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是因為上次實驗室的事才這麽決定的,故作輕鬆地朝他笑笑,可木頭依舊一臉嚴肅的表情。拍了怕他肩膀,誰沒有說話,兩人繼續動身上樓。
為了安全起見,我們從靠近正門的C區樓梯走的,並沒有從D區那裏直接上去。沒幾分鍾,木頭用手電照了照樓梯口,說道,四樓到了。
四下照了照,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雖然對教學樓熟悉到閉著眼睛都能走,但還是在附近查看了一番,確定無誤後,兩人互相一點頭,便朝D410摸去。
這回木頭爭勇當先,走在前麵,兩束電光把樓道照的通亮,木頭的影子被燈光拉得很長,像一尊高大的雕塑佇立在教室門前。
“唰啦……”擰動門栓,兩束燈光朝裏麵照去,講台,窗戶,後門,桌椅下麵……一如往常。
互相對望一眼,兩人躡腳進去,我用手碰了碰木頭,指了下窗戶。木頭會意,過去一扇一扇輕輕地將窗戶打開。
一陣冷風猛地灌了進來,呼呼作響。
“唰……”木頭拉開邊上的一扇窗簾,驚呼道,“智文,你快看!”
循聲看去,眼前赫然是一塊白布,上頭和窗簾紮在一起。白布被紮成人形,頭的位置竟然是畫出來的五官,娥眉紅唇,眼睛卻隻有一個輪廓,並沒有畫出眼球。
旁邊的窗戶並沒有關嚴,風從縫隙裏迅速地吹來,窗簾被風掀起,左右搖擺。那白布也隨之晃動,被手電的燈光一照,竟像活了一般!
“她笑了……”窗戶旁邊的木頭喃喃地說道,邊說著,邊伸過手去,像要抓住什麽似的。
“木頭,你怎麽了?!”我心中一驚,暗道不好!匆忙間將手裏的手電朝木頭扔去,同時猛然朝他衝去。
說時遲,那時快,隻覺得眼前白光一閃,那白布人竟隨風一揚,將木頭的腦袋緊緊裹在裏麵,木頭揮手掙紮了兩下,便身體一攤,趴在窗台上一動不動了。
我離他不過五六步的距離,卻已然來不及將他救下,手電被吹起的窗簾擋住掉在了地上,木頭的手電也在剛才的掙紮中掉落在地,兩道白光在地上輕輕地晃動,映的教室裏慘淡一片。
我急忙扶住木頭,伸手開解纏在一起的白布,但那白布像有兩隻大手緊緊箍住一般,任我怎麽用力也沒有扯開分毫。不行,再這樣下去的話,木頭就會憋死的。慌亂間碰到腰帶,對,怎麽把它忘了。
探手抽出腰帶的釺子,是一把寸長的匕首,一手扯住白布的一邊,另一手握住匕首向白布割去。
誰知這白布竟像帆布一般耐磨,一刀下去卻沒有劃開,倒是用力過大刀尖撞在窗壁上,震得我虎口生生的疼。
正在這時,隻聽見白布裏傳來“嘿嘿嘿嘿”的笑聲,那聲音和在風中,竟讓人後背升起股切齒的寒意,直衝頭頂。
低頭一看,剛才趴在那裏的木頭已然緩了過來,正雙手緊緊地抓著頭頂的白布,生生地扯了下來!
“木頭!你……”我見木頭掙脫了出來,心中的石頭轟然落地,但轉眼一看,頓覺不妙!
隻見木頭雙眼木然,像失魂一般毫無生氣,不知是因為憋的太久,他的臉上毫無
血色,青白一片,嘴唇也變得紫紅。此時正嘴角微斜,“嘿嘿嘿嘿”兀自笑個不停!
突然,他伸手向我抓來,那十指就如鋼釺一般箍住我的胳膊,疼痛難忍。
“木頭!你做什麽?!放開我!”
拚出渾身氣力,猛然往旁邊一倒,“咣當”一聲,我和木頭雙雙撞倒旁邊的桌子,摔倒在地。
此時,我來不及多想,忍痛一咬,舌尖的甜腥的血湧了出來,心中暗念驅魔真言,“噗”的一聲,將滿口血水噴在木頭身上!
木頭被血霧沾到,明顯一震,掙紮起來,卻向門外跑了去。
忍住身上的疼痛,爬將起來,去窗邊俯身撿起兩隻手電,有一隻貌似已經摔壞了,燈頭閃了兩下便熄滅了。白布人被木頭掙脫時撕破了一角,皺了起來,那畫出的人麵也糾結在一起,卻沒有了剛才那般駭人。
顧不得那麽多,伸手用力將白布扯下來,卷成一團扔在一邊。
現在最重要的是將木頭找回來。他剛才不知中了什麽邪,明顯失了心神,這時也不知會有什麽危險。
圍著四樓轉了一圈,卻沒有發現木頭的蹤跡。早知道就應該在將我身上的護身符給他,雖然不能保完萬全,但至少不會像這樣這麽狼狽。
剛要準備順著A區的樓梯下四樓,卻想起來,好像有個地方漏掉了——南老師的辦公室。
這裏對我來說,早已是輕車熟路。不出意料,南老師辦公室的門是鎖著的,不過門把手上一股溫熱,就好像剛剛有人握了好長時間一樣。
難道說,南老師剛剛離開?還是木頭來過?……
正想著,不遠處的廁所突然傳來水流的刷刷聲,巨大的刷響回**在空**的樓道裏顯得格外突兀。
“嘔……”流水聲中夾雜著斷續的嘔吐聲,那聲音是……木頭的!
