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忽然出現的聲音讓蘇彌一愣,連哭泣都忘記了。

剛剛的聲音,是邪神在說話嗎?

在這個山洞裏的活物,除了自己,好像也隻有邪神了。

邪神說話了!

等反應過來,蘇彌立馬驚喜起來。

邪神聽到了他的祈求,願意給他一個機會。

他忽略了頸後的不適,趕緊說道:“您,您喜歡聽哪種類型的故事?神話傳說?還是童話故事?”

“不對不對,您應該不喜歡童話故事。”蘇彌又自己搖頭否認,接著說道,“或者您喜歡科幻懸疑類的故事嗎?還是愛情故事? ”

蘇彌小時候沒人跟他玩,看過很多書,以前從學校圖書館借,後來有了自己的智腦能上網了,他就看了很多網絡小說。

他期待地等著邪神回應,他相信憑他這麽多年看過的書和小說,總能讓邪神滿意的!

蘇彌信心滿滿。

可是……

一分鍾過去了,兩分鍾過去了,黑暗中無人應答,隻有風聲嗚鳴。

以及,身上無處不在的冰涼的束縛感,和頸後時不時滑過的氣息。

要不是還能感受到這些,蘇彌幾乎以為剛才那聲音是自己產生的幻覺。

邪神仍在他身上。

那些像藤蔓的氣息仿佛是活的,很像某些生物的觸手,那冰涼又濕滑的觸感,宛如來自大海深處,貼著他的皮膚在他身上不斷遊走,逡巡,像是國王在巡視自己的領土。

蘇彌頭皮一陣發麻,感覺自己就是祂的盤中美食,祂正在考慮從哪兒入口。

沒得到回應,蘇彌不知道邪神的喜好,隻能自己硬著頭皮猜測。

他思考兩秒,咽了下口水,聲音顫顫悠悠,說道:“邪神大人,不知道您喜歡聽哪個類型的故事,我,我就給您講講我最近看過的一個吧。”

見沒有拒絕的聲音,於是蘇彌繼續說了下去。

“這是一個帝國上將被人陷害,死後靈魂穿越到貧民窟一個孤兒小少年身上,然後報仇,重新登臨頂峰的故事,主角叫……”

蘇彌挑了個很長的複仇升級流故事,這是他特意挑選的,就為了那一個可能。

萬一邪神覺得故事有趣,就不殺他不吸食他的靈魂放他一馬了呢?

所以他必須挑個長一點的故事,這樣可以在邪神放棄吃他之前盡量讓自己活久一點。

為此,他也必須把故事講好。

幸好,這個小說他才看過不久,還記得大概劇情。

在巨大的壓力和恐懼下,為了讓故事講得動聽精彩有懸念,他使出渾身解數,努力將自己沉浸在故事中,一人分飾幾角,台詞都充滿感情,力求生動逼真。

黑漆漆的山洞中,隻有蘇彌一個人的聲音。

時而是清越的少年音,時而捏著嗓子學女性的聲音,時而又壓成中年音……

這聲音開始還帶著顫抖,慢慢地,這聲音裏鎮定了許多,隻剩下少許慌張。

少年清脆的音色像山間清泉,泠泠流過,帶著抑揚頓挫的感情色彩,充滿了整個山洞。

一個人就講出了整台戲的效果。

空氣中,櫻桃梅子酒的香味慢慢緩和下來,濃重的酒香漸漸淡去,櫻桃和梅子的清甜味道重新占據上風。

混合著那道冰冷的氣息,像是盛夏裏打開了冰鎮的櫻桃梅子酒。

清香,酸甜,沁涼。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蘇彌感覺自從自己講故事後,邪神大人就挺安靜的,在說了那句話後就再沒說過話。

蘇彌不知道邪神滿不滿意他說的故事,但是祂沒有吃掉他,隻是纏繞在他身上。

不比之前帶給他的恨不得馬上吃掉他的暴戾感覺,現在算得上是安靜的。

靜靜地纏在他身上。

隻是時不時動一動,仿佛在彰顯自己的存在感。

時不時又蹭過他的腺體,把蘇彌激出一身雞皮疙瘩。

除此之外,好似沒有要吃掉他的打算?

蘇彌心下稍安,捏在手裏的石頭動了動,一邊講故事,一邊繼續磨起繩子來。

手腕被繩子綁久了,血液流通不暢,有些麻木了。

他一開始磨,背後屬於邪神的濕冷的氣息忽然分出了一股纏上了他的手腕。

蘇彌心下一緊,趕緊不動了,生怕自己的小動作惹怒了邪神,讓祂改變主意吃掉自己。

那冰冷的觸感順著他的手腕,繞著圈圈,輕輕柔柔的,涼涼的,被麻繩磨得麻木的手腕好似都緩和了一些。

蘇彌心裏一動,說道:“邪神大人,我的手腕被綁得好痛,綁久了血液不通會壞死,您能幫我鬆開嗎?”

像是怕邪神不答應,他又補充道:“您放心,我不會跑的,我也跑不掉。就是鬆開了,我才更能集中精力給您講故事呀,好不好?”

少年聲音可可憐憐的,帶著點哀求,語氣軟軟乎乎,好似撒嬌。

邪神的氣息在他手腕上轉了兩圈,「嘭」一聲,綁得死緊的麻繩斷開了。

蘇彌原本沒抱什麽希望的,這會兒手腕上忽地一鬆,繩子斷了,雙手得到了解放。

他驚喜地睜大了眼睛,沒想到邪神真的幫他把麻繩弄斷了。

“謝謝您,您真是個好人。”蘇彌雙唇一彎高興地道謝。

雙手酸麻,他正想把雙手收回身前揉一揉,他剛放到前麵,邪神的氣息瞬間又把他的雙手束縛住了。

蘇彌:!

