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風暖櫻
螭吻來到第一宮的時候,並沒有立刻見到自己的長兄,九大妖王之首的囚牛,但是卻意外的看到了狻猊,她似乎也是才來不久要拜見這座宮殿的主人。
“狻猊姐,”螭吻上次微微頷首示意,“你也來拜見大哥嗎?”
“自然,”今天狻猊穿的不是十分普通,但奈何本身生的妖嬈,盡管隻是簡單素淨的白衣黃衫,看起來也自有一番風情。“螭吻,你這次在懸空城呆的時間有些久,可是有不少的進步?”
螭吻笑笑,琉璃珠子似的眼睛幹幹淨淨的沒有一點雜質,小小的臉上透著利落的精致,“自然,我從未放鬆過,狻猊姐徹底離開懸空城已經不少年了,比我可強多了。”
“少貧嘴,不過你這次來見大哥……”
“我?是大哥召見我的,說是有要事相商。”雖然這麽說螭吻心中還是有些不解,雖然自己也位列妖王但是畢竟年紀最小,囚牛一般事務都和睚眥相談,倒不是不相信螭吻等小輩,但經驗實力差距擺在那裏,很多事情還是要年長的囚牛睚眥決定。
“……”狻猊笑了一下沒有做聲,心中卻回想起前些日子睚眥找過她說的話,“那個和你一起去懸空城的小姑娘……”
“你說卿玨?”螭吻接口道,語氣裏頗有幾分鄙夷,“我真是沒見過比她更蠢的家夥,別人一天能學會的給她十天連個口訣都背不下來。”
“她的血統低下,天賦自然受限。”狻猊不動聲色說道,“你得有耐心些,因為她身上的東西對我們太重要了。”
“聖樹結界的明靈素,我知道,真是白費了那麽強的力量……”螭吻歎了口氣,“偏偏給這個家夥賺到了。”
“福兮禍所伏,從來不知道天降的餡餅是福氣還是……災難。”
“能有什麽災難,”螭吻嗤之以鼻,“我就沒見過這麽撞大運的,怎麽不降到我身上呢?”
狻猊沒理他,目光轉向第一宮的深處,囚牛所在的第一宮是九宮中最宏偉的一座,造型古樸莊嚴,高大純白的柱子支撐著森然的穹頂,處處切著規整的線條,連一點多餘的花色都不存在。
每次來到這座宮的時候,狻猊都有種身上發冷的錯覺,不是來自身上的溫度,而是來自妖界最高威嚴的震懾,盡管和自己血脈相連,盡管和自己平起平坐,但是囚牛身上那種絕對的威壓肅穆,還是讓她有些不由自主的瑟縮。
“大哥叫你進去了。”
狻猊突然開口,對著螭吻說道。
“……”螭吻點點頭,那古老宮殿深處傳來一股熟悉的召喚波動,正是囚牛。
螭吻一步一步的走向第一宮的深處,水磨石的地麵光滑平整,一層一層闊邊的階梯,寬敞的平台,還有刀法古樸的雕像,和其他宮常用的照明工具琉璃水晶燭台不一樣,是一塊一塊閃著深沉藍光的魔石,那交相輝映的藍光讓第一宮的深處似乎都浸泡在了幽冷的藍色月光裏。
螭吻把自己的衣領攏了一下,抿著嘴加快了腳步。
高大的囚牛獸形石像之下,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麵牆而立,巍峨如同被海浪日夜拍打卻依然傲然矗立的?f岩,金光璀璨的披風上用金線繡滿了日月輪回的團,複雜華麗,灰白色的長發拖在腦後,邊緣一圈暖黃,像是籠罩著日光。
“大哥?您召見我前來,所為何事?”
螭吻並不覺得自己問的突兀,囚牛本身就是個極講效率,不喜歡浪費時間口舌的人,單刀直入反而更合他的心意。
“螭吻,那隻冷蝶何時能達到元嬰境界?”
