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節人的腿骨!
沒錯,是腿骨!而且是人的!
我的手微微的有些顫抖,雖然作為陰陽鬼士對這種事已是司空見慣,但在這種場合之下遇到,確實讓我猝不及防。
從長度和寬度來看,這明顯是一個嬰兒身上的。
“難道……是南老師和鬱楚楚的私生子?!”我的心裏突然冒出了這樣一個想法。
“不,不可能……”還沒有細想下去,我自己就否定了,南老師和鬱楚楚的事事先隻有尹嫣告訴過我,今天雖然在路上聽到別人議論,但那些話來的絕對不可信。而這事看來,也隻有尹嫣知道真相,在沒用弄清楚以前,自己絕對不能被猜測迷惑住。
可是,眼前的這塊腿骨(或許叫遺骨更恰當吧)卻實實在在地躺在我手裏,冰涼的觸覺像是一道眼神,冷冷地盯著曾經走過它身旁的人。
“不對……”我暗自感到不對勁,如果是嬰兒身上的,不應該隻有這一塊,這個花盆直徑有三十厘米,也有三四十厘米高,足以放下一個小孩子!
“尹嫣……一定是她!”我突然想起來,尹嫣走的時候懷裏抱著一個包,我敢斷定,剩下的那些遺骨,肯定在那個包裏!
她為什麽要拿走這些遺骨(或者說是——屍嬰)呢?
我心中疑惑不解,低頭朝花盆裏看去。那花盆上的橫紋竟像活了一般扭曲在一起,乍眼一瞧,卻是一張微笑著的嬰兒的臉!
“啊!……”我驚叫一聲,慌忙把花盆推到一旁,後背的一陣寒意,渾身的汗毛像倒長的刺豎立起來。
我慌忙站起來,眼前卻突然一陣發黑,金星閃爍,一步三晃地往門口摸索過去,卻隱約聽到耳邊一陣斷續的咿呀——是嬰兒的哭聲!
猛然間回過頭看去,那聲音卻又消失了,花盆倒在地上,黑色的泥土散落了一地。
此地看來不宜久留,我穩了穩身子,將那片菖蒲草包著的腿骨小心翼翼地收起來,關上門馬上離開。走在路上,腦袋裏卻還在想,尹嫣和木嫂之間會不會有什麽聯係呢?
“對了!”我猛然想起來,那次和木在食堂第一次遇見雨衣人,木頭說那人懷裏就抱著一個圓鼓鼓的東西!
難道這個孩子被三個人轉移三次?她們這麽做,肯定有人在背後指使,但那個人是誰呢?南老師,二叔,還是一個我們都不認識的人?
我想起了一個人,鍾所長,雖然我現在沒有任何理由懷疑他——但在真相沒有被揭露之前,所有人都是懷疑的對象,木頭,林鐵民,甚至我自己,都可能是躲在陰影裏偷笑的人。
於是我打電話給林鐵民,要鍾所長的電話。
林鐵民說:“鍾所長不在,出差去了。”
“哦,那好吧,對了,你對他了解多少?”
“據我所知,他很早就在這裏當民警,不過當初白塔隻是農村,按理來說沒有劃分區域片警,但是好像當年出過一件什麽事,上麵很重視,所以就調了個人過來——就是鍾元。”林鐵民想了想,說道,“你問這個幹嘛?”
“我懷疑,鍾所長是幕後黑手。”我低聲說。
“什麽?
!”林鐵民驚叫起來,可能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便又壓低聲音說,“你有證據嗎?我們警察是最講究證據的!”
“沒有,猜測而已,猜一下又不犯法。”我說道,“不過我確實懷疑,你看,白塔這裏發生這麽多事了,他早不到晚不到,偏偏這個時候插手,而且一開口就朝我要人,他好像很有把握我能找到他們似的。所以我覺得,就算他不是幕後黑手,也肯定知道一些內幕。”
“聽你這麽說,也有一定道理,不過……”林鐵民剛沉吟道,這時,就聽電話那頭有另一個聲音說道,“鐵民,你過來一下……”
是鍾元!
林鐵民吱呼了一聲,啪的把電話掛了。
從教學樓出來,已經夜色如墨,昏黃的燈光像是舊時天橋下的說書人講的故事。人們來來往往,說笑打鬧,沒人看得懂我心裏的焦慮。
眼看暑假就在眼前,必須在那之前把事情解決了。我暗自下了決心,至少是對自己一個交代吧。
周三上午,陽光很早就透過窗戶打了進來,整個屋子亮堂堂的。我努力地睜開眼,一夜無夢,睡的很踏實。
這幾天都沒什麽事,雖然為南老師招魂迫在眉睫,但需要一個合適的時間。而現在,我就在等那個時刻的到來。
我找了個臉盆,在裏麵倒上水,立了一座供魂塔,把那塊腿骨放進去。有塔供著,至少在短時間內這塊腿骨上附著的魂魄不會消散。
這兩天夜觀天象,我發現血食越來越明顯,子夜時分甚至能有接天之象,那片暗紅色的怨氣聚集在頭頂,暗暗的湧動,讓人心裏隱隱的有些惶恐不安。
木頭顯然也發現了這些,那天晚上打電話給我說:“智文,我怎麽覺得有些不對勁呢,你說的那個‘血食’,有辦法化解麽?”
