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中槍
沈顧什麽時候來的？他究竟聽到了多少？他知道這些事會這樣做……
我感到思緒混亂，害怕的向後退了一步。對眼前這個人我太在乎，反而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我隻能低著頭，一聲不吭的等著沈顧發話。
沈顧慢慢的走過來，我的身體竟然不由自主的有些顫抖，沈顧走到我麵前提了下來，伸出兩隻手來慢慢的覆在我的臉上，從額頭、到眉毛到眼睛、鼻子、嘴巴……沈顧是那樣溫柔的撫摸著，像是在摸一件失而複得的寶物。
我閉上眼睛，微微的歎了口氣，道：“你是怎麽進來的。”
“酒吧裏的人都知道我是顧天涯的表弟，何況我平時經常過來，跟他們都混熟了，我要進來也是很簡單的事。”沈顧用手輕輕捧起我的臉，在我的嘴唇上蜻蜓點水般吻了吻，低聲道，“你就這麽不想見到我？即使我站在你麵前你都不睜開眼睛嗎？”
我咬了咬嘴唇，心裏不停的叫自己不要心軟，問沈顧道：“你是什麽時候進來的？”
“從你接到爸爸的電話開始，”沈顧咧嘴一笑，道，“我都聽到了，原來曉緒你一直都是喜歡我的，我真的很高興、很高興……”
沈顧伸手一攬，把我摟在懷裏緊緊抱著，道：“曉緒，我們一起離開這裏吧，像舒叔叔和許叔叔一樣，私奔到天涯海角，找一個沒人能找到我們的地方，痛痛快快的度過餘生。”
“不可以，”我睜開眼睛，用力推開他，不停的搖著頭道，“我隨時都可能離開人世，而你的路還長，你不要再和我糾纏下去了。”
“那不剛好嗎？”沈顧笑著說道，“反正我也隻剩下一年的命了。如果你死在我前麵，我就立刻結束生命、追隨你而去；如果我死在你前麵也無所謂，起碼我都跟你一起過啊！”
眼前的沈顧雙眼亮晶晶的，臉上神采飛揚，嘴角還帶著憧憬的微笑，我認識他那麽久，從來沒看見他像今天這樣開心。望著這樣幸福的沈顧，我真有一種答應他的衝動，可就算我答應了沈顧又如何？我們能一起多久？最長也不過一年罷了！沈顧已經為我付出良多，我不能再害了他！
“我不會答應你的，沈顧，你今年才二十八歲啊，你的人生還有很多事等著你去做的。你清醒一下吧，不要為了我一個人而放棄你的生活、事業、甚者生命！”
“嗬嗬，”沈顧突然間笑了，他望著我，一字一句道，“曉緒，你怎麽到現在還不明白呢？從我六歲那年遇到你開始，就注定了我沈顧此生的生活、事業、乃至生命都是圍著你許曉緒一個人而轉的！小時候的我不知道那個就叫做一見鍾情、但在十八歲回國那年，我再遇見你時，我就知道了，自己已經逃不開你的情網了。我可以為了你放棄美國的生活、放棄青幫少主的寶座；為了你可以在你身旁默默的守候著、等你有朝一日會開竅、與我兩情相悅……曉緒，我可以為了你做很多很多的事、也可以為了你一直等下去，可我的生命快到頭了，既然我們是真心相愛的，你就不能打消你那些幫我續命之類的念頭、跟我遠走高飛嗎？生命的長短真的有那麽重要嗎？從我九歲到我十八歲重遇你，我一共等了九年，這九年裏麵，我沒有一天是快樂的；從我十八歲到二十八歲這十年裏，我每天都在絕望的想著，為什麽許曉緒就不能愛上我呢？我有那麽差嗎？……若不是我不斷告訴自己，終有一天曉緒會被我感動的，我早就已經做出為情自殺的傻事了……真的，這十九年的光陰都比不上今天我活得開心，因為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來曉緒是愛著我的，我真的可以死而無憾了！”
“沈顧……”
淚水已經模糊了我的雙眼，我知道沈顧愛我、可沒想到他已經愛我至此；我知道沈顧苦、可沒想到他已經苦到生無可戀的地步……
我一直那樣堅持要讓沈顧活下去、又堅持不讓沈顧和我這個將死之人在一起，難道真的錯了嗎？
我不禁有些動搖了。
“曉緒，我們離開這裏吧，”沈顧拉著我的雙手，動情道，“你就當是為了我，跟我一起走吧！”
走還是不走呢？沈顧的話真的很有蠱惑力，可我要是現在跟沈顧走了，顧天涯又怎麽辦呢？
正在我猶豫不決之際，一把聲音從門口處冷冷傳來。
“曉緒是不會跟你走的，沈顧你死了這條心吧！”
是顧天涯！
我吃了一驚，用力掙開沈顧的手，迅速向後退了一步。即使我認識沈顧在先，與沈顧的感情比顧天涯的深，但我現在始終是顧天涯的人。這樣的身份還和沈顧拉拉扯扯實在很不妥。
顧天涯大步走上前，站在我和沈顧之間，冷冰冰的對沈顧道：“沈顧，你今天已經說得夠多了，請回吧。”
沈顧看了顧天涯一眼，不甘示弱道：“顧天涯，我已經把青幫少主之位拱手相讓了，難道你還要跟我搶曉緒嗎？你隻不過在他最需要人陪伴的時候乘虛而入罷了，曉緒他愛的人是我，請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顧天涯也針鋒相對道：“沈顧，你聽著，即使你認識曉緒比我早也不代表你在曉緒心目中的地位有我高！你要帶曉緒走也得問問他願不願意！”
說完顧天涯轉過身，自信滿滿的對我說道：“曉緒，你是愛我的對不對？你告訴沈顧，說你絕對不會跟他走的。”
我看了顧天涯一眼，又望了望沈顧，他們倆個都緊張的看著我，等待著我的答案。
“我……”我張了張嘴，卻始終說不下去。
