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木頭一左一右,貼在兩邊的牆上,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

按照上次的經驗,從8號倉庫到1號倉庫,不過幾十米的距離。可這眼前的黑暗卻無形的加長了走廊的深度,我們麵對的,就像是一道無窮無盡的深淵。

十分鍾過去了,木頭突然拉了拉繩子,小聲地對我說:“這裏有動靜。”

我停了下來,擦亮打火機,才發現已經停在了3號倉庫和4號倉庫之間。

這裏對我來說已經再熟悉不過了,“3號倉庫……”我心裏不斷念叨著這幾個字,腦海裏回想起那天林鐵民在這裏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的情景。

那天,他嘴巴貼在我耳邊,悄悄地囑咐我說:“無論看到什麽,都是幻覺……”

我拉著繩子走到木頭身邊,他把腦袋靠在牆上,耳朵緊緊的貼在那裏聽著。不一會兒,我便聽到了幾下沉悶地敲打聲。

“咚……咚咚……”

像有人拿著鐵錘,輪圓了胳膊鑿牆一樣。我正要開口,就見木頭連忙把手放在嘴邊,做了個噓聲的動作,他指了指牆裏麵,低聲道:“好像有人喊救命。”

我皺了皺眉頭,也把耳朵貼上去,這沉悶的砸牆聲依然順著牆透進耳鼓,震的腦袋發麻,就在這悶聲中,卻夾雜著幾聲尖細地聲音。

“有人嗎?……救……”後麵的聲音越來越小,淹沒在砸牆的聲音裏。

“尹嫣!”我倆異口同聲地說道。

沒錯,那聲音確實是尹嫣的,她的聲音很特別,像極了小孩子,據她說這是小時候發燒,燒壞了聲帶,她的聲帶比普通人薄很多,所以保留了娃娃音。

可這微微顫抖著的聲音,在黑暗之中卻像無數條細線,悄悄地撩撥著你內心深處的恐懼。

木頭退到4號倉庫門口,伸手敲了敲鐵門,沉沉的幾乎沒有回音。

“沒用的,這門的鎖眼包在鐵殼子裏,得撬開外麵的鋼板才能打開。”我搖了搖頭,說道。今天根本沒有意料到會遇到這種情況,沉金小刀和紅線紙符都沒有帶,想開門恐怕得另想法子。

這時,木頭盯著門看了半天,從懷裏掏出一張紙來,正是我今天帶來的門神紙卷,剛才在上麵(暫且說那是上麵一層吧,因為我依然不敢確定現在就是在地下室)的時候,雖然遇到很多狀況,但木頭一直把紙卷護在手裏沒扔掉。

隻見木頭一手虛空畫圈,一手將紙卷輕輕托起,嘴裏念念有詞,說時遲那時快,隻聽得木頭輕吒一聲“起!”,同時單掌往門上一拍,就見那張紙卷便緊緊的貼在了門上!木頭並未停手,隨著紙卷封在鐵門上,他便將食指咬破,圍著紙卷列起八陣拓輿圖(一種圖咒,陰陽鬼術中利用排列特殊的八卦陣法,來破除封印在門窗堪輿之上的咒術),那鮮紅的血順著鐵門流下來,正浸在紙卷之上,便像活了一般,紅色更盛!

就在此時,木頭握緊雙拳,狠狠地朝鐵門上砸去,隻聽“咚”的一聲悶響,那道鐵門竟然吱呀一聲凸了出來,木頭伸手輕輕一扳,便將門打了開來!

我完全被木頭的動作鎮住了,他是誰?還是那個我認識的木頭麽?這一刻,我無論如何也不敢將他和“木

頭”這兩個字聯係起來……

“你……”我指著門,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木頭好像沒聽見一樣,拉著繩子就把我拽進了門裏。腿剛跨進去,就聽咣當一聲,這道門竟然自己闔上了,跟從未開過一樣!

木頭並不理會我的訝異,走在前麵一邊打量著四周,一邊豎起耳朵來仔細分辨著聲音。

我跟在後麵,眼睛卻死死盯住他。這個人,渾身散發著一種極其陌生的氣息,而這種氣息讓我感到非常不安,他絕對不是木頭!難道他,被陰靈附身了?

我悄悄地加快步伐,暗自在掌心批出九宮辟邪印,對準他的脖子便用力揮掌砍去!

“哎喲……我草!”木頭脖子吃通,大喊出聲。我手上並沒停,趁他歪下身子,順手在他眉心天靈出印下陣符。

但木頭除了疼的呲牙裂嘴,用力的揉著脖子以外,並沒有別的反應。如果他被陰靈附身,最起碼會對這道符咒有反應才對。

“我草你大爺張智文,你木爺哪根汗毛對不起你了,你下這麽重的手?!”木頭歪著脖子,咬牙切齒地罵道。

“額……我是怕你被髒東西沾上,所以就……”我尷尬地陪著笑,看來是我太敏感了。

“你下手的時候就沒想想咱們的革命友誼?還虧成天說自己法術高明,連我是人是鬼都看不清,就他媽的下狠手,以後再跟我麵前吹牛!……”

“木頭,你怎麽會用陰陽鬼術?”我收起笑來,表情嚴肅地看著他,“你知道,陰陽鬼術是需要人傳承的……”

“我要告訴你了,你不準罵我。”木頭說道,“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剛才為什麽會那麽做,隻是我看著那道門,腦袋裏就突然想起了一道陣法,然後就依樣畫葫蘆跟著感覺走,就成了……”

“老實交代!你以為你在寫小說呢?說,到底是誰教你的?!”

