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多想了,先出去再說。我暗自告誡自己,便跟上林鐵民的腳步。

地下二層因為沒有了兩邊的房間,所以顯得極其空曠,說話的時候都能聽到陣陣回聲。

腳下全是軟軟的細土,走在上麵沒有一點聲音。林鐵民一開始走的很快,沒多久便慢下腳步來。

他伸手擋下我,抬頭往上看,便看便伸手在半空抓著什麽。

“這是……屍油!”我看他的手上粘糊糊的黃白的**,驚道。

說話間,就感覺脖子上一涼,伸手摸了一把,粘粘的。一時間頭頂的天蓬就像漏雨一樣往下滴答滴答的滴著水——不,不是水,是屍油!

林鐵民擰緊了眉頭,對我說:“你在這等著,我馬上回來!”說罷便閃身往前麵跑去。

過了大約兩分鍾,才見他回來。他朝我搖搖頭,道:“沒有出口,看來還得往回走。”

我說:“上麵有古怪,來路都沒了。”

“你想知道我在樓上開門的時候,看到什麽了麽?”林鐵民說,“那個房間裏,有一個吊在半空中的壇子,壇子裏坐著一個人……”

“一個人?什麽人?”我詫異道。

“ 看不清,我隻看了一眼,就再沒敢看,隻看到一個影子。”他說著,聲音微微地顫抖。

我回頭看看剛才來的路,又問他:“你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有人帶我來的……”林鐵民回想這些,不禁後怕,“我不知道那是誰,也看不見,當時我打開門看到壇子上的那個人以後,就感覺後麵有人拉我胳膊,我以為是你,可不是!我看不見他,但能感覺到他在拉我,我不想跟他跑可我控製不了……”

“他……現在還在?……”

林鐵民搖搖頭,不再說話。

天蓬上的屍油已經不再流了,這讓我想起那天我和木頭在食堂遇到的事,兩個情景如此相似,都有屍油,也都有壇子!

難道這是同一個人安排的?食堂隻有一個檔口有那東西,可女寢地下室這麽大……我不敢想下去了,如果這裏也跟食百味檔口一樣,那我們所在的周圍……

林鐵民看我眼神發愣,便安慰似的說道:“車到山前必有路,咱們既然能進來,就肯定能出去!”

我回過神來,細想從剛進到地下室的時候,這一路上路過的地方,樓梯口、巷道、倉庫、還有不知怎麽進到的地下二層……一定有什麽東西我疏忽了,是什麽呢?

林鐵民正蹲在地上研究地上的細土,這回突然說道:“這不是地下二層,我們還在地下室一層……”

“你說什麽?”

“你看這些腳印——”

從一開始,我就沒仔細注意過腳下,經他提醒這才低頭看去。隻見地上的腳印雜亂無章,但能看出來,隻有兩雙鞋的腳印,有來有去,但都在近前的五六米範圍內,再遠的地方就看不到腳印了。

“那裏沒有土,我剛才過去看了。”林鐵民對我說,“你拉拉手裏的線就知道了。”

我這才想起手裏還抓著那個線軲轆,我用力拉了拉,卻驚奇的發現,線的方向並不在我的身後,而在前麵!

怎麽會這樣,我明明從上麵下來以後,就一直往前走的,線怎麽會在前麵?

我回頭滿

臉疑惑的看著他,林鐵民一臉無辜,道:“不是我弄的……”

我問他:“你不是畫了張路線圖嗎?拿出來看看。”

林鐵民“噢”了聲,忙拿出來,不過上麵的線條十分簡略,隻能看出一個大概。

“從咱們進來你就一直在畫,沒落下什麽?”

“恩,不過那個人拉著我跑的時候,我沒畫。你也知道那時候我根本就控製不了自己。我停下來的時候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兒,不過我倒是聽到你的聲音了,所以就順著你的聲來找你了。”林鐵民說道。

我看到紙上繪製的路線形成一個“口”字形的區域,在“口”字型的上麵有個開口,這應該就是巷道的位置了。再看去,“口”字外麵還有一條線,正好形成了一個“句”字形,隻是沒有上麵的一撇。

這條線明顯是後來加上去的,我問林鐵民:“這是你找我時候畫的路線吧?”

林鐵民點點頭,說:“我是憑記憶畫的,當時腦子也亂,隻能想起這麽多。”

我把路線圖收起來,道:“這就夠了,咱們能出去了!不過,咱們還得冒險一次,要穿過倉庫。”

“ 倉庫?”林鐵民滿臉疑惑,“那裏麵有……”

“我知道,但現在沒別的法子,我正好也想見識一下裏麵到底有什麽古怪。”

說罷,我把腰包裏的家夥什都拿出來,不過是幾張符紙和一團浸了朱砂的紅線。我用紅線把符紙串起來,一頭拿在手裏,另一頭給了林鐵民。

按照林鐵民畫的路線圖,我倆現在應該是在“口”字的右下方,也就是在走廊外麵。我一邊收著線,一邊往前走,約摸走了二三十米,卻見前麵是一道好幾米寬的深溝,一眼看不見底。想跳到對麵去,顯然是不可能的。

