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玉和孫宛俞被嚇了一跳,兩人原本退拒的勺子頓時一斜,那藥汁頓時就灑落在了孫宛俞白色的寢衣上。

她本就身子羸弱,如今一聞到這藥汁,頓時就範了惡心,不受控製的撲在了床褥邊幹嘔了起來。

李懷玉被嚇了一跳,她連忙進門,對著輕輕拍打著孫宛俞背脊的彩玉問道:“怎麽了?”

彩玉神色憂心,連連起身對著懷玉行禮,李懷玉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問道:“怎麽會幹嘔?”

彩玉這才說道:“姑娘像是不喜喝藥,那藥汁灑在了姑娘的身上,姑娘聞到了味道就開始幹嘔了起來。”

李懷玉聞言,神色卻是一怔,坐在了丫鬟端來的繡凳上,瞧著臉色蒼白,吐了半晌也沒吐出來什麽東西的女子,歎道:“竟是這般藥味都受不住,卻敢不顧生死的去給皇兄吸毒,你也真是為情不顧一切了。”

若是一開始,她瞧見這姿容過人的女子,隻覺舉止肆意,心思純稚,但也並非覺著對於皇兄她是完全沒有所圖的。

可前日聽見皇兄中毒病危,竟是那被皇兄囚著的金絲雀不顧生死救了皇兄時,她心中不可謂不震動。

可那日瞧著父皇和母後的態度,李懷玉皺了皺眉,心中歎了口氣,將思緒揮開,瞧著依靠在床頭上,神色怔愣的女子,低聲說道:“你好好養傷,皇兄你別擔心,他是太子,即便是窮盡天下,定然也能尋出解藥。”

孫宛俞抿了抿嘴,低聲說道:“好,勞煩公主還專程來看我了。”

李懷玉接過那藥碗,拿起藥匙舀起了藥汁,孫宛俞頓時神色就苦了起來,那張白皙的臉頓時皺著起來。

皺皺巴巴的,平添幾分可愛。

李懷玉瞧著心中倒是有了幾分笑意,笑著說道:“你怎麽一瞧見這藥就像是你那養著的狼狗一樣?”

孫宛俞被這般說了,倒是也不好意思在懷玉公主的麵前耍賴不喝藥,畢竟是渭川的妹妹呢。

她也該顯示出一二成熟穩重些來才好呢。

她自個兒接過碗,將勺子拿起,直接一口將那藥水倒在了嘴裏,猛地咽了下去。

雖是想要裝作穩重,但那藥水實在是苦,淚珠頓時盈滿了眼眶,順著眼角就順著臉頰滑落了下去。

現場的兩人沒能阻止,眼睜睜的瞧著手腕纖細的女子端著一個比她臉還大的碗一口接著一口的猛灌著藥汁,然後又滿臉淚水的將空碗遞給彩玉。

“.........”

李懷玉下意識的將繡帕遞給了孫宛俞,瞧著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將臉上的淚珠擦了擦,這才語氣無奈的說道:“你這又是在做什麽呀。”

孫宛俞低聲說道:“其實一小口一小口的喝,那藥汁的苦味就會在口齒間殘留的很久,但若是一大口一大口的喝完,雖較之小口的喝要更苦一些,但苦的時間也短呀。”

李懷玉一愣,隨即點了點頭,倒也沒說什麽。

孫宛俞瞧了一眼公主,低聲說道:“渭...殿下還未醒,我可以去瞧一瞧他嗎?”

李懷玉神色一愣,她瞧了一眼旁邊垂著頭服侍的彩玉,伸手將女子腰間的被褥拉了拉,說道:“皇兄是一國的太子,這樣重的病哪裏能在這寺廟裏?”

孫宛俞一愣,心中也頓時明了公主的未盡之語,她心中顫了顫,並沒有去問為什麽她也病了,但為何會在這寺廟裏這樣的蠢話。

“那殿下現如今是在東宮裏嗎?”

“父皇和母後實在是不放心,如今皇兄在皇宮裏,最是安全不過了,你別擔心,如今你最重要的是要養好自個兒的身子。”

初夏的天,屋子裏也是生怕她露了寒,被褥都是厚實的。

可她的身子不知為何,就像是有那江南冬日裏綿延不絕的寒意逐漸的侵蝕著她。

李懷玉也是擔憂哥哥的病情,也沒耽擱多久,就下了山。

彩玉瞧這姑娘神色不好,低聲勸慰道:“姑娘可別多憂多思的,如今您身子病重,想什麽都是徒勞,不若將身子養好了,才有日後呢。”

孫宛俞的睫毛顫了顫,那雙含著水的眼眸定定的瞧了一眼彩玉,卻沒有說話,隻是身子往下縮了縮,閉上眼睛似是要睡了。

屋子裏還殘留著藥水的苦味,但孫宛俞卻就像是沒聞到一般。

彩玉瞧著姑娘睡了,這才起身將換下的寢衣拿出去,準備洗了。

如今在這寺廟裏,人也不多,雖留了侍衛,但丫鬟也隻有她一人,侍衛粗手粗腳的,她也不放心,於是這幾日她一人又熬藥又洗衣服的,她自幼隨侍在太子跟前,何曾做過這些?