“好好好,我說還不成嘛。你記得我跟你說,住院的時候有個老頭給了我一把桃木刀麽?就是他教我的,他隻教了我兩招,第一招就是剛才用的,還有一招就是能招魂的……我都告訴你了,我發誓!”

“他沒有別的什麽企圖?他沒告訴你他叫什麽名字?”

“沒有,他隻說自己是來看病的,路過病房看我麵相有緣,然後就教給我了,他還說,這兩招隻能用一次,所以隻在最關鍵的時候用。”木頭說道,活動了一下脖子,剛才我下手並不重,應該沒事。

“那,他再沒說別的?”我問他。

木頭搖搖頭,道:“沒有,這個真沒有,我問來著,他沒回答就走了,他看起來也就五十多歲吧,不算老。”

“這事木嫂知道不?”

“她當時出去買飯去了,並不在場。我怕她擔心,也沒跟她說。”木頭對我說。

我默默點點頭,心裏卻在琢磨,這人肯定不會隨便就教給木頭這些陣法,陰陽鬼術中有大忌,若不是親傳弟子,擅自傳承會遭天譴的。他能算出木頭將來有劫難,道行肯定不淺。他這麽做,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先不管這些了,現在我們要麵對的問題,明顯棘手了很多。

剛才光被木頭的身手鎮住了,

並沒有仔細查看門後麵的情況。這下看去,卻又發現自己被困起來了。

這是一間並不大的屋子,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上次我和林鐵民在3號倉庫,見識到了裏麵的陣容,足足有二三百平米大小,而現在這個,看起來卻隻有三十平米。

屋子雖然小,卻並不顯得暗,微微的有些光亮,能看得清周圍的牆壁。

隻是,這屋子除了剛才進來的那道門以外,看起來再沒有別的出路,也就是說,我們被困在裏麵了!

我著急的在屋子裏轉來轉去,木頭卻貼在牆上,伸手摸索著。

“張總,你過來!”他忽然招呼我道,“你看這裏,是不是有道門?”

他站的地方是一個離地有一掌來高的台階,上麵隱約約能看出一個門的輪廓。

“好樣的木大爺!”我湊近了看了看,應該是道門,心裏麵止不住的狂喜。

“你看我還找到了什麽?”木頭舉起手裏的物什,是一根一尺多長的鐵釺。這怕是修建這間屋子時候留下來的。

木頭手裏拿著鐵釺,頓時心裏安穩了許多,信步朝剛才進來的門走去,對準門縫就鑿了下去,卻未料到這門像長在牆上似的,分毫未動。木頭使了半天勁,弄得自己滿頭大汗,卻連一道縫也沒撬開。

“媽的!”木頭忍不住罵了起來,走到剛才發現的那道門前,伸手就拉,卻拉了個空,這門是沒有把手的。

木頭從來都是走暴力路線,見門始終打不開,便一腳踹上去。這一踹倒不要緊,直疼得他蹦一個高,翹著腳喊道:“我草怎麽這麽硬,哥腳指頭折了!”

我仔細看去,才發現這門原來是畫上去的,木頭剛才那一腳直接踢到了牆上。

木頭啐道:“誰他媽在這畫門玩兒,閑得蛋疼!”

這門是假的,屋子裏再沒有能出去的地方。

除了門以外,這屋子還有一件讓我非常奇怪的事,剛才我和木頭進來,是因為聽到了屋子裏麵尹嫣在喊救命,可進來以後並沒發現有人在,救命的喊聲也沒了,取而代之的卻是嘩啦啦的流水聲。

我順著聲音找去,這才發現在那道鐵門相對的靠近牆根的地方有條半米寬的溝,兩麵前上各有個洞,溝裏的水正從洞裏流過。

木頭探頭看了一下,說:“這水是活的,應該是和兩邊的屋子連在一起的。”

溝裏的水麵離溝沿還有一巴掌高,順著牆上的洞,能看到牆的那邊也有亮光。我對著洞口喊:“有人嗎?隔壁有人嗎?”

喊了半天不見回音,這溝裏的酸臭氣味直熏的我喘不過氣來,差點一跟頭栽進去。木頭顯然也聞見了那種味道,剛才還沒有的,就像突然散發出來的一樣。

木頭捂著鼻子,嘟囔道:“張總,我怎麽覺得咱倆好像進豬肚裏了,這裏全他媽大糞啊。”

我搖搖頭,說:“這不是大糞味,是牆上發出來的。”

剛才木頭踹門的時候,我就聞到這味道了,開始是一種很淡很淡的酸味兒,現在越來越濃,刺鼻辣眼,也不知道有沒有毒。

木頭湊近牆麵,仔細瞧去,朝我喊道:“張總,你看這牆出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