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夢裏隔霧看血花

“是你?”

蘇冥雨抱著自己的雙手,手中的過眼雲煙杖閃著純淨濃烈的光,把他的臉都映照的雪白,翠綠的頭發看起來更加鮮豔了,脖子上那一串八色的琉璃閃閃發光,靈素在其中運轉,和蘇冥雨自身的靈素交相輝映。

林落楓覺得自己腳下像是踩著軟綿綿的雲朵,雖然半魔血統已經完全覺醒,手持魔兵血一葉,今非昔比,但是真的身處無上聖地這種地方,感受著來自於上古力量的壓迫和震懾,才知道自己還差很多。

但是自己早已沒有了別的退路。

而且……明紗……

心中突然想到那件事,頓時疼的像是有一把刀在血淋淋的割,林落楓握緊了手中的血一葉,雙目是熾熱燃燒的金黃。

“你不是我的對手,而且你身上有一半白魔的血統,”蘇冥雨凝視了林落楓一會兒,“滾吧,趁我還不想理你。”

“你真的要和墮天河打開神魔之間的聖樹結界?你知不知道會有什麽後果?”

蘇冥雨遠遠的看了一眼混沌神殿,無上聖地裏的靈素極其整齊,按照五座神殿的分布規律的流動,達到一種五界根本不存在的絕對平衡狀態,這裏也是蘇冥雨和望川天穹的故鄉,他們還是督元者的時候曾經分別在渾沌神殿和霹靂神殿中被供奉,度過了千千萬萬年寂寞的時光。

“我知道。”蘇冥雨沒心沒肺的笑笑,“最強魔皇帶兵直接侵入血洗天宮。無人可擋,五界中的陽麵都要受到重創。”

沒等林落楓接過話,“可是這又有什麽關係呢?”

“你是督元者!五界靈素秩序的維護者,你不要說你不知道這樣造成的靈素動**,生靈此消彼長的顛覆,會有多嚴重的後果!”林落楓臉色發紅,聲音激動的都要顫抖起來,“沒有關係?這話你真的好意思說出口嗎?墮天河是個暴君。你就助紂為虐為虎作倀?你混沌督元者的尊嚴呢?”

“……你自己有一半的血統都來自於魔族,為何要幫助天宮紅塵?”蘇冥雨向前走了幾步,看林落楓的眼神多少有點無趣,“我是督元者沒錯,可是是什麽給了你督元者就一定要守護五界的錯覺?我們是一群朝不保夕,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的人,我們去守護著五界生靈,誰來給我性命保障?既然望川姐是願意並且能夠幫助我活的更久一點的人,為什麽我不能回報她呢?”

“你……”

一個督元者靠近聖樹結界非常危險。因為聖樹是他們的本源,一旦靠近好不容易修的的身體可能立刻崩潰消散,但是蘇冥雨聖樹之力覺醒的實在是太完美。聖樹之源的本能甚至已經有一部分在他的體內根植。加上望川天穹的雷毒風三靈,從某種程度上這兩個人身上的力量已經超過了聖樹本身。

所以,打開聖樹上界結界,也由不可能成為了可以為之的一件事。

“你很強,我知道。”林落楓看著蘇冥雨,歎出一口氣。“但是並不是真的不可戰勝,今天我來,就是必須要阻止你。”

當林落楓咬牙忍著身上傷口撕裂般的疼痛將注滿雷火雙靈的血一葉插進蘇冥雨胸膛的時候,鮮紅滾燙的血滲出而出,隨即立刻被蒸幹。蘇冥雨倒退著靠到了歎息之壁上,緩緩的滑坐下去。身後一道血跡拖的老長,等到血一葉從他的身體裏拔出去的時候,血泉噴湧而出,立刻將他染成了一個血糊住的人。

林落楓也被衝擊力推的倒退很多不,手中的劍啪的一聲掉到地上,身上的力氣似乎被剛才的一個動作給徹底抽空了,血肉僵硬意識茫然。

成功了……嗎?

自己根本不可能是蘇冥雨的對手。

但是確實是……贏了,斬殺了那具擁有最強力量的身軀,因為明紗……在這個時候大約也已經……

林落楓盡管累的一動也不想動,但是他還是堅持咬牙著拿起劍,要離開這個無上聖地。

因為……還有事情沒有完成……還不能死……而那個魔皇,很快就要趕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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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非城猛的從棺材裏坐了起來,先是一愣,然後自己的都嚇了一跳。

這是……?

好了?

一道白色的光閃過,一直一身白衣的蒲牢出現在他的麵前,臉上出現一絲不易察覺的波瀾,“……你?”