可用來做記號的那根線,卻是從溝裏延伸出來的。

我心裏暗道這回隻能碰運氣了,便招呼林鐵民一聲:“跳!”還未等林鐵民反應過來,我眼睛一閉便往下跳去。

隻覺得耳邊風聲呼嘯,腳下軟軟的沒有著落,身子像風箏一樣輕飄飄的,風中夾著刺耳的哭嘯聲,讓人不由得渾身悚然一寒。

時間像突然放慢了許多,好一陣過後,我才感覺到腳下有了知覺,這才睜開眼睛,卻發現林鐵民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此時他也睜開了眼睛,還沒站起來便渾身上下摸了摸,道:“我還沒死?謝天謝地……我們這是在……”他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眼前四下打量著說:“不對啊,我怎麽覺得我們原地沒動啊。”

我點點頭,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咱們先前遇到的這些都是幻覺,也就是——鬼打牆!”

我一直在找那個我疏忽掉的地方,我曾懷疑過是遇到“鬼打牆”了,但也不敢確定,畢竟眼前的這一切都如此真實,但剛才那一跳,卻讓我心裏登然明了。

“鬼打牆”又叫“鬼遮眼”,如果招惹了陰靈,它們很可能會改變周圍的環境讓你不知道身在何處,最後不是跑來跑去找出路累死,就是找不到出路餓死。

“鬼打牆”會讓你覺得不合常理,比如說路怎麽也走不到頭,或者走來走去還是在原地,要破了它,也要用不合常理的辦法——比如說我剛才往深溝裏跳,中了“鬼打牆”的人往往會怕摔死而不敢往裏

跳,而恰恰相反,如果你跳下去了,就會發現並沒事,隻是在原地小跳了一下,這也就破了陣法。

我指著前麵不遠的一扇門,對林鐵民說:“現在隻要從穿過那道門,就應該能出去了。”

林鐵民朝我一點頭,接過我手裏的短刀,道:“看我的!”三兩步便走到門前,這門沒有把手,門上的鐵皮上有一道一道的劃痕,已經透出了裏麵的木料。他把刀用力往門上一插,沒想到這一刀的衝擊力竟然把門撞開了。

林鐵民拔下刀來,剛要推門出去,就聽“叮”的一聲脆響,有東西掉在了地上。他彎腰撿起來,隻看了一眼,便突然轉身回來,慌忙喊道:“智文!這裏是3號倉庫……”

他話沒說完,便像看到了什麽特別恐怖的東西,突然瞪圓了眼睛,“小心!”

未及我反應過來,林鐵民已經將手裏的短刀朝我扔來,刀鋒擦著我的頭皮飛過,隻聽“咣當”一聲脆響,短刀撞在一個堅硬的物體上。

我猛然一回身,手電的光亮照的眼前一片雪白,麵前赫然是一個壇子,跟我在食堂見過的一模一樣!隻不過這個壇子被四道指頭粗的鐵鏈吊在了半空中,壇子底距地麵正好一人高。

林鐵民剛才扔的短刀,正插在壇子上,順著刀口的裂縫,嘀嗒嘀嗒地往下淌著屍油!

“智……文……救我……”

“誰?!”

我抬頭看去,卻見那個壇子上站著一個人,他的脖子被繩子緊緊的勒住,兩隻眼睛已經凸了出來,眼神中滿是絕望。

“木頭!”我一聲喊出,伸手就要拔下壇子上的短刀來救他,卻見他微微搖了搖頭,他脖子上的那根繩子像青蛇一般蠕動,順著壇子滑下來,正掉在我的肩上。

一個繩套,我摸著脖子上漸漸收緊的繩子,後頸癢癢的像是有無數隻蟲子爬來爬去。

繩套越收越緊,我隻感覺到腳在騰空,木頭站在壇子上,微微地朝我笑著。

“智文!”後背突然被猛地砸了一拳,就在同時,林鐵民已經衝了過來,拔下壇子上的短刀便朝我脖子上劃來!

刀起繩斷!

我腿上一軟,差點倒在地上,脖子上火辣辣的疼,伸手摸了一把,全是血!

轉頭看去,林鐵民發瘋一樣揮舞著手上的短刀,刀刀砍在半空中的壇子上!

“智文,幫我!”他一邊砍著,一邊喊我,能看得出,他已經非常吃力,臉色脹得通紅。

我連忙穩起身來,把方才用紅線串起來的符紙抻開,繞著壇子貼上去。

此時林鐵民已經慢了下來,喘著粗氣。那個壇子雖然被刀劃開了許多裂縫,但並沒有破碎掉,依然懸在半空中。

隻聽壇子裏傳出“格拉格拉”的抓撓聲,林鐵民停下手,握著短刀的那隻手虎口已經劃開了口子,血流了滿手。

“這裏麵是什麽?”他緊喘了兩口氣,轉頭問我道。

“不知道,反正不是什麽幹淨玩意兒!”我朝地上唾了一口,怕還是在食堂遇到的那樣的怪屍,隻是眼前的這個比起那天的更能折騰。

壇子上貼著的符紙已經被屍油浸透了,紅線也變成了黑色。我暗道不好,這樣下去恐怕擋不住裏麵的東西,便連忙咬破食指,在壇子下麵三步方圓內滴下九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