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彌呆立在原地, 怔怔地望著那扇門。

殿下怎麽會是邪神呢?

他還沒反應過來,聽到季福又說話了。

門內季福還在試圖說服殿下:“殿下,這是最有效的辦法了, 我想小彌要是知道了,他也會願意的。”

霍寒時眉頭緊皺,打斷他:“不行,那是他一生的幸福, 我不能再這麽自私綁著他一輩子。”

季福摸摸鼻子, 說道:“殿下,我看小彌對您,也不是無意……”

霍寒時看他一眼, 季福硬著頭皮說道:“您不喜歡他嗎?”

霍寒時沉默了一瞬, 說道:“林教授他們在繼續研究, 會找到其他方法的。”

季福歎口氣,很是無奈。

百分百的匹配度啊, 基因匹配度甚至都有95%,多完美的一對,殿下怎麽就不願意呢!

得相信科學啊殿下!

季福簡直操碎了心。

季福他們又說了什麽,蘇彌沒有再聽見,他現在腦子裏忽然湧出了好多問題, 一個個以前都想不通的事情, 現在卻似乎有根線把它們都串起來了。

這根線就是,殿下就是邪神。

為什麽殿下能每天早上都會把自己從那個邪神山洞帶回來?而且不受邪神傷害?

之前殿下說他從來沒碰到邪神,蘇彌信了。

之前蘇齊民的那兩個保鏢可是看到牆上的圖案就神智錯亂了,但是蘇齊民和吳瑤逃出去了。說明, 隻要低著頭不看那圖案, 就不會發瘋。

蘇彌以為殿下就是這樣把他救出來的。

可是殿下說他從沒碰到邪神, 真的從沒碰到嗎?還是因為他自己就是邪神?

還有,按照管家的說法,如果殿下是邪神,不吸自己的信息素就會很痛苦。

那前幾天邪神沒找自己的時候,殿下應該都會很痛苦?

那他半夜聽到的野獸的叫聲就很可疑了。

所以那根本不是野獸的叫聲,而是……殿下痛苦的嘶吼?

而在之前邪神不找自己的那兩天,第二天殿下就精神萎靡,好像還受傷了,就是這個原因?

還有他第一次聽到野獸叫聲後,第二天殿下就派人弄來了材料到地下室,還給自己升級了新的隔音係統,那時候他還想不通,這麽大張旗鼓,原來是不想自己聽到那個叫聲?

還有,那邪神的聲音跟殿下的聲音一模一樣……

殿下之前還跟他說「對不起」,他不明白,現在卻是再清楚不過了。

種種跡象都表明,季福說的是真的。

殿下就是邪神。

他愣愣地想著這個問題,完全忽略了季福說的前半句話,整個腦子都被「殿下是邪神」這個消息塞滿了。

蘇彌的心髒跳得飛快,這個可怕的消息衝擊著他的大腦。

殿下,邪神,殿下,邪神……

他腦子裏一直轉著,繞成了漿糊,隻知道,不能再待在這裏,得離開這裏。

他多年逃避危險的本能讓他下意識轉身就往外跑。

離開這裏。

他的腦子裏就剩這一個想法。

從小被迫養成的輕手輕腳的走路方式幫了他大忙,他就算是跑,也是輕盈的,沒弄出什麽聲響。

也是屋裏的兩人太專注,根本想不到蘇彌會忽然來地下室。

蘇彌慌慌張張地跑回地麵,出了一身冷汗。

他愣愣地進到餐廳,李嬸看他兩手空空,問道:“小彌,酒呢?”

“啊?”蘇彌回過神,才想起來他忘記拿酒了,頓時吞吞吐吐答道:“我、我剛剛上廁所去了,還沒去拿。”

李嬸看他一頭汗,關切道:“你怎麽出這麽多汗,排便不通暢嗎?”