我正在給供魂塔誦咒,隨口回答他:“沒有,至少我沒有。”
“那……就等它成了氣候,然後讓這裏……我靠,想想都害怕,不行,得想辦法!”木頭念叨著,突然說道,“要不,咱們回去找三爺幫忙?”
我停了下來,猶豫了一會兒,說:“隻怕是三爺不肯出山,到時候就算咱去請了,也得吃閉門羹。”
“這不見得,三爺不是袖手旁觀的人。”木頭肯定的說道,“要不我周末回去趟吧。”
“你容我想想。”
“還想什麽啊,都火燒眉毛了。”
“先不著急,我先跟他切磋切磋!”我握了握拳頭,狠狠道。
“切,趕緊死吧!”木頭說,“啥時候去人工湖,招呼我。”
“曉得。”我淡淡地回一句,把電話掛了。
供魂塔換下來的水已經變成了黑色,散發出陣陣臭味。塔頂依稀有白色的煙霧飄出來,我忙把手機鏈摘下來,放在塔頂,打著手印默念道:“天地無極,聚魂於斯!”
一瞬間,那縷若隱若現的白煙變的濃重起來,打著卷,把手機鏈包裹了起來,沒一會兒就全融進了手機鏈裏。
“以後你就跟著我,還能有些保全,等找到你的父母,是葬是超度,看他們的吧。”我對手機鏈兀自說著。
這周天氣
變化一直很無常,往往早上太陽毒辣無比,下午就可能陰天下起雨來。木頭喜好在大街上閑逛,這樣的天氣著實讓他鬱悶了一番。
“智文,想到辦法沒?快把我憋死了!”木頭渾身濕答答地來敲我房門。
“什麽辦法?”我從電腦旁邊起來,對他說道。
“切,你別給我揣著明白裝糊塗,什麽時候去給南老師收魂?再不收的話,他要是一個堅持不住,到時候你後悔都來不及!”
我把電腦上的一個網頁打開給他看,木頭盯在上麵看了半天,才緩緩說道:“這……是真的?”
我點點頭:“如假包換!”
他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嘴裏喃喃道:“那我們豈不是沒救了……”
我把供魂塔端過來,放在他麵前,說:“有這玩意兒,我保準沒事!”
“這……”
“這是供魂塔,是保全魂魄的法陣。這幾天我已經用別的魂來養塔了,這樣如果能將南老師的魂收回來的話,可以保護他不受傷害,就算是‘血食’在,也萬無一失!”
“我靠,有這好玩意兒你不早說?”木頭一臉興奮,“什麽時候收?”
我看了看牆上的掛表,還有十分鍾就下午四點了。就趕忙用布把供魂塔包起來,對木頭說:“申時濁世,遊魂不散。馬上去,別誤了好時辰!”
人工湖那裏本來人就不多,下雨天就更少人來這邊轉悠了。
旁邊不遠的地方正在大興土木,聽說是要修圖書館,已經建好了一多半,從現在的樣子看來,圖書館成半握拳狀,大門納氣,正好朝向人工湖,吸水克火,於書大吉,能將圖書館建成如此,設計者定也是堪輿高人。
此時我也顧不得觀形定勢,和木頭兩人來到人工湖畔,正是上次和尹嫣一起呆過的假山旁邊。
細雨迷蒙,湖麵上波光粼粼,綠水青萍,乍一看卻是一派生動景象。往水裏深看去,隻見得水草叢生,將稍深一點的湖水全擋住,湖裏湖外分開兩個世界。
我找了根長棍子,將湖表麵的浮萍全都掃開,卻也不見水裏的詳細。湖水黑不透光,不知下麵究竟多深。
木頭膽大心粗,見我猶豫不絕,仗著自己水性好,撲通一下便跳了下去。
“哎,木頭!”我連忙伸手攔他,卻已然慢了一拍,木頭已經摸進了水裏,好一會兒,才見他露出頭來,摸了一把臉上的水,罵道:“我草,這水真他媽髒,在上麵聞不見,一進水裏忒臭的慌!”
他在水裏腦袋一起一伏,像漂在湖麵的皮球。我見這樣,也索性不再耽擱,便將手裏的供魂塔朝他扔去,喊道:“接著!”
木頭雙腳踩水,往上一竄身子,雙手穩穩接住。
“你保持住,千萬別讓這塔倒了,更別掉水裏去。我一會兒立陣招魂,你一定一定要堅持住,不管發生什麽,都別沉下去,萬一有危險,聽我的招呼,馬上回來!”我對木頭喊道,木頭點點頭,說:“放心吧,咱木大爺啥時候掉過鏈子?”
眼看雨慢慢下大,湖麵起了薄薄的一層水霧,天空中彌漫著淡紅色的血氣。看來“血食”也快來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