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種樹?不論這句樣板話是否真理,都已經被人們經早早地拋棄了,因為沒有與時俱進。

時下最流行的致富方式是什麽?勤奮工作,太累;投機倒把,危險;進政界,沒關係;當明星,沒資本;買彩票,概率低;就連自主經營開網店,都容易導致過勞死。

能讓無數男女趨之若鶩的最新生財之道隻有一個——打滾求包養——天然環保無汙染,省時省力又省心。隻可惜,對於突然掉下的這塊兒大餡餅,劉正奇卻並不想消受——他現在厭食了。

當確定於笑笑並非是在說笑時,劉正奇驚得手一抖,酒杯直接掉進了湯裏。

“至於麽,”於笑笑抿起嘴角微微一笑,以為劉正奇是一時激動,於是輕輕捋了捋頭發,安慰道,“你命好,就當中了五千萬不就成了?”

劉正奇苦笑,這沒法成,中個五千萬那叫驚喜,五千萬後麵拴著個大活人捆綁式銷售那就叫驚悚了!前兩天他還嘲笑蔣兵犯桃花,哪知道自己這邊連桃子都要結出來了?訕訕地笑了笑,他低頭認真地開始了撈杯子大業。

若是曾經,劉正奇可能會毫不猶豫的滿口答應,但是衛曉晨事件之後,他認認真真地進行了反省。他確實沒有喜歡過誰,之所以一個接一個的換女友,到底是空虛,還是報複,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好像都是,其實又都不是。現在他唯一能確定的就是,那個狀似濫情的劉正奇已經不存在了——他可以耽誤自己,但他沒權利耽誤別人。

“我配不上你?”劉正奇明顯的躲閃讓於笑笑既驚訝又覺得倍受打擊,臉色很是不好。從小到大從沒有人跟她說過“不”字,憑什麽這個人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

“誰說的!”劉正奇扯了扯嘴角,“但是我不能欺負未成年人是吧?”

“我一個星期前就十八了。”

“呃,”抬眼看見對方一臉的認真嚴肅,劉正奇狠狠抹了一把臉,“你是不是把我想的太好了?你知不知道大學四年我就處過六個?!”

“那不都是過去式了麽,”似乎是發現對方的顧慮並不是因為自己,於笑笑心情轉好了一些,不屑地撇了撇嘴,“同時處六個的還大有人在呢!”

你這丫頭怎麽油鹽不進的呢!劉正奇皺了皺眉,開始搜腸刮肚的找借口,“我不喜歡你”或者“我對你沒興趣”這種大實話無論如何他都是不敢說的,說完不是對方受打擊就是自己被打擊,隻能從自己身上找借口快速解決戰鬥。

“你難道還對之前那個衛曉晨念念不忘?”看到劉正奇一直猶豫不決,於笑笑皺起了眉,眼中透著一絲忌妒和不甘。

劉正奇一頭黑線,我要說“不”是不是之前那六個挨個都得躺著中一槍?!揉著額角他突然靈光一閃,稍微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咬了咬牙:豁出去了!想到這裏,他一抬頭,神秘兮兮地向前探過身子,喉結滑動了一下才問道:“你知道為什麽我處了那麽多最後都沒成麽?”

於笑笑長長的睫毛抖了抖,目光直視了過來。

“我喜歡男的……”等他想要反悔的時候,話已經從嘴裏溜了出去。眼看著對方的嘴巴從“一”變成了“o”,劉正奇想死的心都有了,人家真有那個傾向的藏著掖著都來不及,他一正常純爺們還主動往上湊?!這不犯二呢麽!

“你,你是gay?”於笑笑驚訝的都有些結巴了。

話一出口,再想反悔就難了,劉正奇隻能瞪著眼往下演,狠狠心,點了點頭。

“你是騙我的吧?要是為了拒絕我才編的謊話你就死定了!”於笑笑似乎反應過來了。

“怎麽會……”劉正奇幹笑了兩聲,這回是真跳坑裏了,心一橫:一不做二不休,兄弟對不住了。

思索了一下,劉正奇重新換上了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靠在了椅子上,挑眉問道:“蔣兵你認識吧,你知道他為什麽有宿舍不住要跟我一起麽?不是他不想,是我硬把他留下來的。從大一開始我就喜歡他了,一直到現在……”

劉正奇聲情並茂地敘述著自己的暗戀史,到動情處還擠出了兩滴眼淚出來,終於成功地把於笑笑從傾慕者轉變成了支持者。口幹舌燥地看著於大小姐一邊擤著通紅的鼻子一邊攥著拳頭表決心“我信你,我挺你”,劉正奇終於如釋重負:別說你信了,要是再說一會兒,我都信了!

直到結賬時,於笑笑還在為劉正奇悲慘的單戀唏噓不已。

“哎,那個不就是你的夢中情人麽?”