蘇彌抹了下額頭的汗,搖頭,他現在心慌意亂,根本沒注意李嬸說的是什麽。

“不用不好意思,”李嬸當他是小年輕臉皮薄,會意道,“我待會給你榨點蔬菜汁喝喝,很管用的。”

蘇彌呐呐道:“哦,謝謝李嬸。”

李嬸又說道:“我去榨汁,你快去拿酒。”

管家和殿下還在下麵呢,蘇彌不想去,正想找個借口,聽到了管家的聲音。

“拿酒幹什麽?”

蘇彌身子頓時一僵,心髒又急速跳動起來,雙手緊張地捏著衣角,根本不敢回頭看管家。

李嬸笑道:“拿酒,我們要做酒心巧克力。”

“喲,小彌又在學點心呢?”季福笑眯眯走過來道,“快去拿吧。”

“嗯……”蘇彌應了一聲,沒敢看管家爺爺,轉身就往地下室走去。

在入口,他又碰到正好上來的霍寒時。

蘇彌立馬停住腳步,身子僵硬地往旁邊靠牆貼著,低著頭叫道:“殿、殿下。”

霍寒時應了一聲,在他下麵兩級台階停住了。

蘇彌看著殿下停在麵前,手指又不由自主捏緊了衣角,悄悄屏住了呼吸。

剛剛得知了這麽重要且機密的消息,他現在還一團亂,不知如何是好。

“來拿什麽?”

蘇彌聽到殿下這麽問,可他現在六神無主,根本不知道要怎麽麵對殿下,又不敢露出什麽馬腳,隻得盡力掩飾,努力裝作跟以前一樣。

“我來拿,那個,拿酒。”聲音有些抖,他實在是太慌張了。

殿下又問:“拿酒?”

蘇彌輕輕點了下頭,看著殿下的腳,答道:“要做、酒心巧克力。”

少年不看他隻給他一顆毛茸茸的頭頂,霍寒時覺得不對勁,以為他又心情不好偷偷哭了,伸手托著他下巴把他頭抬起來。

蘇彌猝不及防對上殿下探究的黑眸,趕忙慌亂地移開目光,“殿下,怎、怎麽了?”

霍寒時見他沒有哭,眉心放鬆了一點,又見他不敢正視自己的樣子,想到剛才季福說的話,他頓了一下,視線在他嫣紅的唇瓣上掠過。

“沒事,去拿吧。”

說著,霍寒時收回了手,看他一眼,抬腳從少年身邊越過走了。

蘇彌看著霍寒時的背影離開,等他走遠,他才鬆了口氣。

進了酒窖,他關上門,靠著門滑坐到地上,曲起腿,手肘撐在膝蓋上,雙手抱著腦袋陷入迷茫裏。

怎麽辦?

現在怎麽辦?

殿下怎麽會是邪神呢?

自己現在要怎麽辦?要不要逃跑?

可能跑到哪裏去?文文家?不行不行,會連累文文他們。

那到哪裏去?

世界之大,沒有他蘇彌可容身的地方。

而且,無論到哪裏,邪神都會把他抓回去。

蘇彌又有點兒想哭了。

殿下為什麽會是邪神呢?

為什麽會這樣?

他唯一感到安全的地方,忽然變成了賊窩。

他以為救他出苦海的人,轉眼又變成了苦海之一。

蘇彌的眼淚奪眶而出。

對他那麽好的殿下,為什麽會是邪神……

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一個是他喜歡的殿下,一個是他討厭的老色胚邪神。

一個人怎麽會有這樣兩副截然不同的麵孔?白天一副,夜晚又是另一副。

蘇彌眼淚啪嗒啪嗒掉,三觀都被震碎了。

過了一會兒,他手腕上的通訊器響起來,是李嬸見他這麽久沒上去,打電話來了。

不能在下麵待太久,蘇彌趕緊抹幹眼淚站起身,把情緒收回去,又深呼吸兩口平緩心情。

點了接通,蘇彌呐呐喊道:“李嬸。”

李嬸說道:“小彌啊,我蔬菜汁都榨好了,你怎麽還沒上來。”

“我、我馬上就來。”

“快點啊。”

“好。”

掛了電話,蘇彌站在原地想了幾秒,做了個暫時的決定。

既然沒有地方去,就隻能先待在這裏了,走一步看一步。

反正,不論是殿下還是邪神,他們都說了不會讓自己死的。

不知為什麽,他相信殿下的話。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蘇彌又苦笑了一下,這個時候了,為什麽還要相信他?

