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黑,就見三爺來到木頭家,對爺爺奶奶說:“今晚不用給這倆孩子預備飯了,現在就跟我走。”

他的話有著不容質疑的語氣,木頭對我點點頭,兩個人便跟三爺出了門。

跟著三爺出了村子,我聽木頭說三爺住在山上,就以為是嬰兒墳的那附近,卻沒想到三爺沒往那個方向走,而是到了村子後麵一裏多地的小山坡上。

山坡上栽滿了果樹,果樹林裏有兩間小草房。門沒鎖,三爺推開門,見我和木頭還愣在門口,便喊道:“快進來吧,別把事兒耽擱了。”

山上沒有電,三爺拿來兩根蠟燭點了,我這才看清楚屋子裏的模樣,屋裏的陳設很簡單,隻有一個灶台一個土炕,靠牆角的地方有個櫥櫃,地上擺著一張木桌。

三爺扔給我倆兩根馬紮,說:“先坐著等會兒,一會兒吃飯。”說完便出去了。

沒一會兒,便聽外麵咯咯咯地雞叫聲,隻見三爺不知從哪裏捉來一隻大冠公雞,一刀將雞頭剁了下來,把血接在一個瓷碗裏。

流幹淨了血,雞也不再撲騰了。三爺兩手不停,三兩下便將雞毛搓幹淨,又掏了內髒剁成雞塊,放進過裏開始炒,不多會兒,屋子裏就充滿了肉香味。

我和木頭已經一整天沒有吃東西了,這個時候聞到肉味忍不住咽唾沫。三爺端來滿滿兩碗雞塊,給我和木頭,說道:“吃吧。”

我和木頭狼吞虎咽,我敢說,那是我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炒雞塊了。令我感到奇怪的是,三爺隻讓我倆吃,他自己卻不吃,而是去了另一間屋子,回來的時候,手裏多了一個木頭匣子。

待我倆吃完,三爺收拾了碗筷,就見他把木匣子打開,從裏麵拿出幾張符紙和一個綢布小包。小包鼓鼓的,裏麵不知道是什麽。

三爺把符紙擺在桌上的四個角上,將那碗雞血放在正當中,然後去灶膛裏掏了幾把草木灰,均勻地灑在桌子和門之間。

做完這一些,三爺關了門,拉了根馬紮坐在桌旁閉目養神。三個人都沒說話,我和木頭互相望了望,不知道三爺究竟要做什麽。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三爺突然睜開眼睛,嘴裏細細念叨著什麽。我和木頭一驚,隻見兩根蠟燭上的火苗劇烈的跳動,可門窗並沒有開,沒風!

這時,三爺解開綢布小包,拿起裏麵的一個秤砣一樣的東西,迅速拍在在桌子四角上的符紙上。符紙上原本什麽都沒有,此時卻多了幾個篆體大字,細看來,卻是“承命批魂”四字!

難道,三爺也是批魂師?

我心裏暗想,正在我走神的這會兒,隻感覺身旁有人跑過,帶過一陣細風,耳邊傳來小孩子的笑聲!

“嘻嘻……哥哥……陪我玩會兒……”

我猛然搖搖頭,卻發現那聲音還在。我看看木頭,發現他也滿臉驚異地看著我,顯然他也聽到了那個聲音!

這時,隻見三爺大喝一聲,抓起桌上的符紙在我和木頭的頭頂摸了一把,然後在蠟燭上點燃了,未等符紙燒盡,三爺便站起身來,一手端著那碗雞血,一手拿著燒著的符紙,快步朝門口走去。

正這時,腦門突然感到一陣裂開般的疼痛,不過瞬間又消失了,剛才的笑聲也消失了。

木頭指著桌前的草木灰,道:“快看,腳印!”

我定睛看去,那層草木灰上除了剛才三爺走過的腳印外,後麵還有雙小腳印!是那個孩子的!

過了好一會兒,才見三爺回來。他的額頭上滿是汗水,三爺顧不上擦,把那個秤砣重新包好裝進匣子裏,又放到旁邊的屋子裏,這才長舒了口氣,說道:“那個孩子跟了你們一天,我剛才送走了。”

三爺說的輕巧,我和木頭兩人卻不禁背後一寒。

三爺看著我,說:“你有事問我?說吧。”

我便跟他說起那張照片的事來,順帶把學校裏經曆的鬼事也提了一下。說起照片,我才想起來背包還留在嬰兒墳那裏,現在恐怕已經被那群老鼠精糟蹋壞了。

三爺從背後變戲法似的拿出一樣東西,正是那張照片!

木頭眼睛尖, 說道:“背包在炕上。”

“這……”我指著照片,還沒說出口,三爺就擺手打斷我,說,“這是批魂術法中的一種,能把一個死人的怨氣化成實體,批魂術已經好些年沒有人會用了,沒想到……唉……”

三爺說著,不禁苦笑一番。

“三爺,您說怨氣化成實體以後,會有什麽後果?”木頭問道。

“後果?你還不知道嗎?你倆在墳地裏經曆過的,不知道?”三爺瞪著眼睛,說道,“怨氣化實,成活死人,受人操縱,任人擺布。既然他化了怨氣,看來要有一番大動作了……”

我聽三爺話裏有話,便忙問道:“三爺,您能幫我們算出那個人在什麽地方麽?要是他用那些術法害人,我們可以阻止他!”