穆非城用力喘了幾口氣好像才緩過來一樣,“我去……我……深雨……”

“你怎麽了。”

穆非城直接從玄冰棺材裏站了起來,行動如同常人,本來還需要調養的身體好像一夜之間恢複的十分徹底,而他還是沒自知的滔滔不絕的開口,“剛才我做了個怪夢,我居然夢到我殺了我弟弟?我好像看到自己的手上有一把紅色的劍,阿雨就站在我的前麵,身上有很多血,我的劍就插在她的身體裏……然後我把劍拔了出來,他靠到了牆上,血濺的到處都是……”

蒲牢看著情緒十分激動的穆非城,疑惑的看著他的眼睛沉默半天。

“呃……蒲牢?你是叫這個名字對吧?”

“你弟弟?”蒲牢的語氣帶著疑問,“你是說梭羅堡的贔屭他們嗎?”

“……不是,是我在人間的兄弟。”

說完穆非城抓了抓頭發,“太奇怪了,為什麽我會做這種夢?我怎麽會殺深雨呢?我也不會用劍啊?”

蒲牢的臉色突然變得非常凝重,他伸出一隻手扣住穆非城的肩膀,在穆非城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一股純白色的聖光直接打入他的胸腔之內,源源不斷好像一道細小的銀河,但是光芒還沒有來得及多涼一會兒,穆非城的雙眸突然一紅,像是染了一層血一樣鮮豔,被注入白色光芒的地方洶湧無比的奔騰而出一股紅的發黑的霧氣,像是濃縮了很多倍的血汙,將蒲牢驚的往後一退,穆非城的表情在這時候也變了,本來有些茫然溫和的表情變得如同刀刃般冷酷鋒利,整個人的氣度似乎在瞬間被扭轉,那些黑紅色的氣體將他裹的嚴嚴實實而且越來越濃厚。

“……嘲風?!”蒲牢愕然,看著在很短時間內變化的天翻地覆的穆非城,手中的光線都有些紊亂,及時調整過來後向後又退了幾步,“你怎麽回事?”

穆非城沒有說話,額頭上紅色的楓葉花紋漸漸顯露出來,他向周圍看了看,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

然後徑直向後倒了下去,紅黑色的氣息逐漸緩緩消失,再度融入了他的身體裏麵。

蒲牢目睹了整個過程,心中不自覺的有些起伏變動,過了很久確定地上的穆非城已經失去了意識後才緩緩靠近,心中疑惑大盛,但是卻沒有莽撞的立刻前去查看,而是豎起手指將一道細小的白色光線射向穆非城的額頭,那片紅色的楓葉雖然已經隱蔽黯淡下去了,但是蒲牢記得很清楚它出現的位置,那樣強大而邪氣的力量,火與雷的混雜,根本就不像是一個木靈為本位的妖王該擁有的。

而是……像是什麽更強大、更邪門的力量。

蒲牢見多識廣沒有錯,但是並不是什麽都見過,穆非城的變化實在是有些詭異,好像全無征兆的就突然變成了那副怪異的模樣……等等,征兆?

蒲牢突然想起來之前穆非城糾結的那個夢境,被殺死的兄弟?手中的劍?

但是信息實在是太少,蒲牢顯然無法立刻推測出穆非城到底是想表達出什麽意思,穆非城剛剛的模樣,倒很像是……

附身。

沒錯,似乎是被什麽奇怪的東西借用了身體,他自己的脾性和靈力絕對不會是那樣的邪性和霸道,那股強橫霸氣的氣息,有點像是來自荒古界的魔族……但是又帶著似乎是幽冥深處的戾氣陰暗,混雜在一處反而是以火雷靈素表現出來,顯得說不出的怪異,蒲牢心中設想著無數可能,但是一時間卻實在沒有任何一個能夠解釋的通順的理由。

確信穆非城暫時已經脫離了某種奇異的狀態,蒲牢將他從地上攙扶起來,然後隨手在半空中劃出一個虛空的十字,輕輕的印在了穆非城的額頭上。

還好,似乎沒有出現什麽劇烈的反彈,蒲牢從心底鬆了口氣,但是很快又深深的憂慮起來,今天的事情是他親眼目睹,根本不可能以為什麽都沒發生,事實就是穆非城身上似乎寄宿了一股什麽很奇怪的東西……

但是金櫻林裏也沒有第三個人的存在,蒲牢也沒有其他人可以交流,既然答應救穆非城的命,就要連他身上的異常也一並清理,而且……蒲牢心中有種怪異的不安感,穆非城身上的東西似乎真的是極其危險,但是憑著他目前的修為,竟然沒辦法看出那到底是什麽東西,霸道邪氣又帶著絲絲死亡的氣息,苦寒的令人發顫。

嘲風……蒲牢把昏迷過去的穆非城重新扶回棺材裏,然後席地而坐,地麵上一道巨大白色法陣應聲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