高興得太早了。

他趕緊停止了動作,小聲請求道:“邪神大人,我不動了,可是我的雙手好麻還痛,我能揉一揉嗎?”

那束縛不見鬆動,反而更緊了一點,圈著他的手腕不斷繞圈,根本沒有鬆一點的可能。

蘇彌心裏歎口氣,暗暗提醒自己,對方是邪神啊,不能得寸進尺,小心小命。

麻繩是沒了,可還是一樣被綁縛,動彈不得。

好一點的是,至少雙手都到了身前,不再背在身後,而且麻繩粗糙綁得手腕很痛,邪神綁的不怎麽痛,就是不能動。

蘇彌雙手握了握拳,緩解血液流通不暢帶來的酸麻。

雙手放到前麵後,他終於可以仰躺在地上,為了自己的小命,他繼續講起故事來。

蘇彌不知道自己講了多久,黑暗的山洞裏不知時間流逝,他隻知道他的喉嚨都幹了,要冒火似的,聲音已經發啞。

但是他不敢停,仍打起精神,隻是聲音小了一些。

反正邪神就在他身上,肯定是聽得到的。

蘇彌心裏還是害怕的,但是心情比之前要平複許多,甚至能控製自己的信息素不外泄了。

山洞裏的風吹過,空氣中櫻桃梅子酒的氣味慢慢淡了。

講著講著,不知怎麽地,原本平靜蟄伏的邪神忽然又動了起來,身上無形的邪神氣息開始遊動起來。

祂似乎很焦躁,一直在蘇彌的身上亂竄,束縛也越來越緊。

手腕、腳腕、脖頸是重災區,貼得緊緊的仿佛要鑽進去;其次是右大腿外側、右腰側、和右手肘這些被蹭傷的地方。

“唔……怎、怎麽了?”

蘇彌頭皮發麻,不知道邪神怎麽忽然暴·動了,身上的那些氣息觸手勒得他難受。

“我要,喘不上氣了……”

話沒說完,他嘴裏也忽然湧入了一股冰涼的氣息,直往他嗓子眼裏鑽。

“唔——”

蘇彌說不出話,使勁晃著腦袋,可那股氣息無處不在,在他嘴裏肆虐衝撞。

翻來覆去地攪動。

蘇彌:……

蘇彌一萬句罵人的話被堵在喉嚨裏,脖子被勒得特別緊,臉色漲得通紅,嘴巴被迫張大,進入的空氣卻少得可憐。

“求、求你……”

他吃力地求饒,可是沒用,胸腔中的氧氣已經消耗完畢,嘴巴被堵住,鼻子吸不進氣,雙眼睜得大大的,睫毛濕潤,眼淚不停流出來,沒入他的鬢角。

他眼前開始出現一片片白點……

要死了嗎?

想不到是窒息死的……

本來以為邪神會放過他了,還是他太天真了。

邪神就是邪神,怎麽會可憐一個弱小的人類……

瀕死的恐懼襲來,他頸後的腺體又控製不住,開始散發出大量的信息素。

醉人的櫻桃梅子酒香氣撲麵而來,帶著熏死人的酒氣。

然而,在這熏天的酒氣中,蘇彌身上的束縛倏地鬆弛下來。

嘴裏的東西退走,脖子上的束縛鬆動,手腕腳腕上也放鬆了許多。

“咳……咳咳!”

蘇彌嘴裏、鼻子裏忽然灌入空氣,刺激得他一陣嗆咳,他蜷縮著腰,過了幾分鍾才好不容易緩過氣來。

他被整得氣若遊絲,眼淚汪汪,紅著雙眼攤在地上大口呼吸。

仿佛死了一回。

差點小命沒了。

還沒等他心情平複,一股冰涼的氣息已經順著脖子爬上他的臉龐,在他嘴唇上貼了貼。

蘇彌會意,這是在催他繼續講故事。

他眨眨眼,可憐兮兮地接著之前的地方繼續講。

經過剛才那一糟,可憐的小Omega被嚇傻了,聲音哽咽,不時吸吸鼻子,故事講得磕磕巴巴,遠沒有之前流暢了。

不知道講了多久,他嘴巴都講幹了,情緒大起大落之下,他講著講著累得昏睡了過去。

……

蘇彌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躺在柔軟的白雲上,陽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忽然,一隻黑色的大章魚從天而降,八條巨大的觸手將他緊緊纏縛,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氣都沒能從大章魚的觸手下逃出來,眼看就要窒息而亡……

“啊——”

蘇彌驚叫一聲醒過來,雙手捂著胸口大口地喘氣,心髒怦怦怦跳得飛快。

驚魂不定,心有餘悸。

更讓他驚惶地是,他此時居然不在山洞裏,而是在一張大**。

他的麵前,是一張刀雕斧刻般、英俊得過分的臉。

是一個男人。

男人短發淩亂搭在額前,劍眉濃黑,睫毛很長,鼻梁高挺,下頜線利落,嘴唇很薄,唇線明顯。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絲質睡袍,因為睡覺的緣故,睡袍的領口歪斜,露出精壯的胸肌,一條胳膊還環在蘇彌的腰上。

蘇彌這才發現自己是枕在男人的另一條胳膊上,被男人攬在了懷裏。

蘇彌呆了。

這是怎麽回事?

他不是在山洞裏嗎?

被救了嗎?

這個男人是誰?怎麽看著有點兒眼熟?

他再定睛仔細瞧了瞧,這男人怎麽那麽像新聞裏出現過的那個無數少男少女OB們的夢中情A,帝國最尊貴的親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