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住下
嵐娘突然感覺到，知曉這話似乎並不是隨便說說而已的。
知曉看向這娘領回來的兩個孩子，因著她和娘的爭吵，瑟縮著不敢開口，可憐味十足，抿著唇，不吱聲，她現在就等著看她娘怎麽做。
“那怎麽辦？總不能再把他們趕走吧，現在他們可真的沒處去，女兒你說怎麽辦？”
嵐娘又把問題丟給了知曉。
知曉心道，人是你帶回來的，怎就要來問我，和我有什麽關係。
反正她是這回要看看這娘是怎麽做的，再決定是不是……
她是無所謂的，都那麽多年過來了，從新一個人的生活也沒什麽，總比往後不知哪一天的被人背後捅一刀的來的好，她不會去害人，但她要會防範吧。
知曉甩頭不理，。
“臭丫頭，你倒是說啊，人家都還沒吃飯呢，要不先在山上吃了再說？”嵐娘征詢女兒的意見。
直過了好久，知曉都不答話，正著身子站在他們對麵，也不往這方向看來，不吱不響。
嵐娘似乎是看出些什麽名堂了，以前也不是沒有過這事，自己隻要一對別的小孩稍好一點，她就會吃幹醋，不會這回也這樣吧，嵐娘心中疑惑，試探的問：
“知曉，娘是看他們無依無靠的，就想幫幫，你別誤會，真的，娘不騙你。”嵐娘盯著女兒的麵容眨也不眨眼。
“那我問你。”知曉眼神認真，神情很鄭重的注視嵐娘的眼底，不放過任何細微，“如果萬一有一天，我做錯什麽，你會相信我還是選擇去相信別人，我或許沒做錯？”
嵐娘被她這有些繞口的話繞迷糊，但這意思還是聽懂的，不知這丫頭腦子裏在想些什麽，可是卻沒多考慮。
“那還用的著說，你是我女兒，又不是別人的，我自然是相信自己的孩子，哪有去相信一個外人這回事。”
“好你可要記得，即使我做錯了，你也得信我，不然，咱們就單過。”
知曉不在意的看著嵐娘，不介意把這話說在前頭，不是警告，不是預示什麽，畢竟她已經不是這個身體的原主，對這娘其實並不算的上有多親，隻要她對自己好，自己也是會感恩的，但如果再來一次……，她不介意去傷害別人來緩解自己的痛。
打不過罵不過，也要弄個你死亡破，不信就試試看。
知曉緩過來，壓下心裏前世帶來的怨氣，她是真的怕的，可是如今她再如何，倒顯得自己有小氣不容人。
轉頭看向這對姐弟，緩緩的帶著疏離：
“和我住山上吧，別跟我娘回山下住，不然我可不答應，。”
知曉說完話，別過臉去，看在同是可憐人的份上，勉強同意他們住幾天，不過也是得讓他們在她的眼皮底下，在她的嚴密監控下，看他們兩能耍出什麽花招。
知曉心裏暗暗思忖，如果他們有什麽壞心思，她第一個不饒他們，她要以強硬的姿態去對付他們。
別怪她小人之心。
可是她也懷疑，自己到時真能做些什麽，以前都是那麽的軟弱，現在突然能一下子強硬起來？
“啊呀，你這臭丫頭，你這是要留他們住在山上？可山上哪有地方啊？”嵐娘見知曉鬆口也就緩過來，不去在意她的小心思。
知曉不高興：“怎麽沒有，你和爹住住到山下不就好了。”
“可娘想和你一起住山上……”這不是又要和女兒分開，上次分開使得這丫頭自己把自己磕破了腦袋，因而失去了記憶，嵐娘都決定了，今後一直陪著女兒住到山上，盯緊她總不會在讓著她出意外了。
她不能在經曆一次女兒所出意外了，這次因為自己沒能照顧好，弄的知曉失憶，要是一個不當心再嚴重點的話，她該怎麽辦，這是姐姐在世上唯一的骨血。
“哎，慕天快過來謝謝知曉姐姐。”二妮拉上弟弟到知曉麵前。
從剛才到現在她一直看到現在，這兩個母女劍拔弩張的對峙，害得她心裏糾成一團。
二妮並不在意知曉住在哪，隻要有一個窩就成。
叫慕天的小子，磨磨蹭蹭的上前，不情不願囁囁嚅嚅的低語蚊呐般的一聲，。
知曉可不在乎他倆這謝，輕輕應了聲，這才仔細瞧這兩個小孩。
女孩比自己稍大一點，彎彎的柳眉，粉嫩的瓜子臉被冷風吹的白裏透紅，五官算的上精致，已初見少女的模樣。她旁邊的男孩年齡挺小，大約六七歲的模樣，個子不高，圓臉嘟嘟，眼眸明亮，兩個人長的都不錯，但卻都穿著破舊的衣服，手上都提著個小小的包袱，帶點緊張不安的望著她，臉上還帶著絲笑意。
“這兩人似乎很怕我。”知曉心裏念叨，又轉身一想：怕就對了，來了這，我就是老大，都得聽我的。
心裏又在盤算著以後怎麽應付他們兩人。
嵐娘領著兩人進屋，知曉跟在身後，她娘的視線就落在她身上，“女兒，讓二妮跟著你睡在**可好？”
“嗯。”她不同意也不行，屋子就這麽大。
“慕天就在外間椅子上搭個床委屈一下吧。”
看著慕天點頭，睡覺的問題解決了，嵐娘就開始去尋知曉的爹，得給他支應一聲。
留下三個家夥大眼瞪小眼，誰也沒開口。
二妮和弟弟剛來，還沒適應，又有點局促，知曉本還要出去種外麵庭院裏劃出一塊地的野菜，可是現在她屋裏來了陌生人，她得留下看家。