正在兌換**的劉正奇一把被於笑笑拽到了一邊,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果然,大廳的另一邊,蔣兵跟著另一個人拐進了一個包間。

“跟他一起的那個人怎麽那麽眼熟啊,”於笑笑壓著聲音自言自語,好像看了什麽不該看的東西,“對了,他不就是你……”

“你看錯了,不是。”劉正奇打斷了她的話。直到那兩個人的身影消失後,劉正奇才挑了挑眉,拽著於笑笑走出了飯店。

歪在沙發裏,劉正奇盯著電視裏那個叫嚷著“看這裏、看這裏”的女人,卻根本哪兒都沒看,蔣兵和聶士佳單獨出去吃飯還真是讓他有些意外,至少在他記憶中每次都是三人一起行動的。說起來這兩個人是因為他而產生的交集,如今自己突然被差在了外麵,讓他不禁產生出一種自家兒子娶了媳婦忘了娘的悲情。

曾經的哥仨搖身一變成了哥倆,要說劉正奇心裏沒有些許的失落那是不可能的,加之想起今天他缺了吧唧地給自己扣了頂“同誌”的帽子,心情更是不爽。

窸窸窣窣的開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喲嗬,你這是替未來媳婦做準備還是要開始自食其力了啊?”蔣兵掃了一眼電視就樂了起來,心情看似不錯。

電視裏不知何時已經開始播放《早孕媽媽健康指南》,正講到怎樣適當運動才能讓胎兒更健康。劉正奇嘴角不覺抽搐了一下。

“我正在尋找自己如此優秀的原因。”伸了個懶腰,劉正奇關上了電視,轉過身子看向蔣兵。

“晚飯吃了麽?”

“吃了。”

“食堂?”

“恩。”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問,也不知道蔣兵為什麽要騙他。一陣沉默後,劉正奇站起身倒了杯水,佯裝漫不經心地又問:“葉眉那事兒你解決了麽?”

他知道蔣兵對葉眉沒想法,連短信都設置的是自動回複,就等著找個機會把話說清楚。

“怎麽?”蔣兵推了推眼鏡,覺得劉正奇今天有些奇怪。

“沒事兒,”劉正奇笑著喝了口水,猶豫了一下,“我就是想幫你出出主意,找個借口拒絕她。”

“?”

“恩,”劉正奇嚴肅地抿了一下嘴唇,“你可以跟她說你對女人沒興趣……”

蔣兵身子輕微晃了一下,震驚的看著劉正奇,半天才撂下了一句話,“你真有才,我已經跟她說我有喜歡的人了。”說完轉身進了浴室。

操,我怎麽忘了還有這招!劉正奇呆愣愣地舉著手裏的杯子,腦子裏一陣劈啪作響。他現在有點兒懷疑自己的腦殼裏長得不是左右腦半球,而是兩個字——傻逼!

蔣兵的話在第二天就得到了印證。葉眉自打來了就是一副興致懨懨,完全沒了往日的朝氣。不明所以的眾人畏於其周身散發的強烈殺氣,均不敢上前,隻有知道真相的劉正奇笑嘻嘻地貼了過去,準備略表安慰。可惜,還沒等他張嘴,就招來了一頓臭罵。

“別假惺惺的了,你不就等著看我熱鬧呢麽,這回高興了!”

“我哪敢啊,你要的情報我哪一次不是如實奉送啊?”劉正奇委屈地攤了攤手,這是無妄之災?

“光情報有什麽用!就憑你倆的關係,你要是有老大一半的積極,也不會弄成這樣!”

老大?劉正奇怔了一下。他這才知道,在聽說他們三個人的關係很好後,葉眉還找了聶士佳替她當說客……那麽說,昨天晚上看到兩人在一起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了?

“大正,有你包裹!”保衛室打來的電話把劉正奇從一場批鬥會中解救了出來。

哪來的包裹?看著這個方方正正的大紙箱子,劉正奇很是納:從來都是他們給別人寄東西,除了欠費單子還從來沒人給他寄過東西。

“不會是什麽危險品吧?”因好奇而跟來湊熱鬧的方蘇翻來覆去地盯著那張沒有發件人的快遞單子。

還挺沉!劉正奇皺著眉把箱子放到了地上,借了把裁紙刀,小心翼翼地滑開了封條。操!剛一看清箱子裏麵的東西,他腦子裏轟的一下,就像誰在裏麵放了個八百響的大炮仗。猛地合上箱子,他一把推開了方蘇探到一半的腦袋。

“哎媽,斷了!”方蘇呲牙咧嘴地捂著脖子,還不忘好奇地探尋,“什麽東西啊?”

“沒什麽!”劉正奇整個人都趴在了箱子上,“你幫我跟老大請個假,我有事先回家一趟。”說完等不及對方反應,抱起箱子頭也不回地奔了出去。

剛剛把東西放下,劉正奇就聽到了開門的聲音。

“聽說你收到恐嚇包裹了?”鞋都沒脫,蔣兵直接衝了進來。

恐嚇包裹?這都誰傳的!不過,某種意義上說——異曲同工。

“不是。”劉正奇擺了擺手。

“那是什麽?”蔣兵明顯準備打破沙鍋問到底。

“……茄子。”劉正奇遲疑了一下。

“什麽?”

