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素來是比東市繁華的,所以西市還有一個名字叫做金市。

西市店鋪算得上是寸土寸金的,甚至有些鋪麵都占用了路麵,所以道路很是狹窄。

為了避免擁擠,孫宛俞一行人到了西市的口子上,就下了馬,將馬匹放置在暫時的馬廄裏。

西市裏最為引人注目的是這裏的奇珍異寶,還有大量的飲食玩樂場所。

在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馬車牛車隨處可見,甚至還會有高大的駱駝。

街道上的人種也是不一,又鼻梁高而雙眸深邃的胡人、還有紅發碧眼的波斯人、甚至連倭寇和皮膚黝黑的昆侖奴。

一路上,孫宛俞看的目不暇接,就是隨處可見的果子,在這攤位上擺著的,看著就是很誘人。

走到一處波斯邸,裏麵全都是紅發碧眼的波斯人,裏麵開的店鋪各種物件琳琅滿目。

孫宛俞拉著彩玉走到了一家擺著各種顏色的丸子一般的小店裏。

“喲,各位朱子好呀。”

波斯人炸一開口就帶著濃重的異域特色。

孫宛俞從剛到西市時聽見各色人種都說著李朝官話時的驚奇,到現在除了他們隨意喊得稱謂有些奇怪有些不適應意外,都還好。

“你這賣的是什麽呀。”孫萬一低頭瞧著這些丸子。

“這些是治療跌打損傷的藥。”那紅發碧眼的波斯人笑著說道。

他的目光瞧了一眼這姑娘渾身的華貴衣褥,又瞧了一眼將她牢牢護著的侍衛,瞧著竟是比這西市局裏的侍衛們更厲害的樣子。

於是那神色和語氣更是殷切了不少。

大李朝的西市租一間店鋪可是不容易的,而他這賣藥丸的生意總是比不上賣其他的。

過段時日他的表弟也要給他帶來各色的金銀器物和當地的小物件,這藥丸也是他最後一次賣了。

於是他略微朝著女子靠近了些,被彩玉立馬擋住,他訕笑了一聲,就這麽低聲說道:“姑娘,我這兒有一個鎮店之寶,你可要看看?”

孫宛俞被他這副神秘的樣子給吸引了,於是也跟著低聲問道:“什麽鎮店之寶?”

那波斯人一副瞧見了袁大頭的模樣,立馬轉身講一個黝黑盒子打開,裏麵放著一粒紫黑色的藥丸。

彩玉頓時一臉的嫌棄。

那波斯商人頓時跟著一臉的尷尬,這藥丸是他們邦城一個巫師製作的,做完之後就莫名暴斃,於是他就從那巫師的徒弟手中買了這個藥丸。

原本是玉白色的半透明藥丸,但不知為何自從拿到他手裏之後就逐漸變得顏色深沉了起來,直到現在已經是紫黑色了。

原本想著用它發財的想法早就滅絕了,如今這藥鋪開不下去了,還不若及時保值將它賣掉。

孫宛俞從未見過這樣的藥丸,她本也是不想買的,那波斯人瞧見了,生怕待宰的羔羊跑走了,於是連連說道:“姑娘,這藥真的是能救命的丹藥啊!”

“能起死回生,就算是你容貌被毀那也是能一粒藥丸就能恢複的啊!!”

那波斯人快速的說了一連串的作用,不外乎就是起死回生之類的。

孫宛俞那裏被人用這樣熱切的目光瞧過?

於是便試探著問了一下,想著若是太貴了就不要了。

結果那波斯人瞧著直接說了個意外很低的價格,於是彩玉很嫌棄的給了錢,將盒子包好了再讓一旁的侍衛拿著。

孫宛俞在那波斯人歡喜的聲音中朝著下一個店鋪走去,結果剛轉角,就差點撞到一個人,她下意識的頓住了腳步,接著身子卻不受控製的往前倒下去。

眼瞧著自個兒離著地麵越來越近,一隻合著的玉扇卻一把抵住了她的腰肢,硬生生將她身子抵直了。

孫宛俞:“?”

