麽有錢,還跑到這窮來溝裏來作甚。”

……

那隊高句麗士卒們的聲音漸漸消失在穀底。

孟凡直感覺,褲襠裏都是濕得。

倒不是嚇尿了,實在是冷汗昌個沒完,兩腿都直打哆嗦。

“就連高句麗普通士卒都知道的事,淵蓋蘇文居然不明白,可悲,可歎!”

孟凡在心裏暗暗腹誹,伸了伸大長腿,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