“我之前一個客戶,從他家鄉給我寄了幾個茄子。”撓了撓鼻子,仿佛為了確信似的,劉正奇自己先點了點頭。

“那你那麽著急跑回來幹什麽?”

“這不是怕別人跟我搶……”

蔣兵一臉黑線地盯著他,半晌,將信將疑地攤開了手掌,“拿來。”

“什麽?”劉正奇心裏一驚。

“茄子啊!”

“哦,回來路上直接賣了。”

“你能不能編的有點兒技術含量?”蔣兵冷笑著推了推眼鏡,“你怎麽不說茄子被蟲子吃了,蟲子吃跑喝足一開箱子化蝶飛了?”

“我不知道茄子裏也能生蟲子啊?”

“嘭”,蔣兵狠狠踢了一腳門框,罵了一句轉身摔門走了。

劉正奇歎了口氣,蹲坐在了地上。他能理解蔣兵的憤怒,因為擔心他的安全所以急急忙忙地趕回來,卻被當成三歲小孩兒耍。然而——看了一下藏在門後的紙箱子,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做夢都想到於大小姐居然這麽積極,僅用了一天都不到就給他送了這麽一份“大禮”——從同性心理輔導到男男**雜誌,從直男征服寶典到全國gay吧分布網點圖,催情音樂集錦啊,**方式詳解啊……甚至還很體貼的準備了兩包杜蕾斯全程套裝。每一樣都看得他驚心動魄、心驚肉跳。

一個畫著個閃電的小黃瓶,吸引了劉正奇的注意。這東西他還真沒想出是幹什麽用的,拿起來一看,上麵還貼著個字條:冷藏保存。研究了半天,他上網敲下了瓶上的那個單詞——rush,剛看了一眼詞條下的解釋,他就恨不得自插雙目。冷藏?!現在該做的就是一把火都給燒了!

用膠帶把箱子纏了好幾圈,劉正奇還不放心,從網上又搜了兩個所謂的“封印”咒符,照貓畫虎在箱子上描了好一通,這才把這堆東西一股腦的塞到了床底下最裏層。

奇怪啊,蔣兵是怎麽知道的?直到這時,劉正奇才想起了這個疑問。

10月16,重陽節。隨著人們對傳統節日的日漸重視,越來越多的人會在這一天選擇登高祭祖。隻可惜,當人們“登高”登的高興了,往往就忘了“祭祖”了。華燈初上,剛剛才結束了一個委托,劉正奇就接到了衛曉晨的電話。

“我還以為你要敘舊呢,”看著趴在吧台上,早已醉成一灘爛泥的人,劉正奇不屑地撇了撇嘴,“原來是當苦力啊。”

“別廢話!”衛曉晨瞪了一眼,扔給他一把鑰匙,“你應該慶幸自己還有這麽點存在價值。”

接過鑰匙,劉正奇無奈的聳了聳肩,一用力,把人架了起來,真特麽沉!

“怎麽喝成這樣?”

“我也不知道,”衛曉晨皺了皺眉,這也是她第一次遇到衛虎這種失態,“據說好像每年這陣都會這樣,過去就好了。”

“哦,明白了,”劉正奇突然眯眼一笑,“生理期。”

還好衛曉晨家是一樓,否則劉正奇很有可能直接把人扔到門口垃圾筒裏。同樣是第一次去陌生人家裏,牽著美女的手和抱著個醉漢感覺絕對不一樣,這就是相對論。

原本準備進屋把人扔地上就走,可是一想到已經轉涼的天氣,劉正奇又良心發現了。憤懣地拍了衛虎一巴掌,他就把人往裏屋拖。可能由於受到了這一下的刺激,衛虎的身子突然一陣抖動,緊接著,劉正奇最不願看到的事情發生了。

捏著鼻子把人扔到了浴室的地磚上,劉正奇就先開始處理起自己身上的汙漬,把衣服扔進了洗衣機,又仔仔細細衝了個澡,這才看向地上那個昏睡不醒的人。皺著眉瞥了眼衛虎身上的“混合酵母菌”,劉正奇在“管與不管”間掙紮起來。做了半天心理鬥爭,他最終打開了噴頭,連人帶衣服一起衝了起來。

不耐煩地扒著衛虎濕漉漉的衣服,劉正奇從對方的祖宗十八代開始一直罵到啤酒的發明者,唯獨沒有提及自己那手欠的一巴掌。直到他褪下對方的外褲時,不禁愣了一下,罵聲也停止了,下一秒突然狂笑起來……

因為隻剩下條小**,劉正奇自然也回不去了,可衛曉晨那屋他也不好進去睡,那就隻剩下跟衛虎擠一晚這一個選擇了。用力地把睡得死死的衛虎往床的另一邊踹了踹,他就準備躺上去,已經抬起的一條腿卻在抬頭看到窗戶的那一刻又收了回去。

盯著雕花的防護欄看了好一陣,劉正奇拽了一條床單,走回了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