他去拿了李嬸說的酒,出酒窖後,他下意識看了走道最深處那個房間一眼,抿抿唇,又飛快轉過頭走了。

雖說已經決定要裝作跟以前一樣相處,但做起來還是很困難。

做點心時,他走神好幾次,融化糖漿時差點被燙到,李嬸都看出來了。

“小彌,你怎麽了?心不在焉的。”李嬸關切地問道。

蘇彌搖搖頭:“昨天有點兒沒睡好。”

好不容易把酒心巧克力做好全部放入冰箱,蘇彌鬆了口氣。

又聽李嬸說道:“小彌啊,這裏我來收拾,你給殿下榨杯果汁送去吧,我榨的他都不喝,隻有你送過去的他才會喝完。”

蘇彌一怔,下午這個點,確實是他榨果汁送去給殿下的時候。

但是他現在不想見殿下。

他想了好半天,也沒想到什麽好的借口,隻得硬著頭皮榨好了送上去。

站在書房門口,他深呼吸一口氣,心道,送進去就出來,就行了。

殿下的書房門好似從來不關,他低著頭敲了敲門:“殿下,我給您送果汁。”

“進來。”

蘇彌垂著頭,飛快地走過去,把果汁放到書桌上,又飛快地跑了。

霍寒時就盯著他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從頭到尾,用頭頂對著他,都沒抬頭看過他一眼,進來後也再沒說過話。

之前蘇彌總是趁著送果汁就抓著他聊天,今天這小Omega竟然就說了開頭那一句話就走了?

而且一個笑容都沒有了。

霍寒時不禁皺起了眉,看著特意不關的書房門好半餉都沒明白是哪裏出了問題。

他收回視線,看著桌上那杯橙色的果汁,還是伸手端起來全喝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霍寒時又發現蘇彌全程低著頭扒飯,也沒有看過自己一眼,夾菜都很少,眼睛好像長到了那碗白米飯裏。

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霍寒時夾起一塊少年喜歡的魚肉,想了想,挑了刺,放進他碗裏。

蘇彌一愣,看著多出來的一塊魚肉,不明所以地望向他。

霍寒時淡聲道:“這是李嬸特意給你做的,多吃點。”

蘇彌嘴唇抿起來,又趕緊低下頭:“好……謝謝殿下。”

他把那塊魚肉吃了,知道自己可能有點露餡的跡象,也趕緊打起精神來吃飯。

霍寒時看著他的眉頭就沒鬆開過。

吃過飯,蘇彌幫著李嬸收拾完,沒在下麵陪著管家他們看電視,直接上了樓。

他想回房間好好想想該怎麽辦。

誰知,一進房間,剛打開燈,一個人走了進來。

蘇彌嚇了一跳,看到是霍寒時,他鬆了口氣,下一瞬,又把那口氣重新提了起來。

“殿、殿下,您找我有什麽事嗎?”還是不敢看他,怕泄露心事。

霍寒時垂眸看著他,說道:“你在躲我。”

語氣很篤定。

蘇彌的心事一下被戳破,怔了一下,卻仍沒有抬頭看人,眼神飄忽,嘴硬道:“哪,哪有,我沒躲殿下。”

“發生什麽事了?”霍寒時問道,這是他想到的唯一原因。

蘇彌搖頭:“沒、沒有啊。”

霍寒時蹙眉,幹脆地伸手捏著他的下巴把他頭抬了起來。

蘇彌被迫仰著頭,不可避免地跟殿下對視了一眼。

下一瞬他又慌張地偏過頭說道:“殿下,我沒、沒事啊。”

