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星沒有立刻回家, 而是在夜市攤上又逛了一會兒。
他平常很少逛這種夜市。主要原因當然還是社恐。他很怕買那種……可以討價還價的東西。
就，說出來特別丟臉。
夜市上的攤位，大多都沒有明碼標價。很多商品就算標了價格, 也是可以跟攤販老板討價還價的。
還價這種事情……秦霜星從小就不擅長。
他小時候無數次地被媽媽開口就殺一半的砍價本領所折服。輪到自己了，卻隻會悶頭付賬。
偶爾極其難得鼓起勇氣，問老板能不能便宜點。
老板：不能。
秦霜星也就：好的。
繼續麻利掏錢付賬。
……根本不好意思還價好吧！
真不知道爸爸媽媽那一輩都是怎麽習得殺價這個生活技能的……
不過今天不一樣了。
今天……進步特別大！
他非但摘了口罩, 和榮鋒一起吃了飯……
還牽了手。
還、還親了一下。
嗯……就……
進步超級大！
秦霜星一想到這裏，腦袋又開始暈乎乎的了。
嘴角也忍不住地上翹。完全沒有感覺到一個人逛夜市的孤獨無聊。
懷揣著愉快的好心情, 不會還價似乎也不是一個讓人頭疼的問題了。
他快樂地逛了一圈，給爸爸媽媽都買了點東西。這才心滿意足地回家。
回到家裏，爸媽得知他今晚的經曆，自然也是大喜過望。
——當然，他沒說牽手、親吻那部分。
他隻說榮鋒陪他逛夜市……陪他吃飯……
秦如鬆和林鳳嬌卻很高興，感慨兒子這麽多年總算交到個好兄弟了。什麽時候請人家上門吃飯，他們倆也想見見這位英勇無畏的消防員同誌。
秦霜星聽得小臉一紅, 不敢多說。
連忙找個借口進自己臥室了。
——他爸媽是知道他性取向的。
從很久很久以前起……爸爸媽媽, 就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最開始當然是震驚，不敢置信。但是很快的，爸媽就接受了這個現實。
兒子喜歡男生還是女生, 其實也沒那麽重要。
重要的是兒子健康幸福, 能夠認真過好自己的人生。
至於今天的事……
秦霜星自己還沒完全消化呢, 也不想這麽快就告訴爸媽。
他到現在還暈乎乎的，覺得兩條腿像踩在棉花裏，又像飄浮在雲端。
一切都美好得不真實。
就連嘴唇上殘存的溫熱觸感, 都像在做夢。
他甚至有點懷疑了, 那個蜻蜓點水般的吻, 是真實發生過的嗎？
還是他在白日做夢……
好吧, 現在也不算白日了。
太短暫了。真就像蜻蜓點水，轉瞬即逝。
——然而蜻蜓點水，其實是為了產卵。
這個聯想，放在這裏其實不太浪漫。
秦霜星卻莫名想到了一些，別的東西……
比如費洛蒙，比如**期。
比如某些雌蟲會把雄蟲拖進窩裏，為了提高繁殖效率而反複強製**……
“……嗚！”
秦霜星羞恥地捂住臉，拚命在內心唾棄自己。
人不能！至少不應該！
他學這麽多昆蟲學知識難道是用來胡思亂想浮想聯翩的嗎！
為了把腦子裏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趕出去，秦霜星從**蹦起來，認真坐正。
開始回複自己的T站後台評論。
自從上了那個新晉up主榜單，他專欄裏的幾個視頻，都獲得了一大波曝光。
點擊、播放、彈幕、評論，全都直線升高。
一部分人是被他的昆蟲學科普吸引而來，另一部分人則單純是好奇，抱著“我倒要看看你憑什麽上了新晉榜第一”的好奇心點進來。
然後就發現，嘿，還真挺有趣哈。
就像榮鋒說的——他確實是在把自己覺得有趣的東西，分享給其他人。
他發自內心地覺得，昆蟲學是一門非常有意思的學科。真的有很多很多稀奇古怪的、超乎常識的知識。
大自然的奇幻瑰麗，在這門學科裏現出了光輝一隅。讓他永遠得以抱有好奇心，求知欲。讓他永遠願意更多地了解這些神奇的小生命。
而秦霜星也希望能有更多人和他一樣，體會到這些小生靈的可愛之處。
因此，他努力認真地回複每一條評論。
自從得到曝光，他的觀眾數量一下子飆升了好幾個量級。
每天睜開眼，都會收到數不清的後台新消息通知。
彈幕、評論、點讚收藏，還有後台私信……每一項都是滿滿的99+。