三爺擺擺手,道:“是非因果,自有天道,你們兩個又多管哪門子閑事?!今天我救你一命,已經是你的造化了,孩子你聽我一句勸,這趟水不是你倆能趟的。”

木頭眼睛一轉,道:“三爺,既然您說我倆趟不了,那您就幫我們一把,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三爺說:“我早已經不再插手這些事了,你嫌我遭的報應還不夠大嗎?……”說完,也不管我倆再說什麽,起身便去了旁邊的屋子。

一夜無話,轉眼天明。來木頭老家也有四天,該回學校了。跟爺爺奶奶告別以後,木頭和我踏上了歸途。走出村口的時候,我回頭望去,卻看見遠遠地果樹坡上,有個駝背的身影往這邊看。

回到學校已經是淩晨3點了,我來不及等到天亮,直接給林鐵民打了個電話,我說我查到一點線索,那個女的不是自殺,應該是他殺!

林鐵民正在睡覺,被我這句話驚了個透徹,睡意全無,他問道:“他殺?怎麽可能,法醫都說是自殺!而且,這案子已經結了……”

我說:“我能確定是他殺,案子結了無所謂,我已經大體知道是誰幹的了,隻是沒證據。對了,死者的屍體怎麽處理的?”

林鐵民說:“還在停屍房呢,目前正在聯係她的親屬來認領。”

我說:“那行,保護好那具屍體,千萬別讓她跑了!”

林鐵民聽了我說的話,不可思議道:“死人怎麽會跑?沒事,你放心,我這邊盯著呢。”

掛了他的電話,我才放下心來。昨天在火車上的時候,木頭翻

背包找吃的,卻在旁邊的小口袋裏翻出一張紙條來,上麵隻寫著兩個字:金棺!

這應該是三爺留下的,他嘴上說不幫忙,暗地裏卻也透露了一些信息給我們,但他為什麽要單單留下這兩個字,我和木頭都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不過,既然三爺不能幫我們找南老師,那隻能我們自己找。上次我對木頭說可以用《秘宗鬼術》裏麵記載的追魂術,現在看來隻差一隻陰魂來借法了。隻是這陰魂要到哪裏去找,這倒是個問題。

木頭說:“這還不簡單,你不是說滿大街都是嘛,招一個不就行了!”

我說:“你腦子能不能轉一下,要那麽容易,現在早天下大亂了。招魂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給你打個比方,上次招煞的時候是‘小陰天’,也就是天上基本沒有雲彩,隻有毛月亮,這樣到子時以後陰氣會達到一個頂峰狀態,這就是天時;而B座樓前又是煞氣匯集之地,這又形成了地利;至於人和嘛,小妞身子弱,陰勝陽虛,正適合陰靈附身,所以才能招到煞——而且,最重要的是,那天正好有煞鬼存在,所以咱們才能成功!”

木頭嘿嘿一笑,道:“這裏麵還有這麽多說道,我還以為挺簡單的呢。”

我白了他一眼,接著說:“這回咱們招魂,也需要找一個特殊的人身來讓陰靈附身。 ”

木頭摸著下巴,說:“要不,還找小妞幫忙?”

我搖搖頭:“不行不行,招魂附身這事最廢身子,上次是逼不得已才找她的,我可不想再害了她。”

木頭想了想,問道:“你說的特殊的人身,有多特殊?”

“要麽陰氣足,要麽陽氣勝。”

“你看我行不行?我是天生火格旺盛,正好……”

“不行!”我打斷他的話,擺手道,“你不行……”

“我怎麽不行?你別小看我,就我這體格,招個十個八個的不在話下!”木頭捋起袖子,露出結實的肌肉來,“你瞧瞧,傳說中的虎背熊腰就是說的我。”

我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木頭,你要是拿我當兄弟,以後就不準提這事!”

木頭見我一臉嚴肅,切聲道:“靠,不用就不用,說的那麽凶,我又沒欠你帳……那你說,現在找誰能幹這活兒?”

我拉過他的手來,在他手心寫了個“王”。木頭一愣,張嘴就喊:“她不是死了嗎?!你……”

我擂了他一拳,道:“你想讓全世界知道是不是?她是死了沒錯,但你別忘了,有人要把她煉成活死人。”

“你想順藤摸瓜?”木頭疑問道,轉而又說,“但是——我是說如果哈,如果最後咱們發現那個人不是南老師,那不就白忙活了?”

“這個……我沒想過,走一步看一步吧。”我說道。

話雖這麽說,但要真到最後沒結果,自己是不會輕易就罷休的。幾個月的時間內出事的出事,死人的死人,整個學校沉浸在一片混亂之中,雖然這事學校和警方都已經壓了下來,但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能看出事情根本不是官方說的那麽簡單。

而我現在關注的,不是鬱楚楚,也不是她媽媽王芸,也不是南老師和二叔,而是另外一個人——他給我發了條短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