霍寒時又把他的臉掰回來,命令道:“看著我。”

這威嚴霸氣的命令讓蘇彌一怔,抬眼望過去,小心翼翼地把眼裏的情緒調整了一下。

霍寒時看著少年,專心地打量他的神情,眼神閃爍,眼睫毛顫顫巍巍,嘴唇緊閉,一副「我有事但是我就是不說」的表情。

看小Omega這個有事不說躲躲藏藏瞞著他的樣子,霍寒時心裏有點堵,但又不想逼他。

他想了想,想起上次小Omega心情不好的時候就讓自己抱抱他,他便問道:“需要抱抱嗎?”

“啊?”

蘇彌還沒搞明白殿下怎麽這麽說呢,他就被擁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蘇彌身體瞬間僵硬,雙手縮在殿下胸前很是無措,張了張口,呆滯地,“殿、殿下?”

“有什麽事都可以跟我說。”霍寒時摸摸他的頭,說道。

殿下有力的臂膀把自己擁得緊緊的,腦袋上被順毛摸著,背上被輕輕撫著,還是很溫暖,蘇彌很想把身體放鬆下來,可放鬆不了,還是直直地挺著,很僵硬。

他心情很是複雜,很想問問殿下,你是邪神嗎?

可他不敢。

他害怕從殿下口裏聽到那個答案。

雖然那個答案他已經心知肚明。

而且,他們也沒準備告訴自己。

“我、我沒事,殿下。”蘇彌說道。

霍寒時蹙眉,鬆開他,擁抱都沒用了?

他現在倒是寧願小Omega抱著他跟他哭訴了。

“有需要就找我。”霍寒時說道。

蘇彌點點頭:“好的。”

霍寒時皺著眉頭離開了。

蘇彌關上門,站在原地怔怔地發了會兒愣,然後撲到了**,把臉埋進了被子裏。

那麽好的殿下,為什麽會變成邪神呢?

他翻過身來,躺平,看著天花板發呆。

腦子裏一會兒是白天的殿下,一會兒是晚上的邪神。

一會兒是殿下摸著自己的頭安慰自己,一會兒是邪神用觸手勒住自己的脖子。

一會兒是殿下溫暖的懷抱,一會兒又是邪神冰冷滑濕的觸手……

啊啊啊……

真是要瘋掉了!

他又翻過身把臉深深埋進被子裏,再抓著枕頭壓在自己腦袋上。

良久,一顆濕漉漉的腦袋從被子裏被刨了出來,蘇彌臉色憋得通紅,額角都是汗水,被子裏悶太久,缺氧了。

他深呼吸幾口氣,緩了過來,又打開光腦點開好友文文的聊天框,抬頭打字。

既然自己想不通,就求助好朋友。

【彌彌:文文,如果,如果有個你本來很信任、對你有恩的人一直都騙了你,對你做了很不好的事,但好像他又事出有因,還很需要你的幫助,你會怎麽做?】

發完消息,他又泄氣了般埋下頭。

叮——

他立馬抬頭點開文文的消息。

【文文:?!】

【文文:彌彌,誰對你做了很不好的事?!親王騙了你?】

蘇彌一驚,文文太聰明了,他趕緊找補。

【彌彌:我就是問問,你會怎麽做呀?】

過了一會兒,文文發了消息過來了。

【文文:什麽事出有因,騙了就是騙了,看在他對我有恩的份上,一筆勾銷,以後誰也不欠誰了!】

蘇彌想了想,怎麽說殿下也是真的救了他的,不然他被蘇齊民丟在那山洞,荒郊野嶺的,他遲早也會被野獸咬死。

他又稍微解釋了一下。

【彌彌:恩情有點大。他也真的很需要幫助?】

【文文:救命之恩?】

「彌彌:嗯。」文文怎麽這麽聰明!

