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漸漸的高掛,即便是在這湖水邊的梅林裏,也是開始逐漸的熱了起來。

但孫宛俞就像是沒有感覺到似的,她目光沉靜,一筆一畫,下筆不快,但卻利落,不見絲毫的拖遝。

李懷玉逗弄小狼狗有些乏了,就將小狗放開,眼睜睜的瞧著那小狼狗跑到女子的身邊,乖巧的蹲坐著。

“你這小狼狗倒是很聰慧,知曉誰是它的主子。”

孫宛俞一愣神,這才瞧見小福康蹲坐在自己的腳邊,因著她望下去,小狗也仰著頭望過來。

“回公主話,它確實很懂事。”

幾句話的功夫,孫宛俞顯然已經在收尾階段了。

她將自己的狼毫放置在筆架上,晾了晾,接著對著起身走過來的李懷玉說道:“公主殿下,可自行在這副畫像的衣褥間圖描幾筆。”

李懷玉聽著的女子較之她和周圍的貴女們更加軟糯的話語,目光也瞧向了那副畫像。

本來是閑散、無趣的目光瞬間就被吸引了。

隻見畫像上,女子蹲在落滿梅花的地上,裙襦隨意的而規矩的垂落在地上,陷入一片梅花中,瞧著就像是她裙襦自散開一般。

背景是一大片發了新芽的梅林,鬱鬱蔥蔥。

女子隻露出了側容,但也能看出是個極為秀麗的女子,甚至不需去仔細觀察她身上穿的衣褥,戴的發釵,僅從麵容間就能瞧出女子那出眾的氣質。

“你還真有一雙好手。”

李懷玉也不掩飾眼底的讚美,拿起狼毫在女子特意空出的在裙襦一角上提上了一朵梨花。

孫宛俞識趣的沒有問為什麽是梨花,隻有些好奇的瞧了瞧女子畫梨花的手法。

“行了,本公主在此處也呆的夠久了的,該回去了。”

李懷玉起身,等著宣紙晾幹之後,就遞給她一支釵子,隨後帶著畫像就回了宮。

孫宛俞捏著那隻精巧富貴的釵子,茫然的立在原地。

方才雖然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女子隻在她身邊留了一會兒。

但有那麽一瞬間,她就像是回到了過去,周圍總是有那麽三五閨友,伴著她。

一時間又剩下了自個兒,突然心中有些空虛,甚至不知自己要如何過著接下來獨自一人的日子。

不光孫宛俞在想著李懷玉主仆,就是李懷玉本人在轎攆上,神色也帶了幾分思索。

在無人的時候,幾個丫鬟性子也顯得比較活潑,不似外人麵前那般的規矩。

“公主在想什麽呢?”

稍大一些的丫鬟問道。

李懷玉輕輕地搖了搖頭,卻是不似往日那般言語。

幾個丫鬟對視了一眼,也不敢打擾主子了。

瞧著轎攆是往著自己的宮殿去,李懷玉才開口說道:“去母後那裏。”

這女子的身份簡直讓人懷疑,不光說那女子身邊的那隻小狼狗是清河崔氏送給皇兄的回禮之一。

純正的戰狼,萬一挑一的狼王。

竟是在最為幼年,認主的時候將狗送給了這個女子。

但若是說這個女子在皇兄的麵前有多重視,但耽擱了那麽久,她周邊無一人伺候就不說了,甚至沒有一個人來尋她。

就像是這個東宮裏的隱形人。

但卻處處受人關注。

李懷玉捏了捏手裏的宣紙,上好的洛陽紙。

進了母後的宮殿,才發現了在東宮裏沒能見著的皇兄竟是在此處。

李懷玉將手中的畫像交給身後的丫鬟,這才上前規矩的行了禮。

“給母後、皇兄請安。”

不同於往日,膝蓋還未來得及落地,母後身旁的姑姑就將她扶著起身。

哪裏像今日雙手撐在宮殿冰涼的地磚上,身子前傾,額頭放在手背上,規規矩矩的行了禮。

也不見母後和皇兄開口讓她起身,轉而就像是沒瞧見她似的。

方才進門的時候隱約瞧見母後和皇兄在珠簾的後邊,母後端坐在榻上,手倚著手枕,右手閑適的把玩著手中的玉珠手串。

而榻子的對麵,是端坐著的皇兄,一身明黃色衣袍,胸前繡著金絲四爪金龍,大刀闊斧的端坐著,肩背平整。

“川兒,我已收到你舅舅的飛信,說是你舅舅和你外祖攜崔氏女已啟程前往洛陽,算著時間,恐不日就要到了。”

皇後的聲音不輕不重,語氣間倒是帶了許多的親呢。

崔舒要來了?

李懷玉這個時候倒是要感謝她此刻保持的姿勢了,讓人瞧不見她眼底的厭煩和不屑。

母後母家便是清河崔氏,隻不過不是嫡出,而是旁支罷了。

因著母後做了皇後,清河崔氏才將母後族譜上改動,將她寫在了祖母的名下。

隻不過也差不離,母親確實自小便養在祖母膝下,和舅舅也算是姐弟友愛。

因此,崔舒因著和她年歲一般,於是兩人自幼算得上是相伴長大,直到八歲後,兩人才沒有什麽來往。

隻能算相熟,卻不是相交。

隻因她李懷玉最是見不得她那副假惺惺,這世上就她規矩最好,儀態最為端儀的模樣。

“如此,懷玉便有事情可以做了。”

李懷玉背脊一僵,或許旁的人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但她自小在哥哥“殘暴虐殺”下長大的,哪裏不懂是什麽意思呢。

免得她一天去他宮裏給他找事情做。

也就是在警告她別將那女子的存在告訴母後。

但既然說到了她,也是在給她遞了一根竹竿,李懷玉立即往上爬,一邊起身,一邊快速的對著身後抱著畫像的丫鬟揮了揮手。

立在珠簾旁伺候著的丫鬟,將珠簾撩起。

李懷玉規矩的坐於皇兄的下首,聲音也是格外的乖巧:“舒表姐要來,那本公主確實得好好款待一二。”

在場的兩人那個沒有見過小時候那個女子相互毆打的模樣?

但都是人精,絲毫不提兩人過節,甚至崔皇後點了點頭,說道:“嫡親的表姐妹,是該像親姐妹一般。”

李懷玉悄然瞧了一眼李渭川,見皇兄麵色並無任何變化,這才微微頷首。

這話便是過了,崔皇後又對著李懷玉開始教訓起來:“知道方才為什麽罰你嗎?”

李懷玉做出一副老實模樣,聲音也糯糯的:“女兒知道,即便是不喜,也該做出一副端儀的模樣,別讓外人小瞧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