根本回複不過來。
盡管如此，秦霜星還是希望盡可能地去回應每一個在他視頻下留言的觀眾。
哪怕對方隻是說一句“有趣”，或者一句“哈哈哈哈”，那都是對他創作的莫大肯定。
他希望自己可以對這些觀眾說一句：謝謝。
他希望有更多人可以跟他一起領略大自然的神奇。
……
秦霜星回複完一大堆後台私信，已經接近晚上十點。
連續低頭看手機，讓他有些頭暈眼花。
眼看時間也不早，他打算早點上床睡覺了。
正要放下手機，手裏卻忽然傳來震動。
嗯？
榮鋒嗎？
秦霜星習慣性地點開微信，卻發現微信裏並沒有新消息。
他和榮鋒的聊天界麵，還停留在一小時前他發過去的兩行話：
【怎麽樣？情況嚴重嗎？】
【注意安全。】
一個小時了，榮鋒還沒回消息。
這是常有的事。
平常他在訓練時也經常不能及時回消息。出火場的時候更是如此。
秦霜星壓下心裏那股莫名的不安，安慰自己這是正常的，畢竟才剛過去一個小時，榮鋒可能還沒離開火場。
……所以剛才手機是為什麽響？
秦霜星看了眼屏幕最上麵的通知欄，這才發現，原來是T站後台給他發來的一個通知。
【你特別關注的up主L-OHP剛剛發布了一條動態：很有意思。】
嗯？L-OHP發動態了？
是什麽？什麽很有意思？
秦霜星下意識地點進去。
屏幕上立刻跳出來L-OHP的個人動態界麵。
那條動態很短，隻有四個字：
【很有意思。】
然而下麵卻伴隨著一個轉發鏈接。
視頻的封麵，非常熟悉。
——正是秦霜星最新發布的那個，《蚜蟲奶牛》！
轟！！！
秦霜星隻覺得腦袋裏冒火，衝得他耳朵裏嗡嗡直響。
什什什什什麽……！！
L-OHP轉發了他的視頻？
他關注了好多年的百萬頂流大up，居然、轉發了、他的視頻？！！！
而且還說“很有意思”……
他的偶像誇他的視頻有意思！！！
哇！！！
秦霜星一時間激動得無法自製，整個人從**蹦起來，恨不得立刻把這件事告訴給身邊所有人。
然而爸媽這個點應該已經睡了。
秦霜星毫不猶豫地把這條動態轉發給榮鋒。
同時激動地發去消息。
【L-OHP轉發了我！還誇我視頻做得有意思！！！】
【天哪！我這算是追星成功了嗎？？？真的完全沒想到！！！我關注了那麽多年的up主，居然也在看我的視頻！！！】
【啊啊啊啊好激動！今天晚上我要睡不著了！！！】
……
秦霜星的預感沒有錯。
他確實激動了好半天都沒能睡著。
他滿懷期待，想要跟榮鋒分享他追星成功了的快樂。
然而直到後半夜，榮鋒都沒回消息。
好慢啊……
秦霜星迷迷糊糊地想著。
握著手機，疲憊地陷入了睡眠。
……
翌日，清晨。
秦霜星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
這個鈴聲……不是鬧鍾……
好像是……語音通話……？
秦霜星半眯著眼，迷迷糊糊地去抓手機。
不斷振動著的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來自【榮鋒】的語音通話請求。
秦霜星不由嘴角一翹，手指戳了下屏幕，按下接通鍵。
“喂……怎麽啦……這麽早……”
他慢吞吞地坐起來，一邊揉眼睛，一邊軟綿綿地問。
“你好，請問你是榮鋒的朋友嗎？”
——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卻不是榮鋒。
秦霜星措不及防，當下一怔。
心裏瞬間湧起強烈的不安。秦霜星握緊手機，定了定神，回答道：“是的……我是、是他朋友……請問您是……”
“我是消防中隊的隊長，張瀟。”
電話那頭的聲音沉穩，冷靜，仿佛試圖用自己的鎮定讓聽電話的人也鎮定下來。
“榮鋒在昨晚的火災救援中受了傷，現在人在宜江市第一人民醫院。你現在有空嗎？方便過來一趟嗎……別擔心，他傷得不……”
“我現在馬上過去！”
秦霜星幾乎整個人從**摔下來。
他渾身發抖，抖得厲害。連拖鞋都來不及穿。
哆哆嗦嗦地快速套了件外套。
隨即就抓起手機、鑰匙。
在清晨的熹光中，奪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