如果我說我現在更愛沈顧、那顧天涯一定會很難過；若我說我跟顧天涯之間也是有感情的，沈顧心裏也不會好受吧？我不想傷害任何一個人，但無論我說什麽都會傷害到別人。
我該什麽都不說嗎？可即便如此，他們也不會就此罷休、反而會把事情越弄越複雜，既然天下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與其含糊不清、把兩個都傷害了，不如幹脆說出心中所想，讓三個人就此做個了結吧！
想到這，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對顧天涯說道：“天涯，這七年來我們兩個人朝夕相處，你對我真的很好，我感受到了，也很感動，要說我對你沒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但我欠沈顧實在太多了。如果沈顧不來找我，我是打算跟你就這樣過一輩子的，但如今沈顧來了，我隻能選擇他。對不起……”
我知道自己對顧天涯說出這樣的話真的很殘忍，可感情本來就是一把雙刃劍，當你選擇了一個人時，注定是要傷害另一個人的，我又不可能做到把自己一分為二給他們，許曉緒隻有一個，許曉緒所愛的人也隻有一個！
聽了我這番話，顧天涯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嘴唇一點血色都沒有，他用力抓住我的肩膀，難以置信的望著我，道：“我和你一起七年了，我跟你之間的感情難道還比不上他？！”
“我跟沈顧之間……”我想跟顧天涯解釋，可話到嘴邊卻發現我跟沈顧之間的事根本是說不清、道不明的，之前雖然我告訴過顧天涯我的來曆，可都隻是簡單的說了一下，對與沈顧之間的糾纏根本沒提及，霎時之間，我告訴顧天涯說在他和沈顧之間我選擇了沈顧，對顧天涯來說的確很難接受，所以我隻能苦笑一下，道，“我跟他之間的事太複雜了，我隻能說，我對不起你……”
“我為你改邪歸正、努力的按照你對我的期待一步步的做，你竟然還是選擇他？許曉緒，你有給過我機會嗎？你有考慮過我嗎？為什麽我從頭到尾都是候補？我以為顧雷死了，終於一天我會成為你的摯愛，結果你卻告訴我，你愛的人是沈顧！”顧天涯越說越激動，雙手不住的用力，把我的肩膀勒得都淤青了。
沈顧連忙上前拉他：“顧天涯你想幹什麽？你快放開曉緒！”
顧天涯不為所動，依舊死死的抓住我的肩膀，質問我道：“許曉緒，在你眼中我究竟是什麽？你需要我的時候就跟我在一起，沈顧來了，你又一腳把我踹開，我顧天涯是這樣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嗎？還是說，你一直把我當成小醜看待！”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那是什麽？你說啊！你快說！”
“姓顧了，立刻放開曉緒！“沈顧終於忍不住，一拳向顧天涯打來。
顧天涯躲都不躲，生生受了沈顧一拳，通紅雙眼滿是悲傷的望著我。
我的肩膀很痛，但我的心更痛。我嘶喊道：“我是愛你的，天涯，但兩個人在一起不是隻有愛就可以的，我跟沈顧之間發生過太多的事了，他為我付出的更多，我已經辜負了他許多次了，沈顧他隻能活一年了，而我也說不定很快就會死，我不想在我和沈顧短暫的有生之年裏再辜負他了！天涯，就當我求求你，請你成全我吧！”
顧天涯的臉上滿是痛苦，“你這樣就不算是辜負我嗎？好，既然你要跟沈顧在一起，我就現在殺了他！沒有人可以從我手中把你搶走！”
說完顧天涯把我一推，從懷裏掏出手槍舉起手就想射向沈顧。
“小心！”我驚叫一聲，飛撲過去奪槍。
手槍在我和顧天涯的爭奪之下掉到地上，沈顧衝上前撿起手槍，怒道：“是你先動手的！”
說完拉開保險杠就向顧天涯射過去——
子彈飛過來的一瞬間，我本來的擋在了顧天涯的身前，在沈顧和顧天涯的驚叫聲中，我倒在地上。
血不斷的從我胸口湧出，沒想到我這麽快就要死了，而且是這樣一個死法，人生還真是諷刺啊……
“曉緒！”沈顧衝上前抱著我哽咽道，“你怎麽這麽傻，為什麽要替那混蛋當子彈！”
“沒辦法，是我欠他的，更何況，我也是愛他的呀……”我朝沈顧虛弱的笑了笑，道，“對不起，不能跟你一起走了……”
說完我望向愣在原地的顧天涯道：“你答應過我，要做一個好人的，別傷害沈顧……”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顧天涯望著倒在血泊中的我，怔怔道，“你不是不要我了嗎？我死了不正合你意？”
我想朝他笑笑，可傷口一疼，估計臉上的笑比哭還難看。
“我是愛你的，不要懷疑……”
“曉緒不要再說了曉緒，”沈顧抱著我哭了，“顧天涯你還站在那做什麽？還不叫救護車！”
“沈顧，我好累，我要睡了……”我真的好困，人生有太多的愛恨情仇了，這杯酒太苦，我喝不下去了，睡吧，睡著了就不用起來，從此就不會有任何煩惱了……
沈顧大聲吼道：“曉緒你不要睡，你會死的……”
顧天涯突然發瘋一樣衝過來道：“曉緒你不要睡！是我錯了，你別死，隻要你活下去，我什麽都答應你！”
什麽都答應我嗎？這提議挺**的，隻可惜我的眼皮已經很重很重了，終於慢慢的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