【文文:容我想想。他騙你什麽事了?】

這個蘇彌就不好跟文文細說了。

【彌彌:就是他可能有很不好的一麵,那一麵他好像是身不由己的,導致他對你做了不好的事情。他好像也很痛苦,常年受折磨的那種,需要你的幫助才能好起來。該怎麽辦?】

【文文:有性命之憂嗎?還是強迫你了?】

蘇彌:這要怎麽說好?

【彌彌:我不能說。你說你怎麽辦嘛。】

【文文:他要你幫什麽忙?】

蘇彌想了想,忽然想起管家爺爺的話來,他怎麽說的來著?

“您和小彌的信息素匹配度有100%,隻要你們結合完成最終標記,你們的信息素相融以後,就可以克製邪神殘念……”

蘇彌想起來了,這被他忽略了的重要信息。

他一時震驚得瞪圓了眼睛。

自己和殿下的信息素匹配度竟然是100%!

這,這真是萬中無一的匹配度啊。

難道這就是邪神需要他信息素的原因?因為信息素很契合?

蘇彌不明白,但又不好去問。

還有就是,管家說要終身標記讓信息素相融才能克製邪神殘念?

蘇彌:……

終身標記……

他臉色通紅,埋在被子裏。

叮叮叮。

【文文:人呢?】

【文文:不會是要你以身相許吧?!】

【文文:崽崽,爸爸不同意!】

蘇彌抬起通紅的臉龐,回複。

【彌彌:他很需要我的信息素,好像要終身標記他才能好,不然他就會很痛苦。】

【文文:!!】

【文文:你不要被他騙了!!】

【彌彌:他好像沒有要終身標記我的打算,是我偷聽到的。】

過了好一會兒,蘇彌又收到了文文長長的回複。

【文文:彌彌,我不知道你的具體情況,但是有一點,你不能委屈自己。就算他對你有救命之恩,你不願意做的事情,你就要堅持,不能心軟,不然以你的性格,又是自己吃悶虧受委屈。

如果你實在想報恩,咱以後有機會再報也不晚。不要被別人忽悠兩句就相信他了!可以幫他做事報恩,但千萬不要頭腦一熱就搞什麽「無以為報、以身相許」!!】

最後幾個大大的感歎號表達出了文文的深切擔憂。

認識的這幾年,蘇彌知道文文雖然是Omega,但獨立自主很有主見的,說的也向來是對的,蘇彌很聽他的話。

想了想,蘇彌回複。

【彌彌:好。】

【文文:彌彌,聽我的,離開那裏,來我家!你現在在哪裏?在親王的城堡還是別的地方?我去接你!】

蘇彌看了嚇一跳,趕緊回複阻止文文。

【彌彌:不用不用,文文,不用來接我。我會聽你的話的。】

【文文:彌彌,我很擔心你。】

【彌彌:我現在暫時沒有安全問題,文文,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兩人又聊了好一會兒,蘇彌才打消了文文要來接他的念頭。

跟文文聊完,蘇彌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他不那麽糾結了,聽文文的沒錯的。

就算殿下救了自己,他還是騙了自己呀,他晚上還對自己做了那麽多過分的事情。

自己現在每天給他信息素吸,也算是報答他的恩情了。

想通了,蘇彌心裏好受多了。

但還是有些生氣。

也不知道好好的殿下為什麽晚上會變成可惡的邪神?

殿下到底經曆了什麽啊?

今天受到了太大的刺激,下午還沒午休,他很快困了。

洗漱完,他早早躺下,閉上眼東想西想了一會兒,很快睡著了。

半夜裏,他又被那叫聲驚醒了。

很痛苦的慘叫,像是在受什麽酷刑似的。

蘇彌在黑暗裏瞪圓了雙眼,雙手抓著被子。

以前以為是野獸的叫聲,聽聽就過去了,也不會多想。

可現在,明確知道那應該就是殿下的聲音了,他就怎麽也睡不著了。

“唔啊——”

又一聲痛苦的嘶鳴隱隱傳來,那慘烈的叫聲讓蘇彌的心髒都跟著縮了起來。

殿下到底在經受什麽?