三步並作兩步衝進廁所裏,隻見木頭正捧著洗手盆一頓大吐,縱然有水流急速衝走穢物,可是周圍還是彌漫著一股腐臭的味道。
“我日他妹的,這該死的臭娘們兒身上什麽味兒啊!下次我再見到你非點把火燒了你不可!……嘔……”木頭揮手一拳砸在洗手台上,邊吐邊罵。
看這情形,木頭應該已經沒有什麽大礙了。
待他吐得差不多了,我才走過去,一拳打在他後背上,道:“終於找到你了!”
木頭被我打的嗆了口水,好一陣才緩過氣來。我見他臉色已經好多了,隻是或許是因為嘔吐,所以看起來眼睛有些發紅。
“你還好麽?”我問他道,拿出先前他給我的竹筒來,放到他鼻子下麵。登時一股清香彌漫開來,剛才的腐臭味慢慢消淡了許多。
木頭狠狠地吸了幾口,終於暢快地舒出一口氣來。不過嘴裏依舊不饒人,罵咧道:“那白布騷老娘們不知道是用什麽做的,忒臭了點,我這差點連苦膽都吐出來。可憐我這一身膘,都他媽的變臭肉了!”
“剛才你中了它的邪,能活命就算不錯了,饒是略曉陰陽的術士,恐怕都會栽在那裏。還好,看樣子你沒什麽事。”我對木頭說道。
木頭嘴撇的像苦瓜一般,憤憤地朝地上跺了幾腳,便
徑直走在前麵,下樓去了。
大廳的保安一直等在那裏,見到我們,鬆了一口氣似的說:“你們總算出來了,我還以為出什麽事了呢,想上去找你們,手電又沒電了……”
我心想,可不出事了麽,而且差點要了命。當然這話不能說出來,朝他笑笑,便隨木頭一起走出教學樓。
一連好幾天,木頭都沒跟我說那天晚上他到底遇到了什麽,我也沒有追問,隨他去了。沒過多長時間,木頭還是忍不住了,給我打電話說,你請我吃飯吧。
還是校外的那家燒烤店,木頭一口氣點了很多串烤韭菜,讓我頗感驚訝。
“媽的,讓那臭娘們吸了太多精氣去了,韭菜壯陽,我得多吃點補補。”木頭嘴裏塞得滿滿的,大口嚼著,看來這事對他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旁邊桌上的一男一女貌似聽到了木頭的話,明顯一愣,那女的頗鄙視地瞟了木頭一眼,男的卻笑而不語。我看在眼裏,心裏竟有些發笑。
“你想知道那天我怎麽突然中邪了吧?”木頭咽下嘴裏的吃食,抬頭跟我說,“其實,我那是裝的。”
“裝的?”我一愣,忙問道,“怎麽回事?”
木頭“唉”了一聲,接著道,“其實,那風吹過來的時候,那白布臭娘們確實是蒙住了我的頭,本來我一見它確實害怕的緊,這一蒙我就徹底蒙了,以為真撞鬼了呢。結果我發現那布頭並沒有裹多緊,隻是那裏麵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生出了一股臭味,就像……”木頭用手指敲了敲腦袋,“像……”
“裹屍布?”
“對!就是裹屍布!”一提到這個,木頭便明顯有些反胃,幹脆把手裏的烤串往桌上一扔,繼續說道,“我聞到那味道,就趕忙閉上嘴巴屏住呼吸,可在那裏麵實在是悶的慌,根本憋不住,這一喘氣,就覺得腦袋一陣迷糊,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那你怎麽突然又醒了,你不是說是裝的麽,那是怎麽回事?”
“靠,你還有臉說呢,你是不是要拿刀子割那白布臭娘們兒?得虧你沒給我腦袋捅個窟窿,我不是正暈著呢麽,然後我也不知道怎麽了,就感覺腳底下一痛,然後就醒了。”
我聽他這麽一說,方才回想起來,好像……我那個時候,不小心踩了他的腳……我尷尬地笑了笑,說,“你就說你為什麽要假裝中邪了呢?”
“因為我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人?誰?”
“南老師。”
“什麽?!”我騰的站了起來,周圍的幾桌食客被我嚇了一跳,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
木頭忙拉我坐了下來,沉聲道:“沒錯,我把白布扯下來以後,無意中看見門口站著一個人,雖然當時隻有那麽點亮光,但我看得很清楚,就是他!”
他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那裏?難道是因為……白布?心中詫異不解,聽木頭接著講去。
“當時我也不知道怎麽會突然想到裝傻,隻是覺得南老師好像有些不對勁,所以就將計就計,沒想到你小子竟然還把我撂倒了,還朝我吐口水!”木頭說到這裏,就好像渾身都沾滿了唾沫一般不自在,這裏擦擦那裏蹭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