彩玉連忙將她扶住,站穩了。

她有些慌張的喘了口氣,抬眸望去,竟是一個頗有些風流倜儻的男人。

因著兩人的距離實在是有些近了,彩玉扶著孫宛俞往後退了兩步,這才行禮說道:“感謝公子的搭救。”

穿著天青色衣袍的男人負手而立,那張略顯得有些蒼白的麵容倒是格外的溫潤。

“不妨事。”

孫宛俞以為這便是完了,她又行了行禮就打算帶著人錯身而過。

誰知那男子突然開口說道:“隻是姑娘走路可得仔細些,依著姑娘這般姿容下次可不一定遇到上我這般人物兒了。”

孫宛俞神色一噎,就是彩玉也瞪圓了雙眼。

但方才又確實被男人所救,於是主仆兩人麵對著這天青色衣衫的男子一句話也沒能說出口。

男人倒是不在意一般,身姿飄逸風流倜儻的就離開了。

隻留下男人身上淺淡的袖香,不濃烈但卻格外的騷氣。

.......

果然該出來見見世麵的,孫宛俞鼻尖縈繞著這淺淡的花香味,麵無表情的想著。

這世間奇怪的人真多,而她總覺得自己似乎是這繁華都城裏的過客,輕似一片花瓣,自己都不知道自個兒日後會落向何處。

等著金烏逐漸往著西偏時,孫宛俞一臉興致盎然的被彩玉拖著走出了西市。

等著眾人騎馬回宮之後,東宮裏靜悄悄的。

孫宛俞不敢去前院兒,但她知道殿下恐怕是沒回來的。

侍衛將手中買的東西交給了內侍,也沒跟著到落梅院,孫宛俞一步一步的踩在這石板路上,瞧著一路的滿園春色以及錯落有致,大氣巍峨的宮殿。

這長安城大了不知比她自幼長大的江南小城多少,她隻覺一個東宮麵積就比她那小城整個城麵積都大。

但卻似乎讓她找不到歸屬感,今日她那般可憐的無助的站在牆角邊上的時候,那種透徹心扉的涼意和茫然,她再也不想體會了。

剛走進院落裏,就瞧見長大了不少的小福康一臉興奮的朝著她跑過來。

那雙豎著的耳朵下是一雙黑亮的雙眸,朝著她奔來時,那激動地神色,以及不停地嚶嚶嚶。

孫宛俞將心中的失落和茫然都咽下,一把抱住撲過來的小福康,蹲在地上用手揉著它毛茸茸的小腦袋。

“姑娘,這烏漆墨黑的藥丸子要不要讓太醫來瞧瞧?”彩玉瞧著這紫黑色的小半個拳頭大的藥丸,就緊緊的蹙起了眉頭。

與其說是能起死回生的藥丸,不如說是能殺人性命的毒藥還差不多。

“不用了,我感覺也用不著它,就放在屋裏吧。”

孫宛俞隨意的說道,隻顧著挼著小福康興奮地腦袋。

......

聖泉寺。

因著太子和公主的前來,聖泉寺特意隔開了兩處處僻靜的院子,專門接待這兩位天下最為尊貴的兄妹。

說是院子,其實也不小了,四進的宅子。

北方那處專門給了太子殿下居住,而南邊的那處則是懷玉公主和崔氏住。

夜色逐漸的將金碧輝煌的寺廟給遮蓋住,但隨後亮起的一盞又一盞燈籠卻又將整個寺廟照的猶如白晝。

德雲立在堂屋裏,對著半倚靠在榻子上的太子匯報著孫宛俞今日的行蹤。

“姑娘一開始雖然瞧著有些難過,但在西市裏逛了一會兒也就開壞了,回了落梅院也是逗弄了一下午的小福康。”

屋子裏並未將大檠點燃,但因著屋外亮著的燈籠,屋子裏倒也不是完全的黑暗,昏暗的屋子裏將男人淩厲的麵部輪廓勾勒的淋漓盡致,但卻又讓人瞧不清他的神色。

高挺的鼻梁似遠山,那閑適的身姿卻又似這山河一般的威儀。

屋外的環境並不似屋內這般的祥和,在燈火照不到的地方,窸窸窣窣的總是有一兩抹矯健的身影飄過。

屋子裏陷入了靜默,男人就如雕塑一般半眯著雙眼,似乎是在休憩。

但德雲卻是一動不動,彎著腰候著。

“將她現在就給我帶上來。”

作者有話說:

逐漸鋪開的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