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語氣略沉重,聞磊收起笑,正色道:“抱歉,不小心聽到的。”

陳麥不再說話了。

走了許久,走得她都有些累了才反應過來。

“車呢?”

聞磊突然伸手拉了她一把。

她剛剛站的位置上有兩三輛電動車經過,都是一群小年輕,沒輕沒重的。

陳麥的手腕在聞磊掌心,她想起下午在咖啡店兩人牽手,跟現在的感覺有些不同。

聞磊鬆開手,繼續往前走。

陳麥又問:“車呢?”

“就一輛,他們開走了。”

“咱倆腿兒著去啊?”

“不遠了。”

聞磊說的「不遠了」,實際上走了十幾分鍾才到。

陳麥又出了一身汗,進到店裏,站在門口的空調前不挪步。

她不喜歡夏天,不喜歡汗黏在身上的感覺。

小車他們已經找好了座位,見她這樣吹空調,忍不住喊了句:“陳麥!你別吹感冒了!”

陳麥沒回話,轉過身背對著空調繼續吹。

聞磊已經坐下了,慢條斯理地用開水燙桌上的碗筷。

這店不小,都這個點兒了還有很多客人。

陳麥吹落了汗,走過去坐下。

強強嘴裏叼著煙寫菜單,這兒點菜得自己寫。

寫好之後抬頭剛準備問,看見她到了就取下煙藏在身後。

“哎喲不好意思,忘了有女生在。”

陳麥搖搖頭,說:“沒事,抽吧,不用在意我。”

強強又把煙叼回來,試探著:“來一根?”

她又搖搖頭,“戒了。”

小車在旁邊咬開一瓶啤酒,聽見這話後舉起來問她:“酒呢?”

“也戒了。”

小車大大咧咧倒滿一杯。

“嗨,這戒啥啊,小酌一杯,有利於身心健康!”

陳麥盯著麵前的酒杯,泡沫順著杯子漫出來。

十幾分鍾前的電話讓她身體裏的煩躁橫衝直撞。

她想,就喝幾杯,應該沒什麽吧。

還未來得及伸手,有人把杯子拿開。

陳麥側過頭,聞磊捏著那隻塑料杯仰頭灌下,喉結上下滾動,杯子就空了。

然後半開玩笑的懟小車。

“勸戒酒的人喝酒,天打雷劈。”

陳麥鬆了口氣,就差一點。

她沒有煙癮,但有多年酗酒史。

先是寫東西卡殼兒的時候隨便喝點兒,後來演變成一天不喝就睡不著覺。

為此,她還專門去了戒酒中心,當然,不是自願的。

這家館子味道不錯,也確實夠辣。

陳麥吃了一腦門汗,又跑到空調下吹涼風。

小車敲敲聞磊的杯子。

“磊子,陳麥這麽吹明兒個肯定頭疼,勸勸。”

聞磊掀起眼皮看他:“什麽時候變老媽子了你。”

強強在一旁直樂。

“小車不是看上人家了吧!”

“說什麽呢你!”小車砸過去個紙團,“她現在對外可是磊子媳婦兒,我是那種撬兄弟牆角的人嗎!”

陳麥這時突然回來,她隻聽到後半句,問:“要撬誰牆角?”

小車訕笑著瞪了強強一眼,說:“沒有,沒有,他喝多了胡說八道。”

一頓飯吃完,陳麥肚子圓滾滾的。

幾人喝得滿臉通紅,嗓門也越來越大。

陳麥一晚上沒怎麽說話,基本都是聽他們扯閑天兒。

再普通不過的生活,上班下班,家長裏短,倒也安逸。

聞磊看樣子也有點多了,胳膊搭在她椅背上歇著。

她想起什麽,敲敲桌子。

“你們怎麽回啊?我開不了車。”

陳麥有駕照,但對車有陰影,摸方向盤不到十分鍾就手抖。

聞磊扭過去抽了口煙,對其他幾人說:“自己解決,車就扔這兒,明天我來開吧。”

那幾個沒什麽意見,他低頭抽完最後一口。

“一會兒我送你。”

陳麥意識到他是在跟自己說話,笑笑。

“走得了嗎還。”

聞磊哼笑一聲,像是證明自己似的,起身去櫃台結賬,走得穩穩當當。

又坐了一會兒,幾人搭著肩膀準備走了。

陳麥跟在聞磊身後出去,到門口發現強強舉著手機愁眉苦臉。

“磊子。”他喊了一聲,“你媽找到我這兒了。”

聞磊不言語,拿出自己的手機,未接來電和消息一大堆。

他隨手點開微信,侮辱性字眼占了滿屏。

看來看去,都是在罵他分手那件事。

其他幾個也看了眼手機,都有聞磊他媽的未接。

小車咒罵了一句,憤憤不平:“肯定是嚴瑋去你媽那亂說了!這死女人怎麽陰魂不散呢!”

陳麥有點摸不到頭腦。

“嚴瑋是誰?”

小車跟她解釋:“就是下午在咖啡店耀武揚威那女的,傻逼!”

哦,聞磊前女友。

陳麥看著聞磊,他一直沒說話。

強強幾人互相看看,道:“要不你今晚別回了,去我們那湊合一下。”

聞磊收了手機。

“算了,你們誰家她找不過去?說不準在哪守著逮我呢,到時候再給你們家鬧翻天。”

轉頭一看陳麥還在等著,他打發幾人回家。

“你們先回吧,我送她。”

小車不放心,愁容滿麵:“有事給我們打電話。”

聞磊揚了揚下巴:“走吧。”

這地方離陳麥家不遠,兩人一路無言。

到小區門口時聞磊站定。

“進去吧,早點睡。”

陳麥沒動,聞磊也並沒有轉身就走。

路燈下,聞磊高大的影子罩住她,身上的酒氣裹了她一道。

都說戒酒的人連酒味兒都沾不得,陳麥不信,現下竟然覺得讓她有些發暈。

“去我那吧。”她說,“你不是沒地兒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