知曉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她先假意咳嗽了一下，接著坐下，然後請他們也坐，三人圍著桌子誰也沒說話，幹瞪眼，過了半響，知曉覺著難受，先開口。
“趕出來時，飯吃了嗎？”
見都在搖頭，也不吭一聲，得，知曉想，還得給他弄吃的，。
灶上找了找，尋出早上嵐娘烤的窩頭，拿了兩個，再取了兩個爹中午給買的燒餅，給他倆先吃著。
慕天見著吃的，兩眼發光，天知道這些天因娘走後，他和姐姐都沒吃上一頓飽飯，現在見著這全村人見人怕，人見人躲，又是凶聲惡煞似的知曉遞過來吃的，起先還真不敢相信，因為以前知曉還從他手上搶過他娘特地給他買的糖呢，見著她看自己還不接手，她還有些生氣了。
“吃吧，餓著了我可不管。”知曉遞到他們麵前。
二妮眼眶發紅，接了過去，哽咽的道了聲謝謝，又遞給弟弟，見著他吃了後，才慢慢的低頭小口咀嚼起來。
“姐真香，還是白麵做的燒餅呢。”慕天小子狼吞虎咽的吃起來。
知曉見著板著臉，倒了碗茶給他，“慢點，不夠還有。”
現在知曉想著他倆也翻不起什麽浪，心裏一塊懸石才落地，才稍微踏實點，也把被背上的刺稍稍收起來，整了整情緒，漸漸三人之間才慢慢有了交流。
劉堅帶著早上下網抓的魚同嵐娘一起回來。魚已經殺幹淨。
知曉接過，全都放到壇子裏撒點鹽醃著，這樣等入了味，煮起來吃就不帶一點腥味。
打算晚上吃，如今家裏來了倆個小的，菜就不夠了，就加個魚吧，估計爹也是這樣想的，不然也不會把魚殺了，定會等到明天一起拿到集市上換錢。
劉堅剛剛大致已經從嵐娘那了解了一些經過，現又仔細問了些情況，才知道原來雖然知道外祖母和舅舅的地址，可是都未曾見過麵，隻是從他們娘那聽說，現如今萬不得已才想尋一個歸宿，托人庇護自己，。
二妮道：“娘被爹趕出家門時我當時五歲，娘也不知道是懷著弟弟的，等知道時已經在外漂泊了兩個多月，我娘再也不願回去受那閑氣，遂帶著我和弟弟租借了間房把弟弟生下來。我也不知道我娘為什麽一直寧願在外受苦也不回外祖母那，也許怕名聲不好連累，也許……”
二妮低下頭沒說完，但接下來的話大家都明白，也許娘家不願接受，她寧願在外麵受苦也不願帶著自己兒女再去受自己親人的白眼。
這也是一個有骨氣的娘啊，可是她結果還是走錯了一步，嫁了那麽一個拖家帶口的，麻煩這些年也不會少到哪去。
“當時我娘帶著我和弟弟租住在那的街坊四鄰常常欺負我和弟弟，才讓著娘想要為我們找一個安身的庇護，我娘也怕因為自己的緣故連累我們，永遠這樣受人歧視，最後我娘才不得已想出了這個辦法改嫁到這裏。”
這樣細打聽下來，知曉和他爹都頗感頭痛。
嵐娘是已經紅了眼睛，和他們揉作一團了。
突然二妮帶著弟弟跪下：“劉叔，大嬸我帶著弟弟想在這裏住下。”
知曉不樂意，可現在有人在自己麵前跪下了，知曉被這突來一下跪，弄的有點發懵。
自問這種事她是從來沒遇見過，不會她故意來這招吧，好博取同情，看著嵐娘和劉堅眼裏的柔軟，似乎還真是被打動了。
知曉的心又開始糾起來，這叫什麽個事。
二妮的眼神異常堅定，緊抓著弟弟的手發青，可見她是十分緊張的。
“我們去找外祖母隻是下下策，即使被我們千裏迢迢找到，已經過了這麽多年，他們未必肯認下我們姐弟，。”
二妮從衣領裏拿出一張銀票，接著道：“劉叔，大嬸，我娘偷偷還給我和弟弟留了點錢，我們在這不會白住，我平日可以做些繡活貼補，我們還可以在山上陪著知曉妹妹，而且有什麽活我能做的我都可以做……”
二妮抹了一把眼淚，央求道：“我們不會麻煩你們的，劉叔，大嬸求你們，……”
兩個小人抱在一起哭泣不止。
一家三口，都有點反應不過來，嵐娘見了連忙拉起跪在地上的姐弟，嵐娘自己也含著淚，搖著頭道：“不礙事，你們沒地方住，就住這裏，你娘走的早，苦了你們兩個。”
劉堅也不忍,歎了口氣道：“就住下，有我們一口，就有你們一口，日子苦點，總好過飄在外頭受苦。”
知曉看爹娘都同意了，她也隻得答應下來，煩，她的心還是太軟，其實她倒是還可以鬧上一鬧，可……
知曉搖著頭，她能怎麽辦，她這性子好像不是一下子能狠起來的，不過現在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嚴密的監控，照以前所受過的傷的經曆，她應該可以的。
早知道就不該軟下來，現在煩的隻有她自己，嵐娘和劉堅都是一副可憐見的萬分同情的。
房間並不大，一下子多了兩人，知曉有限的資源就更匱乏了。
嵐娘還在說：“有你們在山上陪著知曉我是放心的，可你們也知道知曉為什麽被趕到山上。”
知曉聽了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娘搞不清狀況，他們現在是無路可走了。她不用去聽也知道他們會說什麽。
懶的聽，知曉走到外頭繼續剛才的活，挖坑種野菜。