彩玉抱著寢衣歎了口氣,將門悄然的關上,抱著衣褥離開。

門關上,隨著腳步逐漸走遠,原本閉著眼睛的孫宛俞緩緩地睜開了雙眼,愣愣的瞧著寬闊的屋頂,整個屋子陷入了靜謐。

床畔香爐裏的幽香縈繞在床褥間,緩緩的將那藥汁的酸苦味道侵蝕殆盡,也讓床褥間的女子思緒逐漸的散開,慢慢的陷入了沉睡。

.......

皇宮內,太醫們來來往往,一會兒聚集在一起,悄聲著討論著什麽,一會兒又散開,各自忙碌。

崔皇後端坐在椅子上,身後的丫鬟無聲的扇著雉扇,扇起的涼風沒有使她感受到涼意,反倒是更添煩悶。

她神色望著珠簾後筆直的躺在床榻上的兒子,素來端儀不露喜怒的神色此刻竟是焦急。

門口傳來響動,她一雙美目瞧也不瞧身後女兒,隻是厭煩似的抽了抽嘴角。

殿外,剛被合上的門複又被打開,李懷玉轉頭,竟是瞧見了崔舒。

“母後,她來做什麽?”

李懷玉蹙起了秀氣的眉頭,低聲問道。

崔皇後似乎這才瞧見她似的,那雙美目瞪了自家女兒一眼,說道:“她是本宮嫡親的侄女兒,你的表姐,太子的表妹,怎麽就不能來了?”

李懷玉瞧了一眼理所當然的母後,並未說話,隻冷眼瞧著那崔舒踏著碎步進了門,身後的一個丫鬟呈著一碗藥膳似的東西。

“崔舒給皇後請安,願皇後娘娘福泰安康。”

“快些起來,都是一家人,哪裏需要這些虛禮。”

崔皇後伸手虛扶著女子,那神色對比方才瞧見李懷玉時的冷漠,簡直就是兩個人一般。

皇後那慈善的眸光瞧著地上立著的女子,打心底的滿意簡直壓抑都壓抑不住。

瞧著儀態端儀,就是這姿容也是頗好。

崔皇後的腦海裏突的浮現出那日她連夜趕往寺廟裏時,瞧見的在床褥間昏睡不醒的女子。

即便是滿臉的灰敗,也瞧得出那張臉真真是好看的緊,即便她貴為皇後,瞧慣了這天下的各色佳人,但也未曾見過這樣姿容的女子。

不,崔皇後突然神經一繃,她十幾年前,還是閨閣女兒時,也曾見過猶如天人一般的姿容。

那女子出生亦是高貴,琴棋書畫無一不精,稱得上是一個完人,隻是許是福澤太盛,早早的就讓她香消玉損了。

崔皇後瞧著和那女子有幾分相似的眉宇,心中倒是對崔舒顏色不那麽耀眼,心中有了幾分喜歡。

崔舒既是有幾分像那女子,卻又不那麽盛,出生亦是高貴,這樣便就好,這樣才是有福之人呢。

想到此處,對那寺廟裏的小女子心中更添了厭惡。

若不是看在她舍身為她兒吸毒的份上,當晚她就要將這如此不知廉恥的女子給賜死。

想及此處,她不由得瞪了一眼李懷玉,還敢去探望,嫡親的哥哥都在皇宮裏生死不知,何必去探望一個賤婢。

真是不知所謂。

“皇後,如今殿下病重,皇後擔憂,卻也不該舍了自個兒的康泰,我是個笨拙的,也不能幫皇後解憂,隻能親手熬了一碗藥膳給您補補身子。”

說罷,崔舒側了側身子,將那丫鬟呈著的藥膳端起,先讓皇後身後的丫鬟試了毒,這才遞給了皇後。

“還是舒兒慰貼,你已經是做的極好了。”皇後接過藥膳,輕輕地吃了半碗,這才遞給丫鬟。

漱了口,讚歎道:“好味道,隻是如今你表哥病重,本宮那裏有心思想其他的,倒是你,有這般的手藝,等著你表哥醒來,少不得勞煩你了。”

崔舒微微垂下了臉,卻也不說話了,隻留下微紅的臉頰。

崔皇後瞧著知曉這是崔舒瞧上了自個兒皇兒,憂慮的心也寬慰了幾分。

倒是一旁默不作聲的李懷玉悄然的翻了個白眼,轉而一心一意的瞧著珠簾後的床榻,一語不發。

三日後,在寺廟裏養傷的孫宛俞已經能下地了,她心中歡喜萬千,心中隻想著去皇宮裏瞧著渭川才心安呢。

就在她剛收拾好,換上衣衫,門外就進來一個臉生的內侍。

彩玉倒是個機靈的,知曉這是皇後身邊的人,向前一步行了禮,恭敬的喚道:“葉內侍好。”

那葉內侍長得眉清目秀的,隻是麵上很幹淨,一瞧著便是個內侍。

“彩玉姑娘好呀。”

那內侍眼眸一轉,瞧見了身後病病歪歪的孫宛俞,心中倒是一驚,竟是如此盛容,也難怪皇後也如此忌憚了。

“這便是孫姑娘吧?”

作者有話說:

嘿嘿,明日入v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