他變成邪神不就是變成一團黑霧了嗎,怎麽會發出這麽痛苦的聲音?

蘇彌一下坐起來,開了燈。

他起身開了窗,望向黑暗的山林。

聲音就是從那個方向傳來的。

很遠。

那麽遠的距離,自己還能聽到,那得多痛啊……

蘇彌抓著窗沿的手不自覺用力,心都揪了起來。

他仿佛透過黑漆漆的天空看見了正在被鞭笞被嚴刑拷打的殿下……

怎麽辦怎麽辦?

要不要去看看?

蘇彌站在窗前猶豫不決,這會兒,山林裏又安靜了。

沒、沒事了吧?

蘇彌又站了十幾分鍾,沒再聽到那聲音。

應、應該沒事了。

他正準備回去躺下,忽然又一聲傳來。

“啊——”

蘇彌身體一僵,還沒有結束。

他握緊了拳頭,還是無法看到殿下那麽痛苦,想到那張冷峻的臉上被痛苦折磨的樣子,他就無法忍受。

他轉身下樓,輕手輕腳地朝地下室走去。之前那些材料就是進了地下室盡頭的那個神秘房間。

我就去看看,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蘇彌想。

夜半三更,莊園裏很安靜,地下室裏隻有蘇彌輕微的腳步聲。

走到那個房間門口,他發現門沒有鎖。

他心中怦怦怦,很緊張,不知道這門後麵有什麽。

深呼吸一口氣,他推開門走了進去,呆了呆。

裏麵不是房間,還是一條長長的通道,蘇彌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這應該是通向山裏的。

但是應該很遠,因為地上是軌道,旁邊有個小型智能運輸車。

他又有些疑惑,邪神不是能瞬移嗎?怎麽還弄這麽個通道?

他坐上代步車,啟動車子順著通道開下去。

過了幾分鍾,車子在一道古老的石門前停了下來。

石門沒有鎖,旁邊有個按鈕。

蘇彌下了車子,看著這石門,感覺越來越神秘,越來越接近核心了。

他的手有點兒抖,不得不深呼吸調整一下,給自己打了下氣,這才使勁按了一下。

石門轟隆側開。

裏麵還是通道,但是跟外麵的平整鋪著軌道的通道不同,這裏麵是石階,通往地下,牆壁兩邊安裝了照明燈,還安裝了很多的隔音材料,以及在他房間看到過的隔音係統。

“唔——”

他又聽到了殿下的聲音,比在房間裏還要清楚痛苦許多。

果然是通向山裏的。

蘇彌吞了吞口水,緊張地走了下去。

走了大約十分鍾,通道裏的燈光越來越暗,但那聲音越來越清晰了。

又轉過一道彎,到了一個很寬敞的山洞。

看到山洞裏麵情形的瞬間,蘇彌就震在了原地。

一大團被黑霧包裹著的怪物被手臂粗的鎖鏈緊緊鎖住,那些鎖鏈都深入地下和牆體,牢牢地把祂鎖在牆上。

祂嘴裏發出了痛苦的吼叫,被黑霧團團裹住的軀體蘇彌無法看清,但是它那些粗壯有力的觸手不受控製,四處飛舞甩動,發了瘋似的,把那鎖鏈震得嘩嘩響,頭頂不斷有小石子掉下來,可是卻無法擺脫。

在祂四周,還擺了一圈儀器,正對著祂在發送什麽波,不知道是有什麽用。

蘇彌看呆了。

忽然,一條觸手朝蘇彌的方向甩來,臨到眼前,蘇彌才反應過來,嚇了一跳,下意識趕緊後退,卻被那石階絆倒了。

好在那觸手沒有卷到他,蘇彌趕緊爬起來就往回跑。

原來,這就是邪神的本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