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月夜
“能帶上都帶上吧,雍州不比中原富庶安穩之地,有些時候就算帶了錢也未必能用得上。”
看著玄薇一手拎著一袋子瓜果,楚離涯有些哭笑不得,“師姐,我是去那裏當探子的,不是去遊玩的,帶水果不如多帶點幹糧,真到了緊急的時候還有辟穀丹呢。”
“幹糧有什麽好吃……硬邦邦的,辟穀丹連點味道都沒有,咱們還沒成仙,你有必要把自己當兔子養麽?”玄薇看她不肯帶,氣鼓鼓的從袋子裏抓出一個蘋果,哢哧就是一口,滿嘴酸甜。
“……”離涯看她舉止孩子氣,不自覺的笑了一下。
“雍州亂的很,你盡量小心……哎呀其實你根本不應該提出要去的,你才入門幾個月,這種級別的托付……你也看到了!人選都是掌門親自定下的。”
“我知道。”
“那你幹嘛還去!真有點不清醒了,鍛煉自己也不是這麽個拚命法啊,”
“……”
楚離涯自己也說不上自己為什麽當時那般堅決的脫口而出自己也想要去,雍州之亂她略知一二,那般亂象叢生真的不是她一個築基尚未達成的小女孩能去地界,一直在腦海裏盤繞了很久她也沒想出個能讓自己信服的理由,難道自己真的有一時頭腦發熱的時候?
“我總能想到法子保全自己的啊,”楚離涯將幾件輕便的衣衫疊好擺放,雖然聽聞大漠晝夜溫差極大,白日酷暑,夜裏嚴寒,而自己身負烈炎之息不懼寒氣,衣物還是盡量帶的簡單易行的好。“況且若是雍州這一關過了,以後再遇到險惡狀況,也能想著‘曾經滄海難為水’啊。”
“師妹,曾經滄海難為水不是這麽用的。”
“……隨便。”
既然玄修已經同意帶著自己一同前去,袁深雨當時隻是看了他一眼,沒作別的表態,那麽諸項事宜就讓他處理好了,自己和門派中的長老元老們又沒什麽接觸,總不能自己前去遊說。
是夜,楚離涯翻來覆去的在**睡不著,索性翻身起來披了件單衣騰身到寢舍屋頂上,對著寒空九上的那輪冰盤似的月亮發呆。水銀般的月光傾瀉於地,像是肆意流淌的清澈溪水。
她突然想起玄薇對她說起的那些話,初來這仙山上的時候,覺得無論是山上還是心裏,都一陣空****的。這山那樣大那樣空,自己站在樹影婆娑之下,對著天空中唯一的冰輪,周圍一片空落落的寂靜,好像世界上隻剩下的自己一個人。
楚離涯歎了口氣,也不知道自己今晚究竟是怎麽,莫名其妙的瞎聯想,她像想起什麽似的,手指微動,指上套著的戒指露出一絲光,接著一卷畫軸出現在她的身邊。
這是在通過天倉山道時候,和浦扔給自己的那幅畫,當時覺得筆力不錯意境悠遠,今晚正巧無事,便再拿著出來觀摩。
楚離涯對於筆墨丹青一道知之不多,隻是單純的覺得那山水渲染別有一番仙風道骨,溝壑萬千,展開畫卷之後,月光籠罩其上,像是一層薄薄的白色光霧,楚離涯不知怎的突然想起白霧繚繞,仙袂飄搖的靈陵,自從被袁深雨帶走之後杳無音訊,也不知道怎麽樣了,這次同去雍州的就有袁深雨……改天去試著問問他?
畫卷攤在膝上,楚離涯的手指逐漸拂過畫麵上的每一處岩石山澗,月光靈性,映照的畫麵都比著那日看起來都更加活泛些。
“小友似有心事,月夜觀畫,心境猶豫,可是有什麽迷惑惘然之事?”
“誰!”
楚離涯驚的差點將手上的畫卷甩出去,第一反應是自己並沒有帶炎龍吟出來,接著下一步動作就是揭下身邊的一片瓦片翻身而起,手臂上的灼熱之氣立刻點燃,絲絲的在風中叫囂,那塊再普通不過的瓦片好像一塊炭火似的發出亮紅的光彩。
那聲音,正是從畫卷之中發出。
“……小友為何防備之心如此之重?難不成將除自己之外的人,都當做敵人看待麽?”
被丟開攤到屋頂上的畫卷完整的展開,上麵騰出一層紅色的光暈,一朵細小的紅點從層層擴散如漣漪的紅暈間升騰而起,隱隱可見是一朵紅蓮的形狀。
“你是什麽東西?在畫裏麵麽?”楚離涯牙口絲毫未鬆,警惕十足的看著那股飄搖不定的細小火蓮。
聽聲音大約是個中年男人,聲音溫和自若,語速也較為緩慢,並無凶煞之氣,但並不排除這是蠱惑人心的方法之一。
“我跟在小友身邊已有數月,見你火靈煞氣屢屢發作,傷人傷己,竟不想著去調順壓製麽?”
一句話說的楚離涯臉色一變,有些猶豫的將手中瓦片緩緩放了下去。
“……發作?”
“天地十大靈素,金木水火土,明暗雷風毒,數雷火最為熾烈活躍,小友身為火靈狂煞之體,隨著修為的打通,將體內被火煞鍛煉醞釀已久的暴戾引出,長此以往,怕是不妙。莫說不能將靈力收放自如,到最後連本心都要被吞噬,墮入嗜血狂暴之道,危險之極。”
“可是我為什麽要相信你?”楚離涯心中雖是漸漸發沉,嘴上依舊硬邦邦的問道。
“……信或不信,不過小友一念之間,我不過一縷殘魂,所言無足輕重。”
楚離涯有些愣愣的看著那朵光華萬千的火蓮,總覺得有些不太真實。
殘魂……是指鬼麽?和靈陵那樣的?
仿佛看穿了楚離涯心思似的,那個聲音又繼續響起,“正如小友所想,吾之肉身已盡歸塵土,隻是生前好舞弄些書法畫作,一絲執念魂魄不消,依著畫卷而留下。”
“那你到底是什麽人?你出來不會隻是想告訴我,我這個人天生就很邪氣,現在如果不敢進找點什麽措施以後就會變成怪物?可是還是那句話,我憑什麽要相信你一個魂魄說的話?”
“你這孩子……小小年紀,戒備之心竟如此嚴重,拒人於千裏之外。”火蓮以緩慢的速度飄至楚離涯麵前上下浮動,“我的名字你不是一早就知曉了麽?”
“……溪澤?”
楚離涯突然想起來,那幅畫的落款確實有“溪澤”二字,當時百年猜測是作畫者的名字。
“正是,吾名夏溪澤,道號,元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