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死因

嘴中念道:“臘月裏天風飄雪,太陽一出水化仙,本該入土保平安,怎奈天冷屋上懸。”一直念了很多遍,人們都背過了,但不明白啥意思。突然鋼蛋媳婦直挺挺從椅子上栽了下來。

眾人趕緊忙活。

等醒了大家忙問這是啥意思。鋼蛋媳婦說,她也不知道。

不知道誰念叨了好幾遍說:“那不是冬天的龍嘴(就是屋簷下化雪後的冰掛)嗎?”

“掛屋簷上啥意思啊?冰冰很高?”又一個老婆說。

“對了,那個南山溝裏賣冰糕(冰高)的閨女咋不來了呢?”有一個人說。

死者真是南山溝裏賣冰糕的閨女,她騎著個自行車帶個白冰糕箱子上麵用袖字寫著兩個大字冰糕,下麵寫著某某冰糕廠,箱子裏麵蓋著床白棉被子,冰糕就兩種,一種是三分一支,五分錢兩支的普通冰糕,一種是五分錢一支的豆沙冰糕。

幾乎每天都從他們莊裏過,有時小孩會買幾支,多數是到城裏學校或廠子門口賣。

為啥沒有報案的呢?據村裏老婆們說(無官方依據純八卦消息),賣冰糕的閨女大名叫鳳琴,村裏人叫她大妮子,這孩子命很苦。

她爹有弟兄若幹,她爹是老三,兄弟幾個都沒啥本事,她爹更不用說,給人家幫忙永遠隻會和泥、提留灰啥手藝都學不會。

她爺爺還算精點,但找了個媳婦不咋地,還要給這麽多兒子找媳婦,可算累死了。因為沒錢,所以給老三找的這個媳婦很差,僅僅隻能算作女人,好的人家也不跟他不是嗎?就是這樣也不要緊啊,更可氣人的是,老三娶完媳婦的當天沒進屋睡覺,他爹先睡了一晚上,說是累死累活的他得先嚐嚐鮮,這算什麽事呢。

因為他懷疑老三根本不是他的兒子,因為這事老兩口還了架。老三生了倆孩子閨女老大就是鳳琴,還有個兒子隨他娘沒人知道叫啥名子。

老三一直吆喝著將來用大閨女給兒子換個媳婦(農村換親),你說那有這樣的爹啊,可能老三也覺得不該叫鳳琴大閨女,應該叫妹妹。

所以閨女很好,但沒人疼啊。閨女沒了那麽久了也不找,他爹說準是跟著人家跑了,那有這麽做賤(羞辱)自己閨女的啊。

鳳琴跟他們家族的人非常不一樣,上身穿一身小翻領白底藍色小花帶點袖點的喬其紗(布料名稱,當時最好的一種夏天布料)掐袖口的衣服,下身穿一條鴕色的確良單褲,腳上一雙半皮半革半高跟皮鞋,一雙淡灰色暗花尼龍絲襪,頭上紮一個刷子,用黑色發卡收拾的頭發非常利索,齊眉的劉海,擦點雪花膏,。

看上去根本不像山裏的人,很像城裏機關上的女文書。

她的家就不行了,四周沒有個院牆,用棒子秸稀稀拉拉弄了個牆,時間久了都腐爛的差不多了,反正她家也不怕偷。

三間土坯小北屋牆都是黃泥巴的沒上白灰,門是那種大木門帶門閂的(一般大門才用這個),窗戶是窗戶領子的(小方格全木結構)冬天還需要糊窗戶紙。

屋裏啥也沒有,鍋碗瓢盆到處都是。唯一幹淨點的就是鳳琴的床,一頂粉袖單人蚊帳,床是用一扇大門板和幾塊木頭拚的,一頭是條凳子,另一頭是磚頭壘的撐著門板。**鋪著褥子看著很軟和,床單袖色條紋純棉的,洗的非常脆生(幹淨),疊好的被子用浴巾蓋著。就這裏還能坐坐人。

鳳琴很能幹,地裏的活她幹一大半,除非動力氣的大活,一般不用人幫忙。忙完地裏的再出來賣冰糕,自行車是借的她舅的。

掙個錢還不是為了這個家,全家沒有一個省心的,他爹穿的那褂子油的都快成了皮夾克,一雙鞋倒是純牛皮的,就是樣式不同,還是一順的,一看就是從垃圾堆裏撿的。

一家人就靠這麽一個閨女,農村交提留(可能就是農業稅吧,現在早不交了)的錢都是她賣冰糕攢的。她那兄弟和她娘就更不用說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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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蛋媳婦自從算出公安局都不知道死者是誰的案子後名聲大燥,前來找她看事的人都需要排隊,而且都帶著不菲的人事(錢),人事越多越準解決問題越容易。

可是村裏人了解她算的再也不準了,為了彌補這個問題,鋼蛋媳婦想了一個辦法。外地人來必須住上一晚,第二天才給看,這樣她就能多了解下情況。而且看事的時候說的話很有回旋餘地,簡單說就是,給來者看出問題來了(其實提前那一天早了解了),然後給化解辦法。

如果回家後問題沒出,就是化解的管用了,如果還是出了問題,那麽就說問題咱是看出來了,僅僅是人事沒到位。

而且所說的話就那麽些套話,村裏的小孩都背過了,有時還學著她的樣子裝神弄鬼的來兩句。以前可不是這樣,每次的話都不一樣,而且有很上口。鋼蛋媳婦畢竟文化不高編不出新詞來,沒有辦法,村裏人說她身上沒仙了。

但是人一旦出名了錢是很容易賺的,盡管不靈驗了但是找的人依舊很多。

案子很快就破了,嫌疑犯被抓槍斃了。還組織了大規模的遊街公審,公審車隊領頭的是一輛偏三摩托車,車鬥裏架著機槍,後麵緊跟著一輛軍車裏麵占滿了武裝解放軍,手裏拿著槍,再後麵是宣傳車帶著兩個高音大喇叭,播放著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村裏人看見那個罪犯了,被押著站在解放牌綠色大卡車鬥裏,個子不高皮膚黝黑,穿著牢犯灰衣服,被剃成了光頭,脖子上掛了個白色大牌子,上麵寫著某某強奸殺人犯,名字上上了袖色叉吧,意思是死刑。胳膊被尼龍繩子反綁著,一邊一個解放軍押著。

最後被拉到場院,罪犯被拖下來,站成一排,一個個的宣讀罪行,大牌子在脖子前當啷著,頭被壓的都快啃著地了。有的罪犯嚇的都不會走路了,被拖拉著走,人們都笑話他,真是一個孬種,有本事做沒本事擔著。

村裏老婆都在議論案子的詳細情況(純屬八卦,可能與事實有出入,老婆們的話就這樣),說的非常有根據,據說是派出所小鞠子透漏的。

鳳琴經常去某廠門口賣冰糕,這裏人多,很多人喜歡下班給孩子買支捎回去。有這麽一個經常給廠裏送貨的人,開著一輛大頭車,應該是些鄉鎮企業之類的,據說還是供銷科科長。♂6^毛^小^說^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