囚牛的聲音如同一座有些沙啞的破種,在整座宮殿裏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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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螭吻離開懸空城回到梭羅堡之後,卿玨的日子愈發無聊起來。因為本來是低等妖物的血統,所以卿玨幾乎從來不和這裏其他貴族血統的妖物有來往,她也沒那個膽子。
但是卿玨畢竟還是心智不成熟的孩子,在一個地方憋得太久又沒有個說話的人心中實在有些難受,開始幾日還好,後來愈發的忍不住,直到今天實在是忍不住了。
今日功課做完之後,卿玨壯著膽子一個人走到了宮門之外,赤玉並沒有限製她在懸空城之內的地方不能自由行走——但是之前一般都有螭吻的陪同,一個人出來還真是第一次。
熟悉的石子路一直通往大理石的噴泉池,鎏金的薔薇花藤裝飾和銀色的欄杆明亮刺眼,襯著下麵深深的青草碧翠翠的。卿玨十分喜歡噴泉池裏清清涼涼的泉水,那些活靈活現的雕像沐浴在錯落的水簾,跳躍著的水珠被高高的拋灑向天空,然後重新跌回細膩幹淨的石池,每一顆裏麵都好像有著太陽光。
卿玨眯著眼睛望向天空,懸空城永遠是晴好溫暖的天氣,因為天上懸掛著的是赤玉靈力製造出來發光發熱的火靈球——一個模擬出的太陽,和真的太陽一般耀眼。
“也不知道螭吻這次回到梭羅堡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卿玨一邊自言自語一邊穿過一片花圃,長長的白色裙擺掃在叢生的矮樹上,卷出一道漂亮的弧線。
“站住,你叫什麽名字,為什麽會在這裏?”
卿玨突然就聽到了身後一聲嬌嫩清新的喝聲,似乎是個很年輕的少女。
然後她回頭,看到了一個及腰粉色長發的小妖女站在原地,身上是薄如蟬翼的水晶片拚成的輕甲,華麗的不可思議,她的眸子是明亮的金紅色,十分惹眼。
這個人好像在哪裏見過……卿玨用力在記憶裏思索探尋,最終一個激靈終於是想起來了,自己被螭吻第一天帶到這座懸空城的時候,遇到的第一個人就是這個少女,重明鳥,重埃。
重明鳥是擁有貴族血統的大妖,地位尊貴,天資超卓,自然有在懸空城的資格,而且一直是除去妖王之外的重點培養對象,生命絢爛的像是春景裏的肆意開放的櫻花。
“……”卿玨一時手足冰涼不知道該怎麽辦,看樣子似乎是個地位很高的女孩子,畢竟和螭吻好像都很熟,但是自己實在是不知道這位姓甚名誰就算參拜也不知道報什麽名號。
重埃卻不打算和她繼續磨嘰,逼近了幾步眯著眼睛打量了一番,“哦,我想起來了,跟著螭吻走進這裏的那隻冷蝶啊。”
“是……”卿玨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幾步。
重埃眼睛裏露出鋒利的光,就像邊緣如同薄刃的櫻花,一口銀白色的牙齒咬的很緊,“你知道,你算什麽東西嗎?”
“啊……?”
被重埃逼近的太緊,卿玨差點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我……小姐……我……”
“小姐?”重埃嗤笑了一下,“最低等的羅蘭高地的卑賤物種,還真是搞不清楚自己的定位啊,以為有螭吻殿下的撐腰,就能真的改變自己的出身了?”
卿玨這下真的坐在了地上,倒不是真的因為眼前這個俏麗的少女有多大的氣勢威壓,而是一股莫名的靈力湧動而出,狠狠的將她壓在了地上。
卿玨坐在了地上,呆呆的望著重埃,“……我,什麽都不知道……是殿下帶我來這裏的……我……”
卿玨的臉上突然感到一陣劇痛,整個人都被一股異常強大的力道帶翻了過去,而重埃看起來隻是微微動了一下手指,精妙的火靈在指尖流轉,嘴角噙著微微的笑容,“聽赤玉師父說你是個很特別的人啊,倒是讓我看看特別之處?這麽簡單就被人打趴下了,這樣的廢物也能被送入懸空城?教人不服啊。”
卿玨捂著臉低著頭半天不動,細細的劉海遮住了眼睛,仿佛對重埃的話毫無反應。
其實卿玨隻是被打懵了,她是個太過簡單而起腦子不好使的人,她不知道為什麽這個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為什麽要和自己過不去,也不知道現在該不該反手還擊。
還擊?或許這話聽起來有些好笑,實力,地位,身份,到底有什麽可以還擊的?
如果螭吻在的話……
卿玨腦子內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很快就如同水泡般泯滅了,一股莫名的悲涼油然而生,也對,自己算什麽,螭吻會在乎嗎?而眼前這個女妖身上散發出來的濃烈火靈和強大威壓,很顯然血統高貴地位尊崇,自己有什麽資格去反擊?
重埃的手中漸漸凝聚起來一把明亮的火紅色薄刃,“讓我看看你的本錢啊,老是坐在地上就這樣什麽都不說嗎?難道真的是一個廢物被送上了懸空城自取其辱?”
“我……”卿玨微微抬頭,“不覺得自己是廢物,就算我真的笨了點,但是,從來不是廢物……或許……比小姐還要稍微強那麽一點……”
重埃手中動作頓了一下,然後一陣銀鈴似的笑聲傳了出來,“嗬嗬嗬嗬嗬,那倒是拿出來看看啊,你的本